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左提司表忠心,大太监吃惊,欢帝喜怒加交。世上最难测,帝君之心。
宫迟、张清刑场劫人。
大卫帝君,怒。
大柱国公门婿,逆君命,大柱国公公然坦护,与谋逆并无两样。
欢帝明白,此事甚大。即便自己想捂,恐怕都捂不住。
一个毫无口实的草民言语,朝堂中人都有人搬弄是非,何况这种大过天的事情。
最终纸包不住火,若不闻不问,一旦泄露出去。
堂堂一代君主,却怕了权臣。
恐怕百官不服,天下人不服。
帝君之威,无。
如此,怕是会动了大卫根基。
“陛下圣明!”
“臣一切听陛下旨意。”
孔典再次站起,双手抱拳,垂首。
不愧是老瘸子亲自调教的好弟子,神雀司左提司孔典,行事密不透风。
圣上知其意,他不知道自己心中所想,是什么态度。
毕竟事关大柱国公,所以他不敢轻意发表意见。
一句“臣一切听陛下旨意”,即回避了自己的提问,又免遭落帝君口实,还表明了忠心。
一鱼三吃。
“若……朕要你去大柱国公府,捉拿逆臣宫迟和张清,你……敢吗?”
欢帝看着孔典,目光凝在一起,徐徐而道。
“只要圣上下令,臣即刻去大柱国公府,捉拿逆臣宫迟、张清。”
孔典毫不犹豫,朗声而道,回答得十分干脆,毫无惧意。
去大柱国公捉人……恐怕老瘸子人在京都,也没有这种十足的胆气。
欢帝甚感欣慰。
孔典的表现,没让欢帝失望。
至少在胆气方面,比那老瘸子好些。
去大柱国公府缉拿宫迟和张清,这是下下之策。
欢帝心里十分清楚。
两人虽逆君命,劫刑场。
但怎么说,都是自己有错在先。
既然有人指证大柱国公谋逆,那对质求惑,证大柱国公清白是唯一可行之事。
私底里把指证之人杀了,无论真假,已落人口实。
除非把知晓者全部杀光,否则此事终有浮出水面的一天。
这种惊天逼爆的消息,比瘟疫传播还快,恐怕三日不到,满朝文武皆知。
难不成,都杀了?
杀,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去大柱国公府捉人,看的是孔典的态度,并非欢帝心中所想。
所幸,孔典的态度,令欢帝十分满意。
但……这事,如何了结?
难不成,还真的去大柱国公府捉人?
即便大柱国公完全配合,但这影响,恐怕仍然会危及大卫国。
让虎视眈眈的外敌,更有了狼子野心。
宫迟、张清逆君命,劫刑场。
大柱国公帮亲不帮理,率众门婿救下两个罪当致死的门婿。
对天子之威,视若不见。
此时,若自己这个大卫帝君,连屁都不放一个,这如何向天下人交待?
欢帝眉头微皱,一时间,想不出一个万全之策。
正在此时,书房外一个声音响起:
“启奏陛下,奴婢有事禀报,大柱国公江重山……”
大柱国公江重山。
这个时候,只要听到这个名字,可都得神经质。
欢帝的眉头紧紧的拧在了一起。
“莫非闹了刑场还不满意,还要兴师问罪朕?”
“冯公公,进来回话,大柱国公,怎么了?”
欢帝沉声,阴冷得吓人。
冯公公佝偻着腰,踏着小碎步,行至御书桌前,向陛下行一礼,然后侧目瞥了孔典一眼。
“微臣先行告退!”
孔典起身,双手抱拳行礼,准备开溜。
非常时刻,关于大柱国公的消息,知道得越少越好。避得越远越好。
指挥司不在京都,还是少给他老人家添麻烦。
先前,言去大柱国公府拿人,表现得忠心义胆。但内心深处,却另有一番打算。
“孔提司,先别忙走!”
欢帝出声,然后吩咐冯誉道:
“冯公公,但说无妨!那大柱国公……倒底怎么了?”
孔典想溜,欢帝岂能轻易放过。
正好让一同听听,那江重山又生了什么妖蛾子?
刚才不还信誓旦旦,说要去大柱国公府拿人吗?
如今送上门来了,看你敢拿,还是不敢拿。
“回陛下,金銮殿门前,出大事了!”
“那大柱国公江老太爷,神雀司右提司宫迟,十三城门司张清……”
想着金銮殿前血腥无比的一幕,冯公公有些心颤,所以说话也结巴了起来。
听得欢帝脸色凝重。
听得孔典额头上直冒冷汗……金銮殿前,若大柱国公有所不敬,自己刚才可是在陛下面前许了诺。
连大柱国公府都敢去,那在金銮殿前闹事,是不是更应该管?
此时,恐怕自己得当出头鸟。
江家十四门婿,无一省油的灯。
还有三位老太君。
一位老太君,天下第一仙剑宗掌门的师姐,飞剑索命,杀人于千里之外。
另外两位老太君,更不得了。两位老公主,一位当今圣上的亲姑姑,另一位异国大帝君的亲姑姑。
搞砸了,可能会引起国际纷争,不得了,了不得!
孔典汗颜,但外表却十分镇定。
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只要指挥司回到京都,一切都好办了。
“胆大妄为,莫非还想在金銮殿闹事?”
“冯公公,倒底怎么了?那大柱国公想要干什么?”
欢帝的声音,极至的冷,冷到了冰点。
下令处死江云凡,若流言传出去,或许,或多或少会影响大柱国公的清誉。
流言传出,江云凡已死。
死无对证,大柱国公权势滔天,文武百官皆不对付。
这种谋逆的谣言,当然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三人成虎,何况大柱国公面对的是文武百官。
如此,对大柱国公江家,有一定的影响。
但,这都是为了安定团结着想,为了大卫江山着想。
好你一个大柱国公江重山,不识大体。
劫刑场,朕还未问罪于你,你倒好,还问罪至金銮殿。
欢帝心中,有最坏的打算,自然也有应付的对策。
敬你,并不是怕你。
说到天,你江重山,不过是一个权臣。
而自己,才是大卫的真命天子。
所有一切,皆捏在自己的掌心。
置死地而后生,害怕片刻之后,孔典心里也有了自己的想法,同时也有自己的愤怒。
若大柱国公,真敢问罪天子,神雀司也不是吃素的。
虽自己是螳臂挡车,但只要指挥司大人回来,趁此机会,借天子之怒,拿下大柱国公,未尝没有可能,也未尝不是百官之福。
听圣上之音,冷若寒霜,冯公公即刻醒悟,应该是陛下会错了意,赶紧道:
“大柱国公,赤露上身,身上绑着一棵树子,跪于金銮殿前。”
“提司宫迟、十三城门司张清,五花大绑,白袍染红,皮开肉绽,跟跪于大柱国公身后。”
什么?
下跪?
大柱国公江重山,下跪于金銮殿前?
孔典脸色大变,大柱国公江重山不跪拜天子,这是先帝临终时的遗命,也是赋于大柱国公至高的特权。
帝君刘欢脸色微微一变。
下跪于金銮殿前?
苍天啊,大地啊!
朕可等了十年!
宫前不下马,殿前可配刀,见了圣上,无须下跪,这是先帝给大柱国公的至高特权。
如今,大柱国公江重山,自毁特权。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即位十载,我刘欢今天才真正成为大卫万人敬仰和所有臣民跪拜的天子。
大卫帝君刘欢,心中,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但不能哭。
顷刻间,天子之威重现眉端。
“冯公公,你说,大柱国公江重山,身缚树子,跪拜于金銮殿前?”
“还有那劫刑场的逆臣宫迟、张清也跪于他身后?”
欢帝冷声冷语,似是居高临下的询问,实际是想再次确认。
怕的是自己听错了,又或者冯公公老纪大了,说错了,让自己……白高兴一场。
“回陛下,千真万确,奴婢瞧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那宫迟、张清,五花大绑,白袍染红,全身皮开肉绽,惨不忍睹。”
冯公公据实回报,再也不敢有半点马虎。
“胡闹,胡闹,纯粹是胡闹!”
“大柱国公江重山,怎会有如此之举?”
“公然跪于金銮殿前,这不是陷朕于不孝……让朕悖了先帝旨意。”
大卫帝君刘欢,嚯的站起来,龙颜大怒,声音居然有一丝颤动。
“陛下息怒!”
“臣拜天子,此乃天经地仪之事。”
“先帝宠大柱国公,是先帝的仁慈。”
“这些年来,大柱国公见陛下而不拜,是大柱国公……为臣自傲。”
提司孔典双手做揖,突然出声,大胆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如果能打破这个铁例,大柱国公江家,其高高在上的权势,必将下挫半截。
如此机会,正好趁势而为。
为臣自傲?
孔典所言,不言而喻。
欢帝何等人物,岂能不知?
上古圣人云:
为子自傲必不孝,为父自傲必不慈,为友自傲必不信。
而……为臣自傲……必不忠!
孔典言从口出,祸从口出啊!一旁的老太监冯誉骇然,眼露恐慎之色。
大柱国公江重山,门婿十四人。
江湖学院,庙堂军机,王朝仙道,无不囊括其中。
恐怕已妥妥的占据了大卫国的半壁江山。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说权势滔天,一点不为过。
若他……不忠,大卫国?
这等事情,帝君面前,没人敢言,没人敢提。
即便是真的,也万万不能说啊。
区区一个神雀司提司,真是找死。
太监冯誉,急得想跺脚。
谁不知道,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山河尽染红色。
砰。
一声巨响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