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深色的藤蔓从刁钻的角度绕过我的身体，我的装甲缝里也或多或少被勒入了那些难缠的枝条。整个小腿被捆在高处的我现在处于倒挂状态……并且从这个视角无法计算机体落地距离。但我能够清楚的听到脑袋下面几个小队的窃窃私语，笑得最大声的是魏·克罗的掌上明珠小克先生。而总教官索罗斯·雷蒙也没有着急继续完成各小队训练的意思，他走过来仰起头，勉强出现在了我的视野范围内。

    “你还想在这里挂多久？”雷蒙了解了某只小队在驾驶战斗飞船训练期间带着指导员开出丛林过山车的光荣事迹，现在他应当是来更好地用眼睛看清我的窘样的。

    “太累了，再挂会儿。”嘴上虽然这么说着，我还是先弹出腕刃挣掉了手臂上的藤蔓。“你的右边没有支撑点，在你左边有...”雷蒙这样出声提醒，虽然他不知道刚刚“失事”的飞船是从怎样的高度坠落下来的，但显而易见他能计算出这里的高度。以免内部仪器连带着已经闪出警报的平衡仪再出现什么问题，我以类似卷腹的方式提起整个上半身的机体。“我看到了。”

    我迅速切断那些挂了我几分钟的植物枝干，恢复平衡的同时按照雷蒙的提示成功从半空回到了地面，但这一切也少不了今年新兵小队的功劳。“虽然我不太想提，但是以你们现在的水平去云霄星就是找死。”

    刚刚快活的气氛似乎被我这样一句话扑灭了，但是我的心情反而好了很多。

    “那合格的标准是什么啊？”不知道谁在人群中这样问了一句。

    “我觉得至少别让你们的监督教官和指导员挂在树上吧。”检查过装甲状态后我从卡璐璐手中接过考核名单的数据板，在最后一组上面划上不合格的记号。雷蒙喊了一句以吸引这些学员的注意力，他准备稍作准备后让他们进行加量训练：“战斗飞船都不会开就别惦记你们那些飞行器了，现在回到出发点，其他小队重新开始。最后一组的机械师给我把你们撞坏的飞船修好！”

    “军用赛尔小队可以先离开了，你们可以在克洛斯星上自由活动，两小时后回来集合。”这是一旁观察了许久的克拉克，他最近已经被选任为二号飞船的总教官，但处于二号飞船主要船员岗位培训期时，他还需要在赛尔号上多待一会儿，顺便观摩学习一些雷蒙总教官的经验——换而言之，他还处于教官实习期。

    “我造了什么孽啊。”雷蒙调侃一句，听着我就有些不爽。“要不你和我换换？”于是我这样认真提议了，训练民用赛尔和小孩子简直是在折损CPU使用寿命。那些看一眼就能上手实操的基础在部分精灵训练天赋较高的赛尔眼里是部天书，而一部分培育精灵的专业知识却对于部分和能源与机械打交道的赛尔来说何止天书。除却拥有机械师资格，在专业领域上已经有过几年经验的民用赛尔，其他人比较军用赛尔的进度可谓感人。

    “不换，你让克拉克和你换。”

    “......”

    “我可不想用飞船总教官的位置换一个折寿的指导员岗。”

    我吸了一口气，试图慢慢让升温的部分零件降温：“在二号飞船抢占军用赛尔流水线之前这是一份很轻松的任务。”

    “太遗憾了。”克拉克把自己当没事人。

    “太遗憾了。”雷蒙明显是没事找事。

    “太遗憾了。”阿尔文适时地从旁边冒出头来道：“抱歉打扰三位的雅兴，但肖恩中将发来了简讯。”随即他又咳嗽几声，咳出雷蒙一身冷汗。“肖恩中将说既然学员训练暂时不会前往云霄星，那雷蒙教官的喷射器是不是可以还回来了，肖恩中将表示自己很忙，不想抽出精力去管理被暂借的装备。”

    “太遗憾了。”终于轮到我说这句话。

    11

    而除却云霄星的登陆培训之外，这周内索罗斯雷蒙分发给其他实习教官的任务还有很多，根据不同分组的表现他还制定了不同的目标要求。至少在所有人都会掌握飞行器和开战斗飞船之前，雷蒙已经不敢再加速训练进度了。

    他怕再给这些小队踩一脚油门会导致这些懵懵懂懂的青少年在军事化训练的行列中吐个昏天黑地，就算最初的审查成绩很好，就算他们通过了大部分考核，但这也不完全意味着他们就能适应这里的节奏和生活。

    所以索罗斯雷蒙决定分批放假一天，在进入赫尔卡星航程前减少部分船员的压力。

    但下层的减压往往意味着上层的增压，现任的大部分分管教官多是几次会战上存活下来的尉官和校官，他们在接任过管理作战小队这个职位之前自己还需要带着小队冲到海盗面前，或者是刚刚还要对着战斗飞船的对讲机斥责自己麾下不听话的炮手。

    今天这几个小队休息了，他们的分管教官就要再次带着士官们去执行任务。明天那个小队休息了，他们的实习教官或许还要带着作战队接下能源与精灵相关的活计，蹲在海洋星里给利牙鱼刷牙。

    于是实习教官和分管教官们左思右想，脑回路共同拐到了一起去——他们得给那些驻扎在星球上的卫兵们找点活干，料是飞船上的赛尔机器人也不能当驴用。

    “这些任务从明天开始由你联系各部分派人手完成，今天火山星卫兵队的驻防我已经重新安排好了。”

    早上五点，阿尔文中士刚从把自己的CPU从深眠中唤醒，穿着好装备后走出卫兵宿舍，他就被貌似早就守在这里的1502准将砸过来一小摞档案和名单。

    反应，解读，当机。阿尔文再三确认了自己的权限，他看向面前黑色的赛尔军官，很显然完全处于状况外：“我只是个中士，1502准将。”

    “现在你是少尉了。“1502原本打算想抓紧时间离开，是的，他看上去就很忙，阿尔文并不太想耽搁他的时间。但或许是阿尔文茫然的表现太过明显，1502还是顿了顿解释道：”昨天晚上火山星的卫兵全部被海盗反扑歼灭，而你被调任了。“

    “你不适合一直留在船上组织巡逻。”

    “等等，这是——我知道了。”阿尔文反应过来，火山星上原本驻扎的卫兵里包括自己的两位前辈，一名上士和一名少尉，他们负责整个火山星系统的安全。而为了减少对各个星球的生态干预，赛尔号只在每个星球上保留最低武力用于随时对抗海盗。现在看来，在双重压力和海盗的突袭下，没有熟人能从火山星回来了。

    前脚离开卫兵队伍的宿舍区，1502转了个弯后脚就踹开了救援队基地的门。疾锋中士在一众队友质疑的目光被拱出来第一个迎接他们的指导员和准将先生，很显然，他被怀疑是不是在外活动过于活跃反而犯下了什么过错。

    “这些CPU的编号马上下载到你们的临时记录里，还有近两天以来的卫兵队换岗云端记录，十分钟后去火山星打扫战场。”

    话音未落，几名救援队的赛尔迅速反应过来形势，他们就像往常一样喊出“是”的回应，然后背着装备绕过1502跑去找自己的飞船了。没有人询问为什么，也没有人去刨根问底这次的损失如何，他们只知道自己必须迅速行动。

    “现在处于什么阶段？”1502不想让雷蒙分心，于是利用内线询问了比他先一步从充电状态苏醒过来的克拉克。

    “雷蒙指挥作战队歼灭了半数以上的海盗，五分钟内结束最后的战斗。”

    ——

    “我们不能被这样小看下去了！！”

    阿铁打一拍桌子，吓赛小息一激灵。昨天刚刚结束飞行训练导致他还有些迷糊，这下子可算彻底清醒回到地面。今早没到巡航时间结束时赛小息就被阿铁打和卡璐璐砸了房间大门——他们今天要选队长来着。

    “嗯嗯。”赛小息点头如捣蒜，他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其他民用赛尔的成绩摆在那里，自己上阵一番也才知道什么叫艰难。

    “我听到了一个消息。”卡璐璐从刚开始就显得有什么事藏着一样，她向赛小息解释了事情的经过。“今早四点我睡不着，正好听到雷蒙教官在指挥小队进入火山星歼灭海盗。”

    “海盗？！”

    “对！就是海盗！”阿铁打抽出身后两把刀，在赛小息面前耍了个刀花，或许这样才能表示他想要帮忙歼灭海盗的决心。

    “现在离他们出发的时间并不远。”阿铁打是最先听到卡璐璐说出这个消息的，而为了争夺到赛小息那一票，他和卡璐璐决定带上赛小息来围观两人战斗的英姿，于是哐哐哐地便把赛小息从刚刚的睡梦中拉起来了。他顶着赛小息“你认真的吗”的目光，又迫不及待地开始追问道：“你到底去不去！”

    眼见两个队友要走，现下也没什么好的办法，赛小息刚作同意的态势，就被迫不及待的两人一边一个抓住胳膊飞奔了出去。“等等——啊啊啊我的意思是要不要先告诉——”

    “还等什么等嘛！放心吧！那边的同伴有很多呢！！”

    12

    回到现在。

    由于充电时间的不足，我的系统开始发出警告。从休眠时间再抽出两个小时紧急处理火山星相关事宜后我的维生液也显得有些不稳定起来。克拉克建议我再回去睡一觉，而不是单纯地进行充电——那样会相应地减少CPU负担，并有机会让CPU的模型进行下一步演化。

    他说的没错。

    所以当我回到基地，向罗杰说明原因，得到了额外四个小时休息时间并躺在床上后。带着刚刚回到胶囊里鲁斯王，丽莎布布以及魔焰猩猩的祝福……

    我又被紧急消息叫醒了。

    “什么事？”

    “很抱歉打扰你。”克拉克有些无奈，而我示意他继续说下去。“编号第一号的新兵小队在今早被卷入火山星战局，现在是失踪状态。”

    “名单上是赛小息，阿铁打，以及卡璐璐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