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文四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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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保护我方黄桥修

    “近日应天祸乱频出,下官听闻黄桥修常夜与秘会,又有匿名上书黄桥修涉嫌参与前奸相胡惟庸的谋逆案,望陛下加以查处,以彰圣明。”

    徐本是吏部给事中,给事中是个很奇葩的职位,秩位不高,权力极大,从八品的屁官,却能享受三品侍郎待遇,议事时允准面圣,还能监视弹劾六部官员。

    这时候徐本站出来让朱元璋查黄桥修,算是越界了,因为黄桥修是国子监祭酒,不归六部给事中管,而应该归都察院管。

    徐本算在和都察院抢生意,说难听点,他在打都察院的脸,意思连我这个给事中都发现黄桥修有嫌疑,你们都察院干什么吃的。

    果不其然,都察院官员脸上都不好看,右佥都御史余则水率先起身道:

    “黄桥修黄大人乃是国子监祭酒,而非六部官员,徐大人这本参的似是不甚合乎情理啊,要参,也该是都察院来参才是。”

    余则水本在开封治水,这几日回京上报消息,顺便问户部要点钱,因为朱廷的治水之法大大缓解前线压力,余则水枯瘦的脸色也好看许多。

    不知他此时站出来,是报朱廷的恩,还是性子本是如此,多少对黄桥修是利好的。

    朱廷见此人言语间颇有黄土尘沙之气,心想应该是个干吏,这个情以后必有回报。

    徐本不慌不忙道:

    “余大人误会了,下官并非参黄大人,而是劝皇上查检。黄大人在大宁曾招抚的北元官员,在今年八月一个不落都逃到漠北去了,那些逆臣受不知朝廷多少恩惠,黄大人也要给朝廷一个交代不是。”

    余则水听他这么解释,便不好再多说什么,一来彼此没有滔天血仇,不值得太过厮杀,二来徐本所说的确实没毛病,北元那群白眼狼可真不是东西,黄桥修在这上面有一定嫌疑。

    黄桥修是吕本的弟子,吕本又在前元当过官,因此黄桥修连带算是归顺派,在担任国子监祭酒前,黄桥修因为吕本和北元这层关系,被朱元璋派去大宁府,招抚慰问前元投明的官员。

    朱廷不由心生苦涩,感情弄半天自己才是‘北元余孽叛臣’的头子,听起来势力不凡,可手底下是真没几个兵啊。

    黄桥修不言不语,任由徐本说自己,这时沉默是最佳回应,官场中出现关乎自己的事,无论好坏,都不能由自己来辩解,不然显得势弱于人,且不能让人信服。

    就好像杀人嫌疑犯说自己曾经多么多么善良,都处于嫌疑状态了,傻子才会信。

    朱元璋微微不悦,很快将不满情绪收起,他也不能替黄桥修说话,才说过官员需励精图治,不可白领俸禄,徐本的行为可谓将刚才朱元璋说的话点了睛。

    此时有几个官员抬头看了眼朱廷,朱廷看在眼中,心想:朝廷公认黄桥修是二殿下党,如果小弟黄桥修在这时候参得被调查,无论调查结果如何,近日运酿那么久的势就就都白费了。

    一道清脆声传出,英俊少年娓娓道:

    “国子监,天下群英荟萃之所,正气酝酿之地,师道严而模范正,为大明培育无数能臣干吏。今天下安定,人人皆知礼义孝廉,国子监有三分功劳。黄桥修为国子监祭酒,至公至善,治罚臧否,寻名则实,乃天下之师,徐大人口说‘匿名’‘听闻’,以此无凭无据虚无缥缈之言,安能妄言劝上?”

    朱廷内心大呼十七叔威武,说话的人,正是宁王朱权!

    这时候朱权能站出来帮黄桥修说话,立场不言而喻,这时候朱权也是为数不多能站出来帮黄桥修说话,且不会遭人诟病参与党争的存在。

    徐本没想到朱权这一手,稍作思考道:

    “宁王不知,但凡有人上书给事中衙门,无论事大事小皆要重视,所谓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朱权哼了一声,冷嘲热讽道:

    “难为你有这心思,不过你作为吏部给事中,怎就会无视詹徽反天伦一事,莫不是说那事芝麻大小,入不了你徐本的法眼?”

    詹徽又被拉出来鞭尸一顿,保持那副礼貌的笑容,心里是暗骂不已,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件没批准罚役小吏回家守孝的屁事,能被接二连三拿出来说。

    徐本被说的哑口无言。

    太常寺少卿杜有康是詹徽一路提携上来的,知晓老师现在处境尴尬,当即站出来替徐本开脱道:

    “宁王没当过差,不知每日衙门里有多少杂事,若是能将天下事尽收眼底,还需设那么多都司衙门作甚。”

    工部侍郎费友德和杜有康不对付,他一直没有明确在朱标死后皇储立场表过态,此时站出来道:

    “我怎生听说太常寺每日未时不到便空空如也,徒剩几个扫地的小吏,这也是公务繁杂?”

    杜有康道:“我说的是给事中公务繁杂,太常寺上下自未时后便要替皇家祭祖庙,费大人可不能把不通政务,当作无知借口。”

    费友德瞪大眼道:“你...!”

    朱廷寻思差不多是时候了,便主动站出来做和事佬,唱起红脸来:

    “各有各的难处,徐大人为朝廷着想,本意是极好的,黄大人在其位时殚精竭虑,也不曾想那些逆臣会反水。若是黄大人身正不怕影子斜,让都察院派人去查便是。”

    黄桥修不卑不亢道:

    “老夫自当有问必答,不让皇上蒙耻。”

    徐本见朱廷参与话题,当即精神一振,找到一个刁钻角度:

    “宝王爷,黄桥修乃是先公吕本得意门生,吕本又是殿下亲外祖父,此事您需回避才是。”

    朱廷心想你个老东西敬酒不喝喝罚酒,真当老子是好欺负的不是,冷笑一声道:

    “徐大人,孤与你议的,是你说皇上用错了大臣,你与孤议的,是儿女亲情,二者岂能同一而论?

    于公,你逾界检举国子监祭酒,此等对大明乃至天下皆不可轻慢之事,安能简简单单草草处置?于私,皇上是孤的亲祖父,孤岂能容你这般无理去闹,损我皇爷爷圣明?”

    文武百官第一次见到允炆殿下这副样子,往日他自诩谦谦君子,极少和人争论。

    看来近期的传言没错,允炆殿下...起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