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孤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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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泄露天机

    皇上为什么派我来涿郡?

    刘屈氂有些发懵,心说我有能耐啊,皇上升我的官儿啊。

    少年显然猜透了他的心思,摇摇头,目光离奇,像是看一个蠢货:你想,涿郡这地方离边境可不远!刘屈氂马上醒悟,匈奴骑兵可是经常来滋扰的,破关杀将,掳掠士民!这可不是个好地方,弄不好脑袋搬家......

    皇上以为我真有本事?

    虽说自从卫青、霍去病征伐匈奴以来,匈奴老实了不少,不过掳掠的事儿还是时有发生,匈奴骑兵来无踪,去无影,既不好防,又不好追。刘屈氂倒吸了口冷气,此地不过是我当大官的跳板,可不能把脑袋交代在这儿!孝武皇帝可真会使唤人,我刘屈氂在阳陵表现得很不赖,他就让我到这儿来防匈奴,恐怕暗地里也有考察我的意思,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

    去他的!既来之则安之,啊,先生,防范匈奴有何高招?

    少年不屑一顾:小菜一碟。

    他还真不是吹牛,教刘屈氂坚壁清野,匈奴别想在城外掳掠到一点儿粮食!又广设亭障、哨所、烽火台,发现匈奴骑兵,燃起烽火狼烟,老早老远就报信。又从民间挑选力大胆肥的壮士,什么亡命之徒、江湖游侠、不良少年、街头混混,统统编入军籍,给我往死里训练,刀矛器械,强弓硬弩,铁蒺藜火箱子无一不精,又练排兵布阵,守正出奇,军纪严明得吓人,闻鼓不进、闻金不退者斩,怯于公斗、勇于私战者斩,把一帮刺头儿收拾得服服帖帖,指哪儿打哪儿,煌煌然一支精兵。

    匈奴还真来了几次,前两次还没接近涿郡城池,就被打残了,仓惶逃窜而去。后来估计咽不下这口气,狠了心要来找刘屈氂死磕,大队人马突到涿郡城下,围住猛攻。那架势还真吓人,刘屈氂心里有点儿哆嗦,回头一看少年,正在城头嗑着瓜子,像没事人似的,那架势像个大爷:哼,不是瞧不起你匈奴,你会攻个屁城!

    刘屈氂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小子,就看你的了!

    少年练出来的精兵派上了用场,强弓硬弩射得匈奴骑兵找不着北,勇猛的番将刚突到城下,火箱子扔下去,烧死一片,最勇猛的爬上城头,那简直更是来送菜,被涿郡精兵捅成了血葫芦。此一战血染边城,惊心动魄,却又轻描淡写,如同儿戏。

    从此后,匈奴坐下了心病,大队人马绕着涿郡走,再也不敢来滋扰掳掠。

    刘屈氂乐开了花:啊,先生,你真行!

    少年对这马屁不感兴趣,我当然行,还用你说。行了,现在涿郡安稳了,去赵王刘彭祖那儿串门儿吧。刘屈氂说好嘞,不过......先不急,等我亲自起草捷报,向皇上报喜!也好让他知道我刘屈氂之能。

    对了,先生,听说皇上任命了新丞相,是庄青翟。

    刘屈氂的好心情打了折扣,庄青翟他祖上可是跟高祖皇帝一起打天下,封了侯的!帝国上下,人才济济,皇上能用的人多了去了......刘屈氂欲言又止:啊先生,您有什么想法?李蔡已经被搞死了,庄青翟出身世家贵族,整他恐怕没那么容易吧?

    少年真是他肚里的虫儿,早知道他的心思,冷哼了一声:他挡了别人的路。

    谁?刘屈氂挤出三分笑。

    御史大夫张汤。

    按惯例,丞相死了免了,御史大夫会升任丞相的,可冒出个庄青翟来......刘屈氂若有所悟,似乎找到了宝库的钥匙、迷宫的窍门儿。啊,先生高见,屈氂懂了......走,听先生的,去找赵王刘彭祖!

    刘彭祖看上去阴恻恻的,像只地狱里的暗鬼,不过他很热情地欢迎刘屈氂,奇珍异果,琳琅满目,好吃的东西准备了不少,席前跳舞的歌姬也百里挑一,很上档次。刘彭祖呵呵一笑:令尊中山王真是令人敬佩......

    我爹?是说御宴痛哭那事儿?刘屈氂心中一痛,老家伙狠心将我逐出家门......

    繁花落后见根骨,刘彭祖让闲人散去,直问刘屈氂此来有何见教?从来没人喜欢和本王套近乎......刘屈氂哈哈一笑,哪里有什么见教,我涿郡有两大豪族田氏和高氏,没人敢惹,老兄是此间主人,我来打听打听底细。

    此间主人?屁!托皇上的福,早不是了......刘彭祖说话全无王者风范:田氏高氏?什么豪族,就俩狗腿子!

    刘屈氂一笑:此话怎讲?

    刘彭祖显然老大怨气,啊,贤弟是朝廷官员,我还是不说为妙……不过,我最佩服的就是令尊中山王,他在天子席前一哭,给我们诸侯王挣来多大尊严,否则得被那些泥腿子‘贤良方正’挤兑死!刘屈氂点点头,嗯,看来我刚才猜的不错,刘彭祖佩服我爹是真心话,老家伙哭出了威望满江湖......

    呃,我还是对你直说了吧,田信是张汤的人,高欣是桑弘羊的人,一个控制着铁,一个控制着盐,皇上听信蛊惑,搞什么盐铁专营,肉都被他们吃了,咱们刘氏王室连口汤都喝不上喽!

    刘屈氂顿时心如明镜,原来本地盐铁都在刘彭祖手里,如今盐铁专营,嘴里的肥肉硬生生被人抢去,他如何不恼!刘屈氂说了几句体己话,说兄长不必生气,那田氏、高氏鱼肉乡里,定然作下不少恶事,兄长只管告诉兄弟,我替你收拾他们!

    刘彭祖打量了刘屈氂几眼,笑了笑,阴森森的。收拾他们吗,可不大容易,他们名义上是替朝廷做事呢……不过,嘿嘿,恶事吗,自然是有,朝廷每有经济动向,田信都能事先得知消息,自家谋取暴利,你,懂了吧……

    哦?这么说是张汤泄露天机……

    我没这么说。

    刘彭祖毕竟忍不住,牢骚满腹:哼,张汤这个人外示忠信,内怀奸诈,又喜欢善待亲友,刁买人心!鲁谒居便是他的死党。御史中丞李文瞧不上张汤的为人,屡屡与他作对,鲁谒居便匿名上书皇上,检举李文如何如何作恶,皇上交给张汤查办,张汤终于找到了机会,给李文定了个私交匈奴之罪,稀里糊涂整死。后来皇上有些疑问,李文私交匈奴图个啥呢?匿名上告的人又是谁?张汤就打个马虎眼遮掩过去……死在张汤手上的人真是不计其数!

    刘彭祖咬牙切齿,刘屈氂洗耳恭听,朝廷的事儿,他一个藩王知道得还真仔细......少年在一旁始终一言不发,辞别刘彭祖出来,少年淡淡地说了一句:张汤要死了。

    刘屈氂吓了一跳:何以见得?

    少年傲然一笑:皇上开始怀疑他的忠诚。

    刘屈氂半信半疑,恐怕未必吧,他可是皇上的红人。少年哼了一声,懒得理他。回到涿郡,他让人套了车马,说要去阳陵一趟。

    去阳陵作甚?刘屈氂茫然不解。

    少年说:少废话,你给我准备些金银,我要去打个赌。

    刘屈氂不明所以,想问的话咽回肚子,还是按他说的准备下金银。少年来去麻利,等他从阳陵回来,过了没多久,朝廷传来了消息。

    丞相庄青翟被抓入狱。

    刘屈氂一惊,赶忙来问少年,怎么回事?因为什么?少年毕竟年少,得意之色一闪而过:丞相失职呗......呃,汉景帝陵园埋藏的大批瘗钱被盗。

    管理陵园可是丞相的活儿......刘屈氂懂了,不过,这点儿事儿就下狱?刘屈氂灵光一闪,连连惊问:盗掘瘗钱,这事儿是不是朱安世干的?先生去阳陵干什么……

    刘屈氂有些兴奋,又有些惧意,这少年一身邪气,说过的大话都兑现了,又倒了一个丞相!不过先别得意,这点儿屁事儿算不得什么,庄青翟早晚会被放出来吧?

    先生觉得呢?

    少年对他不屑一顾:庄青翟要死了,张汤也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