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远江湖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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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临近中午,大街上依旧人来人往。炎炎烈日下,各种小贩卖力地叫喊着。不禁让人想到那恬躁的鸣蝉。

    那些烦人的蝉儿秋天就会死去,所以每天总是那么精力充沛;虽说人生一百年,但古今能活一百年的人恐怕寥寥无几。短短几十年,人与蝉究竟又有什么分别呢?

    女人拿着那幅画走在大街上,谁也没有注意她。毕竟他只是一个卑微的农村妇女,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普通人。

    走到一家当铺前,她竟然觉得有一点舍不得:“多么好的画呀,要是每天累了看一眼或许就不累了……”但她一想到自己男人的那种熊样,就不得不咬了咬牙,感叹道:

    “唉,果然好东西贫苦人家是无福消受的,最终还是会落到那些富人手中……”

    当铺里没什么人,掌柜的低着头,似乎都要睡着了。

    “喂,老板你看看这幅画值多少钱?”

    他猛然睁开眼,发现前面的是一个衣着寒酸的农村妇女,连连摆手:“走开,我这里没有饭了,去别处要去。”

    “我不是要饭的,我这里有好东西!”妇女开始大声地说道。

    掌柜问道:什么好东西?

    女人拿出手中的画。

    掌柜的看着她一身的穷酸样,心里想:“一个要饭的能有什么好东西呢?”于是连忙摆手叫她赶紧滚。粗俗的农村妇女怎能登大雅之堂呢?真是让人火大。

    妇女将画拿到他的面前:你看一眼就知道了。

    “知道?知道什么?古往今来真正值钱的画能有几幅?那些画卖的大多数是名人的名气,画的本身有什么值得欣赏的地方他一直都搞不懂。”

    所以,他的当铺一律不收什么字画。

    掌柜不耐烦地催促道:赶快走开,像我们这些俗人从来都不收什么字画!这种东西,你应该交给那些吃饱了没事干的少爷少奶奶看一看。

    妇女见掌柜的一点都不感兴趣,只好转身离去。临行时,她不甘心地将画展开看了一眼,嘴中喃喃:这么好看的画,怎么会没人欣赏呢?

    掌柜的不经意瞥见了那幅画上的一朵荷叶,苍翠欲滴,彷佛是真的一样。他感到很好奇,立即叫住了已经走向门外的妇女。妇女疑惑地转过头:怎么了?

    掌柜的一脸高傲地说:“把画拿过来,我看看是不是真的值几个铜板?”

    妇女不情愿地将画交到了掌柜的手上。掌柜的难以置信地将画迅速展开,他从来不相信画的价值!他更不相信农妇手里的画有什么价值!可是刚才看见的又是怎么回事?

    看了画的第一眼,他呆住了;看了画的第二眼,他的眼睛再也挪不开视线。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画问道:“你想卖多少钱?”

    妇女想了想:“一百两白银怎么样?”

    谁知掌柜想都没想,直接命令伙计给妇女拿出一百两。当时那个伙计都惊呆了。这是怎么回事?掌柜的平时不是最喜欢把一百两的东西说成只值几两吗?难道不应该讨价还价吗?

    他不知道,在掌柜的心中画的价值早就超过了一百两。就是一千两,他也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人终究是视觉动物,真正美妙的东西,就算是赴汤蹈火,也会有人想看一眼。

    看着眼前白花花的一百两银子,妇女愣住了,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银子!幸好周围刚好没有那种偷鸡摸狗的泼皮无赖,要不然她的所有东西都会被抢劫一空。

    妇女拿出一锭银子,将其余的银子放进了包里。她到市场上买了两斤米,一斤面,一块肉后,还剩下不少钱。她忍不住内心的激动,轻声哼起歌来。

    肉铺老板笑了笑:“像你们这些平民,一年就只吃得了一两回肉,怪不得这么开心。”

    “是呀!”妇女开朗地一笑,她深知“钱财不外露”的道理,付了钱后就匆匆离开了。

    男子躺在床上正做着他的美梦:梦中他在云层里追逐着仙女,仙女脚步轻盈,一溜烟就飞走了;他也在云层中跳跃着,似乎抓住了那个仙女,就能让她成为自己爱人。

    男人追女人总是抱着美好的幻想,或许就是简单的追逐,就能让人上瘾。

    男人在云层上跑着,跳着,却突然闻见了一阵令人兴奋的香气。他停下脚步,仔细一闻,好像是肉的香气!可是云层上怎么会有肉的香气呢?香气越来越浓,他的肚子竟然开始咕咕直叫。他放弃追逐什么仙女,开始找寻香气的来源,可是周围除了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没有!

    “饿,真的很饿,我要吃饭!”他从梦中猛然惊醒,大喊道。

    女人吓了一跳,朝男人怒骂道:“你这死鬼,难道是中邪了?”男人不屑地看了女人一眼:“你怎么还在这里呀?”然后开始左顾右盼:“画呢?画呢!”他开始翻身下床,想着去四处寻找一下,可是刚下地他就摔倒在了地上。

    女人气不打一处来:“这种时候还管什么画呀!你知不知道你差点饿死了!”

    男人似乎没有听见她的话,口中不停地喃喃道:“画……我的画……”他开始在地上爬着前进……女人看他如此地倔强,大声说道:“那幅画我拿去卖了!”

    男人听后,心如死灰。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开始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女人看着躺在地上的男人,摇了摇头:真是一个无可救药的笨蛋!听见煮饭的声音,她猛然回忆起自己还煮着饭。

    女人盛了一碗米饭,一碗肉端到男人面前。男人闻着面前香喷喷的饭菜,不禁流出口水出来。可是他对女人恨得不行,一时间竟然犹豫了。

    女人没想到他竟然会如此冥顽不化,眼泪竟不自觉地流了出来:“你说我对你还不好吗?在你一贫如洗的时候嫁给你,不管什么时候从来都是任劳任怨。你以为你饿晕的时候是谁在亲戚家四处乞讨?你以为谁会心甘情愿地照顾一个奄奄一息的傻子?你以为是谁让你活到了现在?

    听着女人的抽泣声,男人突然回想起他们以前的一些快乐时光。他突然感觉自己确实错了,可是他不好意思说出口。他依然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如何是好。

    女人气得直接破门而去。他躺在地上,突然觉得有一丝愧疚。

    他平静地躺在地上,脑袋一片空白。等到了夜幕降临的时候,他的肚子再一次咕咕地叫了起来。他抬起头,看着眼前的饭,开始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尽管饭菜早已经冷了,但他感觉自己吃的好像是世间最美味的东西。吃着吃着,他的眼泪不争气地从眼角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