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船！”

    邓龙讨厌死了凌统。

    少君给他的命令，让他快速返航。

    他已经不想和这小崽子纠缠了。

    奈何凌统像只苍蝇一样，缠着他。

    现在败了，想退？

    做梦！

    当我邓龙是泥塑的？

    “都他娘的别看着！”

    “给我冲上去！”

    “围杀他！”

    “老子要他狗头！”

    邓龙调遣兵士拥上掩杀。

    同时，艋冲错开凌统的艋冲。

    这是要把凌统困在自己艋冲上，或擒或杀。

    “快划！接舷！接舷！”

    凌统艋冲的兵士大喊大叫。

    水兵按吩咐划船。

    两艘船一进一退。

    偏偏没法再次接舷。

    凌统也被困在邓龙艋冲上。

    邓龙的兵士掩杀过来，己方几个旱鸭子被劈翻。

    不是兵士战斗力差。

    而是在船上。

    行驶在长江的战船上，旱鸭子连站都站不稳，遑论对战了。

    只是死得冤枉。

    这些人都是步卒精锐。

    百战活下来的老卒。

    “退后！”

    “让老子来！”

    “都他娘的给老子死！”

    凌统咬牙推开围着他、为他遮挡箭矢的兵士。

    手里的长刀，灵巧般斩落。

    割开几名兵士的喉咙。

    顿时，把邓龙军杀得不敢再动。

    “谁还敢来！”

    凌统拄刀而立：“邓龙，他日我必取你狗命！”

    “小畜生，老子等着你！”

    邓龙冷笑。

    战场早已不是猛人逞凶的年代了。

    这时代，打仗要靠脑子。

    可惜，你没有。

    “撤吧！”

    凌统神情落寞。

    失败了。

    若没有追击过来，凭他空手俘获两艘艋冲，也是大功一件。

    如今赔上了二三百名精锐兵士。

    另一艘艋冲也没了。

    算起来，他带来的千人队，损失了近三百人。

    都是父亲交给他的精锐部曲，百战老卒啊。

    还有俘虏的那艘艋冲上的兵士呢。

    回去必备都督、主公、父亲斥责。

    其实，最让他懊恼的是失败。

    而是没看清局势。

    被胜利冲晕了头脑。

    在滩涂近边，步卒还能和水兵斗一斗。

    真上了船，步卒都是活靶子。

    船上都是水兵的天下啊。

    但败了就是败了。

    他凌统认。

    “把受伤的、死去的弟兄都带上，我来断后。”

    凌统浑身是血。

    他也身受重伤。

    但他不在乎！

    失败给他的打击才是最大的。

    一般来说，水战是有进无退。

    跳上对方的艋冲，要么死，要么胜。

    但这场仗打得很诡异。

    凌统立功心切。

    邓龙退回心急。

    就形成了如此诡异的局面。

    邓龙军放走凌统。

    任其退回自己的艋冲上。

    邓龙则率领五艘艋冲撤退。

    凌统坐在甲板上，面沉似水。

    眼睁睁看着邓龙全身而退。

    他内心实在不甘。

    医者为他处理伤口。

    受创二十几处。

    好在没有严重伤口，都是轻伤。

    他慢慢站起来。

    看着船上剩余的百十来人。

    其中大半是邓龙军俘虏。

    此时人心浮动。

    估计都后悔投降了凌统。

    凌统心情也很低落。

    他辜负了父亲、主公的期望。

    也辜负了都督的厚望。

    他不甘心……

    “诸君，可敢再随我一战？”

    凌统眸光坚定。

    波动的心境变回毫无波澜。

    他父亲告诉他，名将就要有面对失败的勇气。

    他深深记在心里。

    出水寨时，他太过冒失。

    也败于冒失。

    若非冒失，此刻惶惶不可终日的应该是邓龙才对。

    既然败了。

    那就再来一次！

    不是为了争功，而是争口气！

    这次。

    他的战略目标不是杀死邓龙。

    而是咬住他。

    让他难受。

    清醒之后，他对敌我双方做出正确判断。

    凭他一艘艋冲，真想和邓龙军抗衡，无异于痴人说梦。

    但他清楚，周都督就在前方埋伏！

    他在后面咬着邓龙军，让邓龙军难受，就足够了。

    起码能为都督牵制些兵力。

    说不定还能立下奇功。

    邓龙。

    我说过要你脑袋！

    不是跟你说说就完事的！

    “怎么都不吭声？”

    “大丈夫，死则死矣！”

    “若不敢，吾也绝不勉强！”

    “乘坐小船下船！”

    “吾凌统一个人可去！”

    凌统愤然。

    有人想劝他，但他摆摆手：“放心，这次不是送死！”

    “吾不会再打接舷战。”

    “势头稍有不顺，我们便撤退。”

    “绝不随意接战！”

    众兵士一听，心下松了口气。

    不是送死就好啊。

    这位别部司马实在太莽了。

    打仗就一副不要命的样子，八成是不长寿的。

    “去不去！”

    凌统又问一遍。

    应和者寥寥。

    这一仗把大家心气儿打没了。

    再说了，敌我之间差距实在太大了。

    哪怕势均力敌，也不至于败这么惨。

    “我再问一遍！去，还是不去！”

    凌统声音愈发低沉，脸色难看。

    当然有人不想去。

    大多数人都不想去。

    却根本不敢说出来。

    都怕凌统以动摇军心之罪，拖出去砍了。

    自古普通兵士都没有话语权。

    死于话多的不要太多。

    主将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喽，消极怠工呗。

    凌统见没人说话，肃然道：“诸君将性命托付我一人之手，我必珍之重之！”

    这下才有了呼应的声音。

    凌统内心郁闷，激励士气这办法不管用了。

    他决定的事，必须去做。

    所以干脆不问了。

    追击！

    这艘艋冲咬在邓龙身后。

    邓龙也懒得理他。

    他快速返程，把搁浅的两艘艋冲搭救回来。

    顺利返程。

    可江面上并不平静。

    偶尔有残破的木板和尸体飘过来。

    有江东军，也有己方水兵。

    前方厮杀声越来越大。

    陈就的船队也不在原驻军地。

    他心里越来越急。

    若少君有个三长两短，他邓龙必然以死谢罪。

    也惊出一身冷汗。

    周公瑾机关算尽，怎么就没在水寨里留几百水兵呢？

    如果凌统手下有水兵的话。

    恐怕他脑袋早搬家了。

    那个小崽子……

    想到凌统，邓龙就头疼！

    估计以凌统的莽。

    干掉他后，必然率领他的艋冲队，夹击少君。

    少君怕也……

    幸好！幸好！

    同时也庆幸，放凌统一命。

    真要纠缠下去。

    浪费了时间。

    倘若少君真大败而归，他这个先锋官恐怕要被第一个砍头。

    黄氏父子可都不是什么心胸宽广之人啊。

    “加速返航！”

    邓龙越想心里越恐惧。

    下令杨帆加速。

    但如今是逆流、逆风，航速很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