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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数据库内又丢失了一段记忆数据，等到系统重新启动时这段提示才出现至我面前。随后我大概是毫无目的地观察着四周的一切，将所有信息不安式地重新填充入记忆之中后才慢慢坐起，中央处理器的运行速度和以往相比没有什么区别，但机体的各项数值似乎都有了一个新的标准——我侧过头去，在NONO的关机屏幕上看到了自己陌生的模样。

    “很高兴你醒了过来，1502。”

    迪恩·卡朋正坐在不远处，怀里还抱着萨格罗斯。她抬着小螳螂的一只爪子为其打磨抛光，身后的蝎尾钳住机床上方的维修设备，用力将拆卸工具固定到滑轨上后卡朋的目光才重新落到了我身上。

    “茜茜找我来代她值一会班，她们正在筹备爱丽丝的授勋仪式。”像是看出了我的疑惑，卡朋率先开口了。“当时是什么情况？”她的眼睛始终注视着我身上被拆开的部分，手中的动作有条不紊，崭新的线路被她按照顺序连接回去。“还是说你不在贾斯汀的身边。”她提到这点时视线涣散片刻，荧蓝色的电子眼与我对视，然后她说：“你不在。”

    “我很抱歉。”我避开她的视线，再次开机的时间距离当初下线已经经过了两个地球日，我对伤亡数据的掌握甚至没有卡朋清楚。“我负责支援赫尔卡巨人方面作战。”我的目光最后落在自己正在一步步被重新安装的机体上，当我试图转移话题时，卡朋总是会遗落一两处机壳的修复，然后又转回来，调出那边的痛觉模板。

    “专心一点。”她说。

    “不认真的话总会出问题的。”

    于是我们的话题又回到了爱德华·贾斯汀身上，卡朋从打扫战场说起，深入作战的支援小队机体受损率很高，但基本都留下了芯片。所以当索罗斯·雷蒙左手捏着我的芯片右手抬着半边的贾斯汀回来时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赛小息还捧着欧文·彼得的芯片，他扛不动克拉克，索性在之后呼叫了支援。

    两个不同的核心芯片并排放在机械维修室的操作台上，璨·茜茜针对两片芯片的完整度进行了检查，结果是完好无损，后续的机体重造工作也能顺利展开。不同于我与欧文·彼得的幸运，爱德华·贾斯汀即便留存了上半身的机体，却独独丢了芯片。

    “肯定是比特干的。”卡朋自顾自地说着。

    “……”听到这里我陷入了沉默，贾斯汀的芯片如果被海盗拿去做研究，那么就算找到无尽能源的红利也没办法抵消这种损失。至少短时间之内，贾斯汀的失踪会让菲·爱丽丝和我的工作量倍增。最后我还是犹豫着开口问道：“……那他们找到无尽能源了吗。”

    “找到了。”卡朋结束最后一步的维修工作，她抽回蝎尾，将滑轨上方的设备重新封进固定舱盒。“被比特炸了。”

    “雷蒙找到你的时候—”卡朋没打算让我接着问下去，倒是又飞快地接上一句解释。“—你被艾里逊的自爆波及了，我也很抱歉，我不知道是不是我临时转达的数据让你的判断出现了其他，其他的变化。”

    “或者说也是因为我，贾斯汀才没有办法回来。”迪恩·卡朋停下了手中的忙碌，呆愣地坐在原处。萨格罗斯抬起右边的爪子，轻轻搭在她的机壳上，爪尖小幅度地在卡朋身上敲了敲。

    “我不知道贾斯汀那边的具体状况，但从我已知的要素来讲，这次作战本就有很高的风险评级，阵亡一名赛尔军官已经是最好的情况。”我不知道怎样安慰她才能让她至少别那么伤心。“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们会把他找回来的。”

    “阵亡？”卡朋抬起头。“贾斯汀只是失踪，你们会这样标记他吗？”

    “阵亡的是沃格尔·阿尔文。”我这样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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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机体的感觉怎么样？”

    索罗斯·雷蒙倒是向来对走出维修室的赛尔没什么顾忌，他不轻不重拍了一下改漆成白色的1502，然后揽着他的肩就往船长室去。接下来还有的是报告要做，索罗斯雷蒙在心里默默分工，他瞥了眼1502，1502也扫了眼他。对方挪开了自己搭在他肩上的手道：“更多的工作？想也别想。”

    “你修的是无情道。”雷蒙哼了一声，没再去骚扰1502。“大发明家斯卡·肖恩中将在拿到你的核心芯片后紧急联络了原泰拉尔能源站的首席科学家华莉丝博士，费尽心思远程传输了PLAYER02机型的图纸进行你的机体重造工作。现在是他连续工作的第42个小时，算起来应该正在赶工欧文·彼得的新机体吧。”

    “算我欠他的。”1502闻言伸手划了几下通讯面板，雷蒙眼见着他把那些未读消息用眨眼间的速度全部阅读完毕后开始给斯卡·肖恩进行留言，如果不是事先了解过，他大概会认为眼前这位白色的赛尔又在敷衍了事。“请他喝别忘了我的。”雷蒙插了句话，顺便更详细地说明了他在打扫战场时的状况。“下次别让我见到你被炸成一片片的样子，你知道这会对救援人员产生多大的心理阴影。”

    “机器人也会有心理阴影啊。”1502脸上写着不信，但下一秒语气一转，湛蓝的眼睛落入雷蒙的视线。‘可算正眼看人了。’索罗斯·雷蒙突然没边地想，直到被准将拍了下后背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走神。

    “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1502特意强调了一下自己清晰的咬字和发音道：“没有下次了，雷蒙教官。”

    “那就一言为定。”索罗斯·雷蒙陪他走到了船长室门口，做了个‘请’的手势。大部分作战人员的汇报已于24小时前全部结束，除却那时还尚未开机的1502，欧文·彼得以及欧文斯·克拉克。黑特·罗杰拉低了帽檐，在完全把自己关进黑暗之前叹了口气，他示意1502站到他面前来，右手侧是负责记录的NONO。

    “我们长话短说。”罗杰整理了一下思路，他看着船长室的门自动关闭，然后把一部分可供准将阅览的其他作战记录直接递给面前的白色赛尔。随后他恍惚了一下，好像又见着了先前新闻上那个披着原装机壳没有喷漆的家伙，拟神经系统不合时宜地让他犯起头疼。“等一下，题外话。”

    “谁给你改的喷漆？”

    “也许是茜茜。这样会让刮痕和其他未来出现的损伤更显眼。以上是我的推测，我并不知道她的真实想法。”1502一目十行，一边回答罗杰的提问一边往数据库里记录这场战役最原始的模样。

    “很好的创意。”罗杰为这一行为作点评。“在进入卡兰星系前我们会在这附近停留一段时间，荣誉少将魏·克罗将会从火星港赶来常驻赛尔号并代替克拉克少校，接手他的职务。克罗经验丰富，也会帮我们分担一些压力。“

    1502将目光停留在魏·克罗的资料上，他发现未来的同事拥有一张自己和索罗斯雷蒙都没有的微笑大头照。“如果能抽调一只中队来的话他肯定会起更大的帮助，火星港的防卫系统在最近进行了升级。据地球方面反应，他们也有过支援我们的意愿。”

    “你看上哪支中队了？”罗杰说得随意，像是随时能让克罗少将将他的队伍打包送过来一样，这反而让面前出厂年限不过二十五年的年轻准将犹豫了起来。

    “但说无妨，只是提供给我一些建议。”黑特·罗杰抿了一口高纯机油，显示屏亮度随之提亮了两个百分比。在船长的示意下1502抽出另一份数据档案推上罗杰的办公桌，他推敲似地开口：“灰隼部队。”

    “灰隼部队不但具有和银翼部队相匹的机动能力，同时在防御战上的成绩斐然，对环境的适应能力也比一般的赛尔作战队要强。如果克罗少将能把这只中队借调给赛尔号，我想我们很快就能在卡兰星系立住脚跟。”

    “四票通过。”黑特·罗杰的NONO里突然发出了魏·克罗的声音，1502下意识将头偏过去，发现某位上将不仅将NONO的记录功能高效地利用起来了，甚至还在利用分屏和这位所谓的老战友进行视频通讯。“我说要把赤鹰和灰隼都带到赛尔号，你们船长不同意。”克罗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道：“预计一百个地球时后我会带着灰隼中队回到赛尔号，菲·爱丽丝准将授勋的相关事宜我已了解，到时候见吧。”

    “到时候见。”黑特·罗杰又咽下一口高纯机油，眼中的深蓝短暂地飘过些许回忆。他又重新捡起来赫尔卡星战役的汇报话题，一个字一个字将1502描述的场面刻进记忆里。而菲·爱丽丝准将更换过新装甲便后徘徊在船长室门口，时而她会踮踮脚，时而她又在走廊的窗口边眺望一会儿，战役策划的成功和摧毁海盗基地的胜利已经将过往的悲伤从爱丽丝准将的身上冲刷下去。

    从现在开始，这扇门隔着过去与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