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孤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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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帷幄之谋

    吹出的牛要兑现。

    为了丁外人封侯,上官安只得卖力奔走。

    他本想去找岳父霍光,怕又碰钉子,父亲上官桀毕竟面子大,还是父亲出马为好。人家丁外人帮了这么大忙,来而不往非礼也。上官桀无奈,亲自来找霍光,说了丁外人封侯之事。哪知霍光一句话就给顶了回来:我大汉自有制度,高祖皇帝亲口说‘非刘氏不得为王,非有功不得封侯’。

    丁外人有功吗?

    这……上官桀哑口拙舌,丁外人驰骋帷幄之内,纵横床第之间,愉悦盖长公主,公主一舒坦,自然对小皇上好,小皇上一好,大汉江山就有前途,这拐弯儿功也是功,奇功一件呢……

    不过这话难以启齿。

    上官桀被驳了面子,又是羞愧,又是愤恨。好你个霍光,表面上公正无私,实际上还不是贪恋权势,你家那些子弟姻亲封侯的一大堆,又有什么真正功劳!还“我大汉”……我看大汉江山早晚得落到你手里,哼,走着瞧,我上官桀也不是吃素的,皇上也曾托孤于我,皇后还是我家孙女!

    丁外人没能封侯,心里老大不痛快,嚯,你上官安却封了桑乐侯,全托上官皇后的福,还不是多亏了我!不痛快的还有上官桀,虽说儿子封侯总算好事,这更加说明,“有功封侯”不过是说说而已,霍光啊霍光,你表面忠厚,心思复杂着哩......

    上官安频频找丁外人对饮,乘着酒意,便把对霍光的不满都抖露出来,外人兄休怪兄弟不肯尽力,我父多次央求我那岳父,谁想他严词拒绝......弄得我父下不来台,唉,一言难尽!丁外人气得要命,变着法儿在盖长公主面前搬弄是非,数落霍光贪权专断、居心叵测,你看他儿子女婿、亲朋故旧窃据要津,这宫廷内外都是他的人,只怕他哪一天篡国夺权窃据大位,不但你弟弟刘弗陵遭殃,你我都死无葬身之地呢……

    这枕边风隔三差五吹,吹得盖长公主心惊胆战,渐渐地仇恨满怀,想不到霍光是这样的奸诈狂徒!皇上还未成年,大汉朝的一切,都玩弄于他股掌之中......

    怎么办?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得想办法除了他才好!

    可是,要除掉霍光谈何容易!

    看他的势力盘根错节,庙堂枢机、军营内外到处是他的人,连皇宫卫尉都是他女婿。偏偏他这个人心思深沉,揽权这事儿又做的滴水不漏。

    对于民间,他为政以宽,轻徭薄赋,与民休息,老百姓打了多年的仗,好不容易过两天逍遥日子,非常知足,自然对他赞赏有加。对于庙堂,他不知听了哪位高人之言,吸取当年吕后专任亲戚的教训,一方面从民间选贤任能,启用经术之士,像夏侯胜之流,哼,反正这些人没什么根基,威胁不了霍光,但这些人嘴厉害啊,还能给他赚取好名声!另一方面,他重用勋臣后裔、皇族旁支,面面俱到,滴水不漏。你看他擢升张安世为车骑将军,张安世他是御史大夫张汤之子,擢升杜延年为谏议大夫,杜延年他爹杜周当过廷尉、御史大夫……丞相田千秋乃是先帝所立,他表面上优礼有加,实际上田千秋哪有什么实权......对御史大夫桑弘羊,他也是客客气气,哼,刁买人心……

    对,桑弘羊!

    丁外人轻抚了一下盖长公主光溜溜的后背,有些兴奋:听说桑弘羊私下里对霍光很有意见呢!或许可以为我们所用……哦?为什么他二人不睦呢?盖章公主往丁外人怀里拱了拱。

    还不是霍光狡诈!他假作开明、从谏如流,让儒生们纵论民间疾苦、朝廷为政过失。儒生们说先帝盐铁专营如何不便,榷酤之法——也就是酒类专营制度如何与民争利云云,还有书呆子文士旧事重提,把当年卜式的话都搬出来了——烹弘羊,天乃雨。

    什么意思?

    有一年天下大旱不雨,御史大夫卜式就对孝武皇帝说:把桑弘羊煮了,老天爷就会下雨!你看看桑弘羊做的这叫什么事儿,他衙门上下的官吏当街卖酒卖盐卖铁器,一个个像锱铢必较的奸商!

    孝武皇帝当然没听卜式的话,心里还挺不高兴,你卜式原本是个放羊的,就是因为朕连年兴兵,财政吃紧,别人不捐你猛捐,朕察你一不求名、二不求官、三无冤屈要伸,才让你到上林苑牧羊,进而把你擢升到朝廷来做官,可你没读几本书,却一肚子书呆子气!朕把匈奴打跑打残,不搞盐铁专营、酒醋专卖,就得给种田的百姓加赋!否则朕哪来的钱打仗?哼,你别当御史大夫了,回去放羊吧,理由吗,读书太少......嗯,放羊也不大合适,贬为太子太傅......

    书呆子不该把这事儿提起了,桑弘羊在一边听得脸都绿了。哼,腐儒只会妄言,除了说漂亮话、不着边际的大话,屁本事没有!哪知道霍光听进去了,或者这场辩论根本就是霍光挑起的?虽说盐铁专营最终没动,却真的废除了榷酤之法,且不说影响国家财政,也动了桑弘羊的禁脔,滋润的好日子到头了,桑弘羊的亲友,不少人也将失业,连府里的桑福都怨气冲天,你说桑弘羊如何不气!

    盖长公主咯咯笑了几声,那桑弘羊倒是可以拉拢一下,这事儿就交给你了。不过,只一个桑弘羊,只怕不济事。丁外人笑道:我的心肝儿,你且放宽心,这事儿我早就想好了,上官桀父子手握兵权,官高势大,现在也对霍光恨之入骨,肯定站在咱们一边!另外吗......丁外人的手起伏游移着,很不规矩,惹来公主一记无骨绵掌,二人浪笑起来,分外癫狂。另外吗,还有几个藩王……

    先帝有几个儿子,盖长公主自然清楚。废太子刘据自不必说;次子刘闳早亡无子;昌邑哀王刘髆也死的早,他儿子刘贺继承昌邑王位,不过还没成年,怕是不顶用;刘弗陵便是当今皇上,年幼不能亲政;剩下的便只有燕王刘旦、广陵王刘胥。刘胥力能扛鼎,可惜头脑简单,做事荒唐无度,只怕不能参与机密,燕王刘旦则不同!

    燕王刘旦最为年长,他早就觊觎帝位,先帝活着的时候,一时东宫空虚,他便自请入宫宿卫,“入宫宿卫”说得好听,就是想当太子。先帝大怒,把他狠狠修理了一通,他只好暂且忍下,等先帝传位刘弗陵,他心中更是不服!霍光精的很,打着皇上的旗号安抚他,加封他的俸禄,结果刘旦公然把诏书撕毁,霍光也没敢把他怎么样......这样的人憋了一肚子气,只须一颗火星便可引爆!

    呵,我丁外人给他递个火儿?

    就你聪明!盖长公主啃了他一口,又生疑问:要是燕王起兵当了皇上,我弟刘弗陵可咋办?这事儿终归不妥……

    哈哈,公主勿忧,这个我自然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