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山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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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硫磺失窃案

    绕过望火楼,沿着韩四郎告知的路线,三人一路走向新开门附近的同福客栈。刚走到同福客栈门口,陆秀夫便看到客栈门口招募店小二的招贴,便与阿全商量让他去应聘可好。阿全连声称好,这样既可以与陆公子在一起相互照应,又有一份谋生的活计。安置好了住宿,陆秀夫便让客栈的伙计带着阿全一起去见老板。伙计上前对老板说明来意。陆秀夫赶紧上前施礼抱拳道:“小生陆秀夫,是来参加省试的,眼下刚刚下榻贵客栈。看到店家在招募伙计,特来打扰问询。”只见这客栈老板略显肥胖,满脸憨厚,尚未开口已经笑了起来,看着阿全抱拳回道:“鄙人姓佟,应该是这位小兄弟来应招吧。”阿全机敏地上前躬身回道:“佟老板,正是我要应招伙计,我读过些书,识得几个字,手脚勤快,能吃苦。”佟老板一见立马喜上眉梢,连说了几个“好好好”,便在陆秀夫面前签了雇佣文契,双方各执一契,各自收藏。转身突然看到,章木兰正挎着包袱站在客栈门口。原来,名将孟珙死前将李庭芝推荐给京湖制置使贾似道。李庭芝不久前被任命为濠州(今安徽凤阳东)知州,前不久已走马上任了。章木兰只好先在临安落脚,再做打算。

    安顿下来后,陆秀夫便潜心于圣贤书,全力准备五月省试。这日,阿全正在前厅帮客人端茶倒水。三五个人簇拥着一个面庞清秀的贵家子弟晃晃悠悠地走进店里,这贵公子看了一眼靠窗的桌子,几个手下便立马上前驱赶桌上的客人,桌上一位客人看着旁边的人,一拍桌子道:“无礼!你们知道韩公子是什么……?”话音未落,他就被那贵公子一脚踹翻在地,爬起来还想要说什么,就被同桌的韩公子劝道:“别说了,别说了,我们惹不起,赶紧走。”

    “丁衙内,您坐这,您坐这。”其中一个边说边用整个袖子来来回回狠狠擦了擦桌椅。丁衙内懒洋洋地坐下,左右扯了下衣袖。另外一个赶紧翻开水杯就要倒水,丁衙内微笑着看了他一眼,便吓得神情大变,双手一抖急忙喊道:“店家,还不紧着上好茶。”阿全听了便紧赶了两步上前换水,只见丁衙内微笑着一抬脚尖,阿全站立不稳就摔了下去,茶水溅丁衙内了一身。见此情形,几个手下知道这小孩要出事,脸色一变,大气不敢出。丁衙内缓缓站起来,微笑着扶起阿全,温和地说道:“哎呦呦,怎么那么不小心啊,没摔着吧。”阿全一愣回道:“没,没,没摔着。”只见丁衙内脸色一变,阴沉着脸挤出几句话:“你没事,爷的衣服可有事,现在你就给爷把衣服用嘴吹干了,要是吹不干……”丁衙内又微笑着道:“吹不干,没事没事,把你弄湿就行了。”说着就要抄起旁边一壶开水,谁知太烫,就龇牙咧嘴笑着扯下阿全身上的毛巾包着壶柄,就要从阿全头上浇下来。陆寻出去买墨刚回到同福客栈,见此情形慌忙跑到楼上,说道:“公子快去看看,阿全被人欺负了。”陆秀夫立马起身冲出房间。

    同福客栈佟老板终于反应过来了,赶紧上前连连作揖:“哎呦,我的亲祖宗哦,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们吧。”也被丁衙内一脚踹翻,眼看丁衙内又把开水壶当头拎起来,爬起来还要求情,只见一道白影飞向水壶。先听“哎呦”一声,随即就是“咣当”一声水壶落在老远的地上。丁衙内大骂一声:“哪个王八蛋,哪个王八蛋……”几个下人四处张望寻找,众人环顾一周,看到客栈门口站了一位白袍书生,体貌丰伟,美皙如玉,秀眉而长目,顾盼烨然。几个下人一哄而上,双方正要动手,突然冲进来一批持手刀的官兵迅速包围了客栈。丁衙内以为来的官兵是自己人,却发现进来的是主管侍卫步军都指挥使司的林起鳌,顿时一挥手就要走,却被官兵拦下。只听林起鳌喊道:“禁止私斗!侍卫步军使司查硫磺失窃案,搜!。”官兵仔细搜查客栈的里里外外,角角落落,却一无所获,便收兵而去。丁衙内也带着随从走了出去。

    “小生陆秀夫,承蒙公子出手搭救,替阿全谢过公子。”陆秀夫收拾好地上的包裹,领着阿全走到白衣书生前,躬身谢道。“在下文天祥,区区小事,无需挂怀!陆公子是参加今年春闱的吧?”文天祥抱拳回道。陆秀夫回道:“正是!想必文公子也是。那太好了,还请文公子多多指点一二。”文天祥赶忙抱拳回道:“不敢不敢,听闻临安城同福客栈有专门的书馆,想来必定有不少才俊,便前来投宿以期结识。”寒暄一番后,文天祥便要了一间客房住了下来。

    上边对硫磺失窃逼得紧,林起鳌遣兵分队一家一家严厉搜查,尤其是有名的酒楼、妓院,离开了同福客栈,便带领数名官兵来到瓦市最有名的妓院环采阁。“哟,哪阵风把军爷出来了,想要什么姑娘柳妈妈我来安排。”一个半老徐娘眉开眼笑地抛着丝绸长绢轻轻滑落在林起鳌脸上,一股魅惑人心的香气迅速扑面而来,随之又慢慢跑远,只留半缕清香在鼻头心间慢慢散去。看得出来这柳妈妈年轻时一定是个大美女,林起鳌心中一秉,厉声喝道:“侍卫步军使司查硫磺失窃案,搜!”“别啊军爷,我们环采阁可是在册的。”说着身体自然地靠近了林起鳌身边,一锭黄金已经在长绢的掩盖下塞到了林起鳌手里。“少废话,搜!”林起鳌一把推开道。“你敢!”柳妈妈脸色一沉,大声喝道。“搜!”官兵迅速楼上楼下开始搜了起来。“侍卫步军使司查案,速速退开,否则立即扑杀!”林起鳌快步上前,原来楼上一号房门前站着两个人手持棍棒,和柳妈妈一起极力阻止官兵检查。“侍卫步军使司查案,速速退开,否则立即扑杀!”官兵又大喊了一声,正在对峙时,房门缓缓打开,一股女子特有的体香袭来,一位满身青绿的妙龄女子缓步走出,皮肤白皙,吹弹可破,明眸皓齿,世所罕见。“柳妈妈,让他们查吧。”“好的!安安姑娘,打扰了。”柳妈妈对这位姑娘竟然如此恭敬,倒让林起鳌吃惊不小。一号房依然毫无所获,便收兵退出。

    丁衙内刚回到府中,管家丁伯便来通传道:“少爷,老爷请你去一趟书房。”丁衙内恭敬地回道:“好的,待我更衣后马上就到。”丁衙内换好衣服,小心翼翼地走到书房,刚一站定就被一脚狠狠地踹翻在地,也不敢吱声,赶快爬起来站好。“你个混蛋东西,今个又去哪里撒野去了!”丁衙内怯懦地努了努嘴,想说什么,一看到那张满脸怒气的蓝脸就吓得低眉垂眼,不敢再说什么了。“这几天就在家好好呆着,哪里也不准去,再出去一趟,我把腿给你打断。”说完怒气冲冲地走出书房。

    暗夜中,两个人端坐着,一片沉寂。“最近侍卫步军使司查得严,同福客栈那老家伙想趁火打劫,擅提佣金比例,说是都花在打点关系上了。”黑暗中一人终于说话了。“嗯董槐这老东西向官家进言整顿军政纲纪半年来,下面越发吃得紧,已有数位心腹被治罪、遣换了。”另外一个声音道。“是啊,没钱使就运转不下去啊。下个月就是八月十五望海楼观潮,东西出去了,我们就能多一些使钱。”一人安慰道。“茶盐所检阅司丁蓝鬼娶了阎贵妃的贴身奴婢,认了阎贵妃干妈,勾结宦官董宋臣,前日已上书弹劾右相董槐。”一个声音说道:“嗯那就热闹了。对了,泉州那边如何?”另一人回道:“一切如常。”又沉默了一会。家仆端着一盏灯走进屋,照亮了隐藏在黑暗中两张面无表情的脸。

    这晚,夜色中百余名火隅兵悄悄行进,持刀包围了右相董槐的府第。一个蓝脸男人率人声嘶力竭地叫唤道:“相府走水了!相府走水了!”听到疾呼,相府内的家眷、仆人纷纷跑了出来,等董槐刚一出来,众火隅兵一拥而上,围住董槐。丁大全假传圣旨,说奉命捉拿董槐去大理寺,想借此恐吓董槐。董槐怒吼道:“丁大全你个混账东西,老夫一生清白,去到哪里都无愧于官家。”等一行人出了北门使北营,丁大全却又命人弃了董槐,高呼几声散了。

    一连数日,夜色中嘉会门外一顶两人小轿由一个消瘦的黑影领着,急步小跑,沿着小道穿过丽正门进入皇城大内。一位妙龄女子随着小轿上下颠簸起伏着,而轿子内端坐着的赫然正是环采阁头牌唐安安。

    过了数十日,罢相之旨方才传了下来。太学生陈宜中与黄镛、刘黻、林测祖、陈宗、曾唯六人上书理宗弹劾丁大全勾结宦官董宋臣矫诏陷害肱骨重臣。丁大全因而震怒,指使监察御史弹劾陈宜中,取消了六人的太学生的资格,并将陈宜中流放到建昌军(今江西省抚州市南城县)。临行那日,太学司业带领十二个学生衣冠整齐地将陈宜中送到桥门之外。丁大全因之更加恼怒,立碑文于学府中,戒令学生不要妄议国家政事,凡从此以后有上书的人,前廊的生员仔细看过以后才可书面报送,时士大夫皆称陈宜中六人为“六君子”。

    书馆设在同福客栈的三楼,不但有丰富的藏书供查阅,还有专门的书桌供使用。陆秀夫因丢了书箱,就比其他人呆在书馆的时间更多了一些。这日陆秀夫正在翻阅典籍,听到旁边有人在辩论些什么,便缓步走了过去。

    只见一个玄衣书生,满脸赤色,正滔滔雄辩道:“臣有态臣、篡臣、功臣。内不足使民,百姓不亲,诸侯不信,巧敏佞说,善取宠乎上,此态臣也;上不忠乎君,下善取誉乎民,不恤公道通义,朋党比周,以环主图私为务,此篡臣也;内足以使民,民亲之,士信之,上忠乎君,下爱百姓而不倦,此功臣也。故用功臣者强,用篡臣者危,用态臣者则必死。圣君者,有听从,无谏争;事中君者,有谏争,无谄谀;事暴君者,有补削,无挢拂。从命而利君谓之顺,从命而不利君谓之谄;逆命而利君谓之忠,逆命而不利君谓之篡。明君之所赏,暗君之所罚也;暗君之所赏,明君之所杀也。故从道不从君。”陆秀夫一听,暗暗称奇,临安城果然才俊甚多,藏龙卧虎,虽对“从道不从君”很难认同,但还是忍不住跟众人一起鼓起掌来。“在下谢枋得,各位多多指教,多多指教。”谢枋得站起来向众人拱手抱拳道。

    “非也。”突然从人群后面有人大喊一声。当即大家让出一条通道出来。只见文天祥一身白袍踱步而来,边走边道:“言说大义,极易事也。不观世间事,独论大义,如医者记歌诀,不研病人之症状,何用之有乎?凡大义者,皆应时而起也。而今国之所宜决者,诚为多矣:朝廷之募兵无已、仓之粟粟帛有限,而人才将何处可得……何以言大义者众,而决之者少也?此皆由一懒字,言谈本易,言本则难矣。凡大义者,皆起于格物也。唯劝诸君,广为问端,略论纸上大义。”文天祥说完众人面面相觑,却无人鼓掌,陆秀夫点头称是,心道:“做一分是一分,方为根本。”

    时光如白驹过隙,在翻阅的书卷中悄然滑走。省试过后,几家欢喜几家愁,有的考生已然在等待殿试,有的考生已无心观赏御街的繁华,只能等三年后再来。同福客栈也像往年一样,接连有人打包离开。文天祥、陆秀夫、谢枋得省试均入闱,此时已放下之前的紧张,只待一个月后的殿试。但此时临安城内大家的心思更多的还是在每年一度的望海楼观潮。每年的钱塘观潮是临安城的一大景观,尤其是八月十五这天,从凤凰山山麓一直到山顶上的望海楼,是登高远眺与观钱塘潮的绝佳之地。

    硫磺失窃案一直没有进展,林起鳌一直想不通,从渡口到市舶司的路上五箱硫磺是怎么变成了五箱石头的。前日更是被官家敲打了一番,奇大压力下林起鳌便调派了更多人手查案,却依旧毫无头绪。这天晚上正带人在新开门附近巡查,突然听到有人大喊:“杀人啦!杀人啦!”林起鳌一听到喊叫,急忙朝声音方向跑去,看到有一个人正从同福客栈跑出来,大声呵斥道:“侍卫步军使司查案,站住!”只见这人盯着两只手大喊:“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杀人!”后面赶来的官兵上前将此人摁倒在地,才发现他身上、双手都沾满了鲜血。林起鳌冲进去看到一个略显肥胖的男人躺在地上,左胸斜插着一把短刀,血流了一地,死者是同福客栈老板佟德荣。随后,林起鳌将案件交给了提点刑狱司查办。临安城命案非同小可,提刑司丝毫不敢怠慢,连夜提审杀人嫌疑犯。

    “你是何人?为什么要杀人?你跟死者有什么关系?”提刑官阴沉着脸问道。

    “小人韩四郎,在临安城东青门经营香料店,我没有杀人,我也不认识死者。”韩四郎从未见过如此阵势,一时吓得没了主张。

    “那你为何那么晚了还出现在同福客栈?”提刑官接着问道。

    “小人去找住在同福客栈的陆公子,文公子也在。”韩四郎如实说道。

    “陆公子、文公子是哪位?”提刑官问道。

    “是陆秀夫公子和文天祥公子。””韩四郎道。

    “找他们有何事?”提刑官接着问道。

    “陆公子是小人的朋友。”韩四郎回道。

    “那你身上和手上的血是怎么回事?”提刑官突然高声喝道。

    “小人从客栈出来时,看到一个矮胖的男人东倒西歪地朝我跑来,边跑边喊‘杀人啦!杀人啦!’我想上前扶住他看什么情况,却看到那人胸口插着刀,倒下死了。我一害怕就往外跑。”黄四郎吓得话都不利索了。

    “大胆黄四郎,还敢狡辩,短刀从死者左胸斜插而下,普通身高之人万不可完成,来人,先打二十军棍。”提刑官又喝道。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句句都是实言,请大人明察。”黄四郎被两个官兵架着双臂拉了出去大声喊道。

    提刑司通报了提审详情后,林起鳌便到闻香轩详细了解四娘和韩四郎的情况。官兵一走,四娘便赶紧修书一封,重金请往来的香料商将书信尽快捎出去。这边,林起鳌再次来到同福客栈,向陆秀夫、文天祥核实当晚的详细情形,同时再次安排官兵搜查同福客栈。“大人,发现客栈有个地库。”谈话间,官兵突然来报,众人赶紧跟了上去。原来一楼供桌上供奉的财神像是一个机关,转动后便可以打开一扇隐藏的门墙。众人跟着拿着火把的官兵沿着台阶下去,发现下面果真有一个巨大的地库,地库里堆着数十个木箱。“打开!”林起鳌一声令下,官兵抄起铁棍撬开了几个木箱,里面散落着一些损毁的典籍。“闲杂人等先行离开,封锁地库!”林起鳌一看赶紧下令封锁现场,官兵赶紧举起火把带众人离开。文天祥靠边离开时,脚底下突然踩到了东西,弯腰捡起,借着火光一看,原来是一块刻着蒙汉双文的蒙古军腰牌,便交给了林起鳌。

    没过两天,风凰山麓万松岭南面的修内司官窑突发火灾,十几个匠人死于窑内。望火楼的瞭望兵发现火情后,迅速拉响警报,并同时报告给临安府,一大队火隅兵迅速前去灭火,等林起鳌带兵赶到时,火已被扑灭了。林起鳌正要进去查看,匠作监主簿赵晋微笑着在前厅的瓷器展示厅拦住了他:“林大人,官家今年专用的钱塘观潮瓷器,您误得起吗?”正犹豫要不要硬闯时,突然从四处冲出来一大队火隅兵把他们包围了起来。“林大人莫急,黄知府有令要确保众人安全,现在窑内在收拾残局,待收拾好了再进去不迟。请林大人欣赏一下修内司这批瓷器如何?”眼看寡不敌众,林起鳌也只好强压着性子。赵晋便顺坡而下道:“我们这修内司官窑啊讲究个黑验青瓷、蒋胎厚釉,都是低温素烧,高温釉烧,多次上釉多次烧制而成的。单就这釉色来说,粉青为上,谈白次之,油灰色则为色之下。再说这冰裂纹片,鳝血为上,梅花片墨纹次之,而细碎纹则是纹之下。”一看林起鳌没有兴趣听这些东西,便顺手拿起一件粉青贯耳八方壶,继续说道:“就拿这件贯耳八方壶来说吧,乃仿古青铜器而制,粉青釉色,釉层滋润,色泽幽雅失透,玉质感强,釉面开片,紫口铁足。”“哦,那里面这批瓷器呢?”林起鳌想多了解些窑内情况,便随口问道。赵晋一看对方放松下来,急忙回道:“这批瓷器乃是官家用于今年望海楼观潮的特制品,采用数十年树龄的马尾松为燃料,火焰清净,味道清香,定会釉面油润,大放光彩。”

    正说着,只见一批用湿布蒙着口鼻的侍卫抬着十几具尸体从窑内走了出来,他们咳嗽着纷纷摘下湿布,为首的是殿前都指挥使范文虎。林起鳌立马带人冲了进去,只见窑内分内外两层,尽管外层已经凿开了窑内的通风口,依然有刺鼻的味道,而且有些眩晕的感觉。众人里外仔细搜查了一番,却一无所获。既然是马尾松作燃料,怎么会有这么刺鼻的味道呢?林起鳌觉得非常可疑,便在窑内绕着走了几圈。突然,林起鳌趴下来紧盯着地上水状的黄色痕迹,检视了一番后,循着隐约可见的水纹来到了窑洞外层的墙壁前,便命人凿开土墙,随着两三声砸墙的巨响,只听“哗啦”一声,土墙破了一个大洞,土块落落一地,借着光一看,一只木箱从墙壁土层内露了出来,上前撬开一看,果然是失窃的硫磺。林起鳌禀明了理宗,正准备继续查下去时,却突然被调离原职,调任临安府下辖的钱塘县知县,仍负责临安城护卫事宜。

    这天,一个身材高大、高鼻深目的男人,五十岁上下,着富商装扮,抬头看了一眼闻香轩的招牌,缓步走了进去。手上正忙着的四娘低头问道:“客官想要些什么香料?”见来人不回话,四娘抬起头看向他。四目相对,四娘立马就愣住了,旋即两行眼泪夺眶而出。这人伸手把四娘揽入怀中,轻声对她说:“这么多年,苦了你了!”四娘一听立即放声就要大哭又怕邻居听到压低了声音抽泣道:“四娘只是身苦,老爷心苦才是真苦!”旋即想起了什么,突然停止哭泣道:“四郎,那可怜的孩子正关押在天牢里,不知死活。老爷快救救他吧。”说着又哭了起来。这人轻声道:“四娘,这里不是讲话的地方。”

    回到内室,这人对四娘道:“此事异常复杂,牵涉颇多。我这回便是专程为此事而来,四娘不必太过担忧。”过了几日,黄四郎被官府开释回了家,屁股上血肉模糊,与裤子粘在了一起。四娘又哭了一场,然后耗费了大半天时间才把屁股清理干净。郎中敷了药后,四郎趴在床上睡了整整一天,夜幕低垂后才醒来。四娘见韩四郎醒来了,赶紧上前询问道:“儿啊,屁股是否还疼,我们再去找郎中看看吧。”四郎笑着对四娘道:“放心吧娘,我已经没事了。”说着就要坐起来,却“啊”地一声又趴下了。吓得四娘急道:“儿啊你怎么了,你没事吧?”四郎苦笑道:“我还是趴着比较舒服些。”见四娘吞吞吐吐好像有话要说,四郎道:“娘,你有什么事要说吗?”四娘深吐了一口气道:“四郎啊,你已经长大了成人了,有一件事娘必须要对你说。”说着看了一眼韩四郎,韩四郎不知何事,催促着四娘道:“娘,你继续说啊。”四娘接着道:“其实,你的父亲依然还在,我说他已经死了是骗你的!”说完跑出门去拉进来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男人。韩四郎一看来人身材高大,高鼻深目,已然知道娘亲所言非虚,但一时不知处理,只是愣在当下,随即一股被欺瞒、抛弃的感受涌入心头,眼泪不自觉地刷地流了下来,又怕被人看到,扯着被褥把自己包裹起来。

    四娘一看韩四郎把自己泪流满面地自己包裹起来,赶紧上前抱住他道:“儿啊对不起,不是娘故意隐瞒你的!”这时,突然从门外传来敲门声,这男人推门走了出去。过了一会,他急步走到四娘身边,单手抚着四娘的肩头,低声说道:“四娘,让四郎慢慢接受吧。泉州海寇侵袭,我要赶回去了。”说完转身走了。

    过了段时间,等韩四郎伤势好转,能下床以后,四娘选了个合适的时间对韩四郎说了父亲的事情。原来,韩四娘年轻时是临安城有名的歌姬,尤擅琵琶。这一年,泉州香料商人蒲寿庚跟随父亲来临安城给皇室运送香料,在勾栏听曲时对四娘一见倾心后,便斥巨资为她赎身,而且很快就有了身孕。蒲寿庚的父亲原以为儿子只是一时贪玩,见韩四娘怀了身孕,蒲寿庚非要娶她为妾时,便极其反对他们在一起,如果非要在一起,便断了父子关系。韩四娘不想蒲寿庚为难,便在临安城开了一家香料店,独自抚养儿子,因蒲寿庚家中已有三个儿子,便取名韩四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