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秋月若等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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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谁在种田

    君允玟很快被送回了太子府。太医过来诊治之后,并没有发现有什么问题,只下了个“急痛攻心”的结论。佳敏把太医开的药方看了看,觉得也算对症,就让桃叶她们去熬了药,亲自服侍君允玟吃下。

    傍晚时分,秀昕没有回太子府。据说,他被暂时接到坤宁宫去了。

    佳敏伺候着君允玟歇下,两个人无奈地对视了一眼,随后同时叹了口气。佳敏说:“小七儿,对不起,我又连累你了。”

    君允玟拉着她的手说:“你要记得,我们要互相支撑。”

    佳敏慢慢倒在君允玟怀里,眼泪悄悄流了出来,沾在君允玟的胸前。君允玟感觉到了,不由把她抱得更紧。

    过了几日,元嘉皇帝宣布,太子君允玟突然病倒,暂时挪去“清姿园”养病。

    于是,佳敏和君允玟从太子府挪到了“清姿园”,再次住进了“伴月堂”。名为养病,实际是被秘密圈禁了起来。

    自从前废太子君允琪在“清姿园”政变未遂,元嘉皇帝和皇后再没巡幸过“清姿园”。园里冷冷清清的,只有几个老宫人看园子。“伴月堂”里更是连个使唤的下人都没有。

    君允玟仍卧病在床,佳敏亲身伺候。另外,不管是烧水、煮饭、熬药,还是打扫、洗涮,都是她一个人在做。

    佳敏把熬好的药捧到君允玟面前,吹吹凉了,递给君允玟。君允玟接过药碗,一口气喝了下去。

    佳敏不由笑了一下,嗔道:“怎么不像从前在行宫时那样,让我一口一口地喂?”

    君允玟从佳敏手中接过温水漱过口,说:“舍不得让你受累了。再说,这次生病还不是我自己找的?”

    原来,当日佳敏决绝离去的时候,君允玟拉住她的手,对她无声做了个口型:“点我!”

    佳敏立马明白过来,她利用君允玟的高大身躯挡住元嘉皇帝的视线,点了君允玟胸口的大穴,致使他血脉逆流,口吐鲜血……随后,她假做替他顺气,给他抚摩胸口,又趁机把穴道解开。于是等太医到来后,什么迹象都查不出来,只能做“急痛攻心”医治。

    君允玟这么做不为别的,只是想赌一下元嘉皇帝会顾忌他的感受,别把佳敏逼上绝路。没想到,元嘉皇帝把他俩同时圈禁了。

    “小七儿,你是在陪我坐牢。”佳敏说。

    “好在我俩还在一起。你说过,有你有我的地方,就是我们的家。”君允玟说。

    过了几日,君允玟恢复过来。眼下正是阳春三月,树木青翠,阳光煦暖。佳敏扶着他出了屋,随便走走,顺便察看一下他们可以活动的范围。

    他们走到山坡上,向山下一看,发现“伴月堂”这一带山坡的周围,圈了一圈高高的围障,围障外有士兵在巡逻。看来,他们活动的范围就限“伴月堂”周围的这片山坡。

    “这里很好啊,有山有水,风景极佳。”君允玟解嘲地说。随后他们相携着,走到西边的山坡,找了块石头坐下。

    不久,但见夕阳西下,落日余辉染红了湖面。佳敏看着落日,不由胡思乱想起来。

    她想起当年在秋林关看日落,那时的小武还是个半大小子,如今竟然当上了戎狄王。听戎狄使者那意思,戎狄人尚武,强者为尊,所以他们对于武功卓绝的小武,还是十分崇拜的。

    小颜当上了迦严国的国主。不过,当年她在迦柔,和小颜他们设计的那个联合共治的王国,是永远都无法实现了。

    小武和小颜都成了一国之主,可是小文呢。最对不起的还是小文,不知道他和桃花这会儿怎么样了。

    还有她自己,再没机会出海,去实现当女王的梦想了吧?不过那有又什么关系,一个精神独立的女人,在任何时候都可以是女王,也可以是小女人。

    现在,她挽上君允玟的胳膊,把头靠在君允玟的身上,像只温驯的小花猫。

    看着落日渐渐没入西边的山坡,君允玟拍拍她的手,说:“宝贝,天有些凉了,我们回家吧?”

    “嗯。”佳敏一副乖巧的样子,点头答应。她和君允玟相扶着站了起来,忽然她又说道,“在这里看日落可真美,明天早晨我们再过来看日出吧?”

    “好……”君允玟“好”字没说完,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说,“这里看不到日出吧?”

    佳敏冲他调皮地眨眨眼,说:“噢——原来这里看不到日出啊,原来太阳不是从落下的地方升起来的啊?”

    君允玟伸手揉揉她的头,说:“淘气包,原来你在逗我啊。”随后两个人笑着,手挽手向“伴月堂”走去。

    是啊,太阳从不会在落下的地方升起——遇到挫折的时候,在原地自怜自哀是没用的。佳敏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所以她遇到那么多艰难困苦,却总能保持着乐观的态度,积极寻找解决问题的办法。

    君允玟和佳敏说说笑笑地走在山坡小路上,忽然看到向阳的山坡上有一片开阔的土地。佳敏指着那里说:“那里看上去,像是一块开垦过的田畴。”

    君允玟解释道:“那里原来确实是片田地,先皇曾在那里亲自下田耕种,以此劝民重农务农。”

    佳敏听了,心中不由为之一动。她说:“我们既然被关在这里,不如干脆耕田读书,以渡余生。”君允玟点头称“好”。

    以后的日子里,两人每天都来这里劳作,拔掉荒草,平整田地。

    找不到合适的农具,佳敏就在林子里找木棒,找石头。她把石头敲成石斧,再用绳子把石斧绑在木棒上,制成了最原始的锄头。

    君允玟好奇地看着她,问:“这样也行?”

    佳敏笑道:“先民们不就是这样过来的?”随后她又用吉娜教给她的藤编技术,编了藤筐、簸箕、垫子出来。

    二人每天在田间劳作,身体上的疲乏大大消除了精神上的负累,日子倒也过得充实而自在。有时累了,二人相携走到地头,坐在草垫子上喝口水、吃些干粮,享受大自然的恬然风光,身心都得到了放松。

    这天天未亮,二人就起来了。君允玟边穿衣,边对佳敏说:“敏敏,我觉得在这里住这些日子,我的身体越来越棒了……”随后他冲着佳敏挤了一下眼睛,又坏坏地凑到她耳边问,“你感觉到没有?”

    佳敏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不由面上飞红,连忙躲到一旁,嗔道:“坏小七儿,现在越学越坏了。”

    他们说笑着,简单地梳洗了一下,没吃早饭,就去下田。天气越来越热,他们要赶在太阳没出来,天还不太热的时候去地里,干会儿农活,再回“伴月堂”吃饭。

    他俩手牵着手,沿着林间的小路,向自家的田地走去。因为这里是禁地,也不可能有外人来,他们就把农具就放在了地头上。

    走到林边,他们楞住了,只见地里有一个人,正挥着锄头帮他们锄地。

    “小武哥哥——”佳敏激动地跑了起来。

    正是小武,如今的戎狄王。小武听到佳敏叫他,停下锄头,用袖子擦擦头上的汗,看向佳敏和君允玟,脸上带着温暖的笑容。

    “小武哥哥,你的大胡子呢?好不容易留起来的吧,怎么又都剃掉啦?”佳敏立在小武面前,仔细打量着小武的面庞……不过她这回记得自己身后还有君允玟,要顾忌小七儿的感受啊,可不敢一上来就扑到小武怀里了。

    小武冲她笑笑,没说话,他向后面跟过来的君允玟抱拳行礼,说:“七爷,您现在身体好了吗?”

    君允玟忙拱手还礼,说:“戎狄王,劳您惦记,本王已经好多了。不过,您可真会给人惊喜,您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小武有些不好意思地地说:“我昨晚半夜进来的,看到天太早,不好打扰你们,就先到这里来了。”

    佳敏点头——行,长记性了,知道不半夜闯入人家的闺房了。随后她说:“小武哥哥,去我家吃早饭吧,我们俩也没吃呢。”

    三人结伴回“伴月堂”,一路上光听佳敏叽叽喳喳地说话了,不擅言词的小武就会答个“是”,要么就是“对”,偶尔多说几个字,又全淹没在佳敏的话语里。

    君允玟看着直想笑,原来淘气包就是这样跟小武相处的,真是很难为小武了。

    虽然小武说的话不多,不过佳敏还是了解到,上次废太子逼宫,跟潘善对阵的那个人确实是小武。他是从秋林关守军的异动中,觉察到天朝京城可能要出事。他放心不下佳敏,这才偷偷潜到了京城。凑巧在京城遇到了从前在“神踪门”里认识的人,才知道陈语嫣要安排人进“清姿园”保护佳敏。于是他跟着“神踪门”的人偷偷混进了“清姿园”。他的大胡子也是在那个时候剃掉的,因为那大胡子实在太显眼了。

    可巧就在那回,赶上了废太子逼宫,小武和陈语嫣等人正好救了佳敏他们。后来听说佳敏被册封太子妃,小武放了心,便又回戎狄了。

    这一次,则是听使者传来消息说,天朝太子忽然病了,由太子妃陪着,被送到了“清姿园”养病,情况有些蹊跷……小武便又偷偷跑了过来。果然,是小文和桃花被皇帝抓到,暴露了佳敏当年海外游历的事情,致使佳敏和君允玟被元嘉皇帝秘密圈禁。

    “也不知道小文他们怎么样了。”佳敏感慨着说。

    “我可以去找找。”小武说。

    佳敏却拦住了他,说:“别,你是戎狄王啊,被人发现你在天朝京城里到处乱窜,麻烦可就大了!还是另想办法吧。”

    “好。”小武答应着,说话仍就这么言简意赅,而且习惯性地服从佳敏的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