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月儿圆圆，是血色红光，是大大的样子。

    姀与钱弗及沿着小径悠哉悠哉地走。小径旁是针叶林，仰头望不到树冠，整整齐齐地排列，盛势浩荡。

    姀在听，钱弗及在讲。

    原来君显找到了小哑巴娖娖和姬钰。这讲述的画面有点极端，是花小婳讲给钱弗及听的，是君显讲给花小婳听的。

    小哑巴娖娖爱上了位姑娘，姑娘爱听曲，娖娖默默爱上。姑娘结婚了，姑娘的夫婿不爱姑娘了。姑娘说‘男人都一样’，是失望是决绝然的不在接受任何爱，绞了发做尼姑去了。

    有个姑娘爱上了娖娖，就爱娖娖样貌。娖娖不爱姑娘，姑娘被拒绝了跳河死了。

    娖娖伤心很难过，娖娖是个小哑巴，开不了口，谈不了心里话，豆大的泪吧啦吧啦地落。以前爱吃的肉都不香了。

    姬钰带着娖娖往西赶，想请姥姥开导。

    钱弗及说：“姥姥不说点什么吗？”

    姀说：“这个娖娖也太傻了点，这有什么难过的。过好自己的日子再爱一个呗。姑娘这么多，为一两个想不开的姑娘难过，有屁用。”

    钱弗及愣住了。“姐夫走了，你就不难过？”

    细听这语气，还有被恼了的成分。姀不看他，看月亮。

    珩情不见了，也没跟自己联系。起初心境是有难过成分，但不是预设他挂了，而是不打招呼消失不联系了，这招有点很。每每想起过往，这思恋就添一分，都开始自我责备了。

    对他是死是活有理性分析。虽然那险境是能得出挂了的可能。但是自己去过‘溢’，珩情说过那是真实的未来某个时刻。所以，未来俩人至少还会相见，都想好了见上了准备打他个不告而别。这难过就过去了。

    “他总有自己的事情忙。”

    “你一点不担心他？”

    “他成年人呀，有什么可担心的。”

    “他成年人就有可能再碰上心仪的….”

    “他…”姀这话是他怎么可能再找。话到这里，就奇了怪了。珩情长得确实不安全，三丫头惦记这块肉时，醋意是止不住。连方公主、妧，连这些人自己都要吃醋。这会子却一点醋意没有。

    现在，姀也明白了。这次钱弗及也不是专门说小哑巴的事情，是从这件事情来开头起调，是套自己对珩情的心意的。江南挑雅的驿站是对钱弗及设防，是笃定钱弗及亲近自己设的绊子。但是这个钱弗及并非冲着自己来的，目标大概率上是珩情。

    月雀是跟了自己几十年的老人，他给他的子孙留了什么家规？喔，槿。槿培训月雀。这些家规里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月雀被槿洗了脑的家规，留了子孙必完成的心愿？钱弗及是雀氏族长，还爱遵从前人设限。从珩情出现，也就是钱弗及主持婚礼之异，到送黄金十万两，还有这次与江二姑娘订婚。

    姀联想着这些时间线，沉默了。

    姀没有开口，钱弗及也就不再开口。两人慢慢走，是真的散步，不再开口。

    几条蛇的出现，钱弗及吓得不轻。姀把他送回他的雅舍，那是真雅舍，一尘不染，简洁干净，是钱弗及喜欢的式样。

    姀还在散步。来一处密林。姀对着林子说：“两位出来吧。”

    是珂界和珂龠，看看又长个了。姀替江南担忧呀，这样下去，江南可能是家里最矮的那个了。

    “姥姥是怎么猜出我两的？”

    姀笑了，这还用猜么。你们哪次行动不是听江南的。自己和钱弗及一起逛夜步，这江南不跟就是你们跟着，哪一会子不是这样的。

    钱弗及这样的书生都得了君显的消息，从落霞苑赶过来。你两的脚程比这个呆书生要快得多。江南和江二小姐此前从未见过面，这次两人对对眼，是知道不相认。这之前就没有你两跑腿功劳，这层猜肯定八、九不理十了。

    “姥姥哪能猜出年轻人的心思，是想你们了，猜巧了。来让姥姥细看看。”姀说。

    看这对双胞胎，珂界和珂龠长得一点不相像。年岁与君显一样18岁，这珂界都长了络腮胡子，有点粗鲁。珂龠没这么夸张，是个小白脸的模样，憨憨样绝对是给人有欺骗性的老实误解。两人都是壮实，是江南忠实跟随者。“花小婳怎么样？小李二生了吗？”

    “嗯。”

    珂界的回答，如一如既往的简洁。姀看向珂龠。

    珂龠说：“地动山摇的时候，大家都怕，怕见不上姥姥和江南最后一面。后来有消息说君显哥找到小哑巴娖娖和姬钰，知道姥姥和江南来鄃地。花小婳偷偷把消息告诉钱弗及了。咱两就跟这来了。小李二生了双胞胎，费大事了，疼了三天三夜，是靠稳婆有经验，手推着死劲合力生下的，大小平安。姥姥养的珍珠鸡，一天一只给花小角炖了给小李二吃，养得可胖了，就跟发馒头的面胖一圈。”

    “不是跟花小角说了，刚生孩子只能吃廋肉粥、黄米粥，缓两个月才能吃母鸡汤呀。”

    “姥姥，他记得。是姥姥不想落霞苑了，你出走都有一年多了，娃都六个月了”

    “哦。”走的时候还是确诊没多久，这恍惚间时间跑到记忆前面去了。

    “姥姥现在要去的地方江南知道。你两现在回去跟江南说，姥姥叫他来。”

    “好。”珂界的回答。

    人影一闪，两人不见踪影。

    从前90岁的时候有失眠的症状，这年岁越轻越是酣睡，今天这一夜是少有的无眠之夜。姀越走越有劲，步调越来越快。

    越过郸城和荆城的1.2米的青石直线马路，像松柏树林子里走。

    这段没有路，除了树还是树，树是整齐划一的直线走。约20里路，天开始抬太阳了。一道金光就这么射进来，那些细雾开始躲藏了。

    这里是自然生长的树，是银杏树。春天的银杏树充满生机，姀回想起有肖人的落霞苑。

    江南来的时候就是看到这一幕。一位花豆年华的少女，在银杏树林，有绿色小扇子，有金黄的阳光，。少女似乎在沉思，或者凝望另一个时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