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只做生意
最终陈仪还是把周禾带回了德隆坊市。
半山腰处悬着“陈氏老店”匾额的铺面十分不起眼,推开黑色厚实的木门入内,正对面是齐腰高的柜台,一侧靠墙,一侧有可容一人通过窄道,尽头是布帘遮挡的小门。
周禾被随意扔在靠背椅上艰难支撑身体,而陈仪拍拍手走到柜台后。
不一会儿,“嗒嗒嗒……”的声音响起,十分有节奏,甚至有种独特的韵律美。
周禾面如金纸,隐约透出灰败的死气,他能感觉到自己生命的流逝,逐渐侵蚀身体的虚弱感让他昏昏欲睡。
他艰难的扭头看去,只见陈仪正一脸认真的低头拨弄着算珠,脆响声连绵不绝。
“陈师姐,救人救到底,我身上的毒可有法子解?”
周禾不见血色的嘴唇微微张开,露出笑容。
然而陈仪不作应答,反而更快速的打起算盘,噼里啪啦的声响连成一片,却又戛然而止。
陈仪抬眼看向周禾,脸上挂起温和的笑容。
“周师弟,今夜我出手救你,耗费的药粉价值三十颗下品灵石,而我自己出手一次……只收你三百颗下品灵石。”
“如果你需要解毒,我只收你一百颗下品灵石,不算各种药材花费以及我出手的……”
周禾剧烈的咳嗽起来,似乎下一刻就要死去。
原来陈仪在算周禾该出多少灵石,可是现在周禾身上灵石加起来不超过十块。
缓缓喘息着,周禾不禁迷茫起来,自己修行五载,竟然身无长物。
“周师弟,不如我算少点?所有的合起来只要五百颗下品灵石如何?”
陈仪一脸同情的看着周禾,语气真挚。
“师姐,你是不是根本不会算账……”
周禾愣愣的看着陈仪,试探性的说着。
然而话音一落,陈仪脸上笑容越来越淡,同时手下算盘咔嚓一声断成两截。
“周师弟,今日我不宜与你交谈,明天再见。”
说罢,转身就向门帘后走去,透过掀起的一角,周禾看到其中有白的刺眼的影子一闪而逝。
可是这时来不及想这些,周禾奋起余力连忙喊道:“陈师姐,我出灵石,一千颗……”
扑面而来的疾风令他不得不咽下剩余的话,陈仪热切的看着他,从怀里取出纸笔,龙飞凤舞般写好欠条。
同时虚抓起周禾手掌,划破指肚,“周师弟,自愿画押,童叟无欺。”
到最后一步时,陈仪就任周禾自己移动手指,按下指印。
看着血红色的印痕,周禾满心复杂,前世自己都未曾欠过钱,怎么在这里反而要画押为证?
可是陈仪随手塞进他嘴里的丹药让他来不及多想,辛辣无比的味道直冲脑海。
与此同时,他的身体恢复了几丝气力,散发出的腥臭呢在减弱。
“多谢陈师姐。”
无论如何陈仪今夜都救了自己,灵石再多也比不过自己的性命。
“我只是在做生意,”扬了扬手中的欠条,“这上面的文字都受心魔誓约限制,师弟千万不要食言。”
周禾曾经听过心魔誓约,这是一种修士之间签定的契约,由天道法则见证,违者将会心魔丛生,修为不得寸进,甚至被天魔占据躯体。
天魔是心魔中的佼佼者,拥有实体,生存在众生心底,不死不灭,永不消失,只能被压制。
周禾顿觉身体沉重几分,心头阴影如黑雾般扩散,让他只觉人生无望。
外门弟子每月可领下品灵石五十颗,勉强可供普通弟子修行,但对周禾来说稍显不足。
如果还要及时还清所欠的灵石,周禾只怕再也不能用灵石修行了。
“师姐可否……”
“师弟,不行!”
本想通融段时间,不耽误修行,可是被陈仪直接回绝,都不给将话说完的时间。
周禾不禁叹了口气,脑中冒出各种极端的方法。
然而,那道黄鹂般的声音再度响起。
“如果师弟想赚灵石,可以来我这儿接委托。”
陈仪笑眯眯的收起算盘,兴奋的催促着周禾。
周禾久久无言,半晌后才问道:“这才是师姐的目的吗?有什么早已准备好的委托?”
陈仪故作遗憾的叹了口气,“看样子师弟是准备接了。可惜了,我还是更喜欢活泼的灵石们。”
随后,就见陈仪从柜台后取出半张纸,其质地十分奇特,非金非银,令人不敢确定。
而在那上面,是一个奇怪的图形。
就像……半个猪头。
周禾有些怀疑自己看错了,等陈仪走近后,接过残页,仔细端详。
自己没有看错,这上面真是最为普通的猪头的形状。
“陈师姐,这是何物?”
难道这是某种特殊的标志?或者这里面有什么秘密?
“这就是委托。”
见周禾仍是不解,陈仪继续解释道:“大晋都城最近流传出了这种残页,引动了正道前往,就连那些邪魔外道都偷偷潜进去了。”
周禾摩挲着残页,其手感温润,捏在手里如同把玩玉石。
“这里面有什么秘密?”
周禾问道,单从纸张就可看出这张残页十分珍贵,但周禾实在想不通,这上面的图案代表着什么?
陈仪敛去了笑意,语气复杂的道:“这种残页一共出现了八张,而第一个得到的是华阳宗一位筑基期杰出弟子,你知道这人怎么样了吗?”
看陈仪的神情,这位筑基期的弟子下场或许不太好。
“死了?”
“不错,死了。被啃食而死,只留下满地白骨和碎末。”
周禾神情一凝,将一位筑基期修士活吃了?
即使是修行魔道功法的修士也不会做这种事,魔道修士求的是剑走偏锋,反而更为极端,对修行更有执念。
而啃食修士尸体,更像是单纯的进食或是泄愤?
“所以师姐是想让我去查清楚这件事吗?”
周禾试探性的问道,却见陈仪斜睨着他。
“你如果愿意查,能查到真相的话,不仅能把灵石还清,还能多出不少,足够你修行到筑基期。”
虽然知道陈仪是故意这么说的,但周禾仍不免心动了一下。
如果查到真相,就不用再担心灵石的问题,能够专心修行了。
但是理智告诉周禾,这件事不是他能参与的,连筑基期修士都不明不白的死了,自己又能算得了什么?
周禾遗憾的道:“可惜我修为太低,这种事还是敬而远之才好。”
陈仪笑了笑,“可是你将接受的委托也要去大晋都城,看来你是逃不了的。”
“什么委托?”周禾其实想直接回绝,但也清楚,自己选择的余地很小。
“有张残页被人藏起来了,现在所有人都在找这张残页,而你的委托是……把它带回来。”
“什么?”周禾先是不解,转而惊讶看向陈仪,“这种事你们也接?这件事涉及到其余宗门,很容易引火烧身。”
“我这铺子只做生意,不管其他。你接不接这个委托?”
陈仪眼中饱含深意,似乎在鼓励周禾接下来,不要多做耽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