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仙楼上，只有稀稀落落的几桌人。

    来这里吃饭的人非富即贵。

    这里不仅可以吃到平时难以买到的山珍海味，也能欣赏酒店花重金请来的艺妓表演。顺便能近距离赏月，也能俯瞰楼下渺小得如同蚂蚁的人群。

    最靠近里面的一张桌子上，一群中年人在互相敬着酒。他们是互相合作的生意伙伴，喝酒也是谈生意的一部分。

    酒能壮胆，也让人变得轻浮。轻浮到天大的事情也就只是一句话。

    虽说轻浮，但有时候人们不得不变得轻浮。

    因为有些东西事关重大，重大到一个人根本难以承受。有些错不能犯，那些东西只要出一点问题轻则让人倾家荡产，重则人头不保甚至株连九族。

    但世上许多事情非做不可。

    每个人都在世界上对应一个位置。当你出现在那个位置的时候，有些事情就不得不做。不管是达官显贵还是寻常百姓，很多事情根本就没有选择，只是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强行推着前进罢了。

    于是，遇见难以决定的重大事情的时候，人们总喜欢用酒精麻醉自己。

    只能说是酒后说一堆胡话，随便做一个决定，听天由命！

    醉意朦胧，浪老板指着正在弹琴的一个姑娘说道：“姑娘长得挺别致呀，好像天上的仙女。”一群中年人立即向着姑娘看去，笑了起来。果然，美女无论在任何时候都能吸引男人眼光。

    流老板“哼”了一声：“浪老板说笑了，你家里的七个老婆，哪一个不像仙女一样？”

    弹老板说道：“流老板也不是不知道他这个人，只要是好看的，他都说成是仙女……”

    号老板不屑地看了他们一眼：“管他什么仙女，小仙女，只要钱给够，那还不是会乖乖躺在床上？”

    姑娘似乎听见了他们的谈话，心烦意乱，连续弹错了好几个音。

    众人却不以为然，他们根本就不懂什么音律。

    弹老板拍了拍身边的冷老板：“你看那个演奏琵琶的娘子。”冷老板瞟了一眼，问道：“怎么了？”弹老板满脸疑惑地说道：“你不觉得她很有韵味吗？”冷老板冷笑一声：“不过是些庸脂俗粉……”

    众人大吃一惊，他们没想到以前最好色的冷老板会这么说。

    “他最近肯定遇见什么极品佳人了，所以才瞧不上这里的仙女。”浪老板猜测道。众人立即用怀疑的眼光看着冷老板。

    “实不相瞒，本人最近收了一幅画……”

    “切，不过就是一张破纸罢了，装什么呀装？”流老板不屑地说，“不用管他，继续喝酒……”

    其它人都感觉很疑惑：他以前根本就不喜欢画呀？难道是哪根筋搭错了？

    “飞公子，请……”一个中年人对着一个青年人客气地说道。

    “冷掌柜，请……”一个衣着华丽的青年礼貌地回答道。

    飞公子是京城大官的儿子，此次游历民间一来是想增加阅历，二来是想搜寻天下奇珍异器。到时候献给皇上，说不定还可以升官发财呢。

    当他初到此地的时候，恰好看见了这家当铺，就抱着随便瞧瞧的姿态走了进去。掌柜带着他参观了店里的一些花瓶呀，金银首饰之类的东西。他只是笑笑，因为这些东西早就在他家堆积如山了……

    走了一圈后，飞公子失望地叹了一口气，只好转身离去。冷掌柜挽留道：“公子请留步，鄙人还有一些更好的东西放在了家里，是否有兴趣到府上一叙？”

    飞公子停下了脚步，转身问道：“为什么不直接拿出来呢？”

    掌柜解释道：“那些东西太贵重，最少值几十两黄金呢，不敢轻易示人。”

    “哦……是吗？”他突然觉得有了一点兴趣。

    于是，他们辗转到了掌柜的起居室外。

    屋子里面有两个大箱子，掌柜小心翼翼地将其中一个箱子打开，然后从里面拿出了一把剑。此剑精致无比，每一处痕迹都是精雕细琢，剑柄上雕刻着龙凤，似乎有龙飞凤舞的感觉。

    “这把剑是铸剑大师冷长发耗时三个月铸就而成，吹丝即断，削铁如泥。”

    “哦……是真的吗？”飞公子接过冷掌柜的剑，把自己手里的剑丢给自己仆人，“那来测试一下。”

    两把剑撞在一起，仆人的剑没经过几下就断为两半。虽然并没有老板宣传的“削铁如泥”那样夸张，但是其锋利程度确实非常强。之前那把剑也并非等闲之物，当初也是宫廷大师专门为他量身定制的。少说也得几十两黄金……

    “这个多少钱，我要了。”

    掌柜手指比了一个二，笑着说道：“二十两黄金。”

    “行，给他钱。”

    身边大汉立即从衣兜里拿出了一锭二十两的大金子，掌柜的笑咪咪地称赞道：“公子真是爽快人呀！”然后迅速将那锭大金子放到了一个小箱子里面。

    “还有其它东西吗？”飞公子显得比较高兴，因为这是他在民间找到的第一件实用的东西。

    “有，保证你满意……”冷掌柜从另一个大箱子里摸索出一个小盒子。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颗纯白色的巨大宝珠。

    “这是珍珠，还是夜明珠？”飞公子轻描淡写地问道。他早已见过无数稀奇古怪的珠子，那些闪闪发光的玩意儿已经吸引不了他的注意力了。

    “都不是。”

    掌柜将那颗宝珠拿了出来，放在了桌子上。很快屋里变得越来越阴沉，珠子变成了宝蓝色，整个屋里都变成了深海般的样子，各种各样的鱼在屋子里游来游去！

    飞公子吓得摔倒在了地上，他还以为自己掉到了水里。

    掌柜的见状，迅速将宝珠收了回去。屋子又恢复原样。他看飞公子惊魂未定，解释道：“据说这颗宝珠是深海鲛人的眼泪，刚才的风景其实是深海的风景。”

    飞公子坐在地上，不禁感叹道：“世间竟有如此神奇的事情！”愣了一会儿，他祈求掌柜再展示一下那个宝贝。

    他坐在地上，看着屋子里那凶猛矫健的鲨鱼张着血盆大口冲向自己，看着那一眼望不到边黑漆漆的鲸鱼从自己头顶上游去，他是既恐惧又激动。

    “这真是当世奇珍呀！”飞公子忍不住赞叹，“你是从什么地方得到的呀？”

    “好像是一个渔民出海捕鱼，一不小心掉到了海里七天七夜在海里捡来的。”掌柜回忆道，“要不是他孩子着急看病，他也不会出手……”

    “这个要多少钱？”飞公子问道。

    “一百两怎么样？”

    飞公子笑了笑：成交。今天真是走狗屎运了，在这种破地方竟然能有这么多奇珍异宝！升官发财还不是有手就行。

    他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问道：“还有其它的宝贝吗？”

    “没了，其余都是一些小玩意儿……”

    飞公子正欲转身离去，却不经意间注意到了墙角的一幅画。他忍不住前去查看，冷掌柜显得有一丝紧张。

    画上是一片荷塘，亭子里有一个姑娘站在荷塘中央，那姑娘是那样的突兀，那样的超然脱俗。画的上面有一行小字：九月十九，天女下凡，凉川小筑，共度良宵。

    “这幅画是哪一位名家的画作呀？”飞公子看着眼前的画作，忍不住赞叹道，“就是当代画圣，也不可能画出这么精妙的画作！”

    “不知。”冷掌柜解释道，“当时是一个农妇送过来的，说是值一百两，我就买下了。”

    “是一百两黄金吗？”

    “不是。”冷掌柜笑了笑，“是一百两白银。”

    “掌柜真会做生意呀……”

    “哪里哪里……”冷掌柜解释道，“是那个农妇自己说的只要一百两，我一口气答应，她还特别高兴呢。”

    “要知道，那些平民一年累死累活也就一到二两银子，一百两对于他们来说已经很多了。”

    “嗯，这幅画三百两黄金卖给我。”飞公子本以为自己志在必得，却没想到被老板拒绝了：“抱歉，这幅画是非卖品，多少钱都不卖。”

    飞公子大吃一惊：“商人哪有不卖东西的道理呀？一千两黄金怎么样？”

    冷掌柜犹豫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不卖。

    这时，一个家丁送了一壶茶过来。冷掌柜倒了一杯茶递给飞公子，飞公子拍了一下桌子，冷眼看着他：“不必了。“然后拿着东西径直走向了屋外。

    “不卖？到时候别怪我心狠手辣。”飞公子在心里打着小算盘，他想得到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