榆陵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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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回京

    “范叔叔,我们走了九日,倒是没什么岔子,想来屈平并没有追赶我们。”成煊道。

    “看来出了江左便不是他的地界,他自是鞭长莫及。”范轼源转念一想:“不过我们还是要小心些,离京越近,魏诚的手便越伸得越近,难保屈平没有提前告知他,我们已经抓了周管家的消息。”

    成煊点点头:“还有八日便到京都了,不知开仪哥哥可还撑得住?眼下周管家仍是没有招认,看来我们要想个法子才好。川子,你可有什么主意?”

    川子思忖了一番,道:“小人有个离间的法子,只是不知能不能行?”

    “你且说来听听。”范轼源道。

    “是。我想那周管家既然能在张秀才面前扮作一名贡院的考官,想必是个读过书的体面人。我们之前一直是直接问他,他仗着自己对我们十分重要,又知道你们自恃身分,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当然什么都不肯说。况且他能做这中间人,想必屈平对他十分信任。所以,我们需得使些手段!”川子机灵地一笑。

    第二日清晨,被五花大绑的周管家还在床上躺着。

    看守他的川子悄悄瞟了一眼,见周管家眼皮微动,心中了然。

    忽然,房门一响,原来是成煊前来查看。他看了看周管家,对川子道:“人还没醒?”

    川子应了一声。

    成煊又道:“刚刚收到钱塘传来的消息,屈平觉得周管家没用了,准备派人做了他。”

    周管家听得心中大惊。

    “屈平这么信任他,怎么会将他弃了?”川子满是疑惑。

    “想必是觉得我们抓了他这么多天,已然审出了些什么,对他不利。”

    周管家心中叫苦不迭,他明明什么都没说,却被主子如此猜忌。

    “小伯爷说得是,这周管家跟了屈平这么多年,多少也知道些普通家丁不知道的肮脏事。此番被我们捉来,谁知道他都跟我们交代了什么。还不如灭了口,落个干净!只是这周管家是个犟嘴的鸭子,到了我们手里这些天,什么都没说,就这么杀了,岂不可惜?”

    “无妨,范叔叔昨日新得了一个要紧的物证,已经用不上周管家了。我们带着他不能骑马,白白拖慢了行程。他什么都不说,平日里还得专门安排人看着他,又要单独安排他吃饭睡觉,费了好些银两,什么都没捞到。还不如杀了带走,就说他路上想跑,被我们失手刺死了。”

    周管家吓出一身冷汗,自己本是个重要的人证,现下成了弃子,这两边的人竟然都想要他的命!

    “既如此,那小人现在就动手!”

    周管家忙大喊道:“别动手!我说!我说!我好歹是个中间经手之人,给你们做个证,且留我一条性命罢!”

    成煊心下一笑,面上仍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区区一个舞弊案,我们能解决,你对我们没用了!”

    周管家狠了狠心:“除了舞弊案,我还知道一件天大的事!”

    成煊本只想诈他一回,没想到竟然还真勾出别的事来。于是一面先让周管家把舞弊案的供词写出来,一面赶紧让川子去请范轼源。

    范轼源看着周管家的供词道:“你还知道些什么事?”

    周管家警惕地四下一看,悄声道:“彭旭海寇!”

    三人听到这四个字不由得吃了一惊,范轼源沉声道:“这话可不能乱说,你可知与海寇有勾连的后果?”

    “我自然是知道的,”周管家啐了一口,“我这么忠心为他,他竟然要杀我!还有什么可替他瞒着的!一气说了算了!还能得个首告的功劳!只是……”

    他迟疑了一下,“这件事事关重大,涉及到一位十分要紧的人物。你们都无官职,作不得朝廷的主。我要到京都得了保命符,才能说!”

    范、成二人对视一眼。

    “你要谁的保命符?”范轼源问道。

    “钟思鼎!”

    “为何是他?”

    “屈平要我的命,我自然要去找他的对头保命了!”

    “我们怎知你到了京都是不是说话算话?”

    “我的命都捏在你们手上,离了你们,我也只有一个死,何必扯谎!”

    范轼源没有回答,仍旧把周管家捆在床上。

    回房后,范轼源拿着供词笑对川子道:“真是妙计!还得了件意外的收获!”

    川子也是欢喜:“都是小伯爷演得好!小人只是配合罢了!”

    “看来这周管家是深信不疑了!”成煊笑道。

    范轼源叹道:“屈平看人也是不准,我本来还担心周管家万一忠心得很,我们这个反间计便做不成,谁知道他听了三两句就变了心。”

    “说起这周管家,范叔叔,我有一事一直没想明白。”成煊道。

    “你说。”

    “那天赴宴,你为何突然说要欣赏屈平收藏的玉器?你又怎知屈平必会让周管家去那这个玉器?”成煊颇为不解。

    “其实我也并没有十分把握,”范轼源笑道。“我知道屈平极爱古玩,故而我猜,能碰这些玉器的人,想必都是屈平的亲信。既然是亲信,那对屈平策划的舞弊案或许是知晓的。于是我便试了试,果然勾出了周管家!”

    成煊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此番出门,我真学到了不少!”

    范轼源又道:“只是我不知,为何屈平家的内堂底下,会有这么一条地道?”

    “东家有所不知,”川子笑道,“这屈府本不是他的。”

    “哦?”范、成二人皆好奇不已。

    “这本是一个富商的宅院,几年前,这富商不知怎么的,得了个罪名被抄了家,这所宅子空了一段时间,然后就变了屈府。”川子顿了顿,又道:“那天在内堂里救我们的小哥本来就是富商家的厨子,屈平原先去富商家做客时,吃过小哥做的菜,因此,便仍旧招他回来。”

    “可那小哥为何会知道那条地洞?又为何会帮我们?”成煊疑惑道。

    “富商本极爱酒,那地洞本是个酒窖,方便富商随时取酒的。只是屈平却不知有这么个所在。富商被抄家后,小哥惧着屈平的威势,不得不回来仍做厨子,但心里又气不过,因此将这地洞一气挖到了厨房下,闲时便在那洞中偷听屈平的秘谈,然后将消息卖给我们。”川子道。

    “他为何会卖给你们?”成煊不解。

    “因为他是林掌柜的侄子!”川子笑道。

    范轼源笑了几声:“看来他是早就得了林掌柜的信,知道我们会去屈府了!”

    “现在想来应是如此了!”川子道。

    七日后,京都司礼监内。

    “中贵人,这是从钱塘府来的密函。”

    魏诚展开一看,心中大叫不好,忙派人找了庄斐言来,将信中所写一一告知他。

    庄斐言有些着急:“竟被他们捉了人证,现下可要早点结案才好啊!”

    “我也是这么想,只是朝中那些大臣们整天扯着此事说个没完,我们手上的证据也有些模糊……”魏诚想了想,幽幽道:“看来只有这样,才能堵得住这悠悠众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