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偶然听到小厮谈论“扬州瘦马”，遂好奇问爹爹，害的自己屁屁上挨娘亲两个巴掌印不算，爹爹也跪着解释半天，依旧没能见到这种马，直到及笄后去京城的路上才算弄明白何为“扬州瘦马”。

    ——《眠眠小记》

    玉春噎了一下，“是、是偷溜出来的。”

    见众人神色有异，谢长宁脸上有些挂不住，“废什么话！”

    晋王道：“既是世家小姐，更应深明大义，不畏牺牲。”

    他说的轻描淡写，谢长宁有点懵了：“什么意思？”

    晋王轻轻挥手，“放箭。”身旁的黑甲骑士齐齐亮出弩箭，对准了河边的两人。

    谢长宁急了，“诶诶诶！有话好说有话好说！等等等.......”

    见势不对，这晋王和他的走狗压根不受威胁，蒙面黑衣人轻叹一声，“谢小姐，今日我不杀你，算你欠我个人情。”言罢就将谢长宁一推，自己往后倒入河中，弩箭咻咻咻得从头顶射过。

    两个黑甲骑士随之一起跳入水中继续追。

    谢长宁一个踉跄，万事如意猪猪糖人险些脱手，幸好握得紧，但是脸上的猪猪面具却是再也撑不住掉了下来。

    美人黑发轻舞，衣袂翩翩。眉如远山含黛，目似秋水横波，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诗中所云“秋水为神玉为骨”说的就是这样的吧。

    “你.....”谢长宁抬头看着马上的男子，刚开口就被一声凄厉的呼喊打断了。

    “眠眠啊——”一蓝衣俊俏公子带着几个长随姗姗来迟，正是谢府七少爷谢骏，他急急上前仔细查看，“有没有哪里伤到？”

    “七哥......”看见自己亲哥，谢长宁委屈劲就上来了，眼泪啪嗒的。

    “没事没事，哥来了。”谢骏确认自家宝贝妹妹毫发无伤后，方才松了口气，“见过晋王殿下，在下谢骏，在家中排行第七，这是舍妹，年少贪玩，给殿下惹麻烦了，还望海涵。”

    晋王只看着他不说话，场面一时有些尴尬，好在谢骏是个心大的，干笑两声，“我们还有事，就此别过。”揽着还在哭泣的谢长宁转身离去。

    玉春也瞬间爬起，带着谢长宁买的小玩意儿跟了上去，大包小包的一件没落，充分体现贴身丫鬟的素养。

    “眠眠别哭啦，你想要什么哥哥都买给你。”

    谢长宁抽噎两下，“我想骑扬州瘦马。”

    “哈？！”谢骏惊呆，“你从哪里听来的这、这什么瘦马？”哪个杀千刀的带坏他妹妹！

    “我在船上的时候都听见了，有人送你扬州瘦马，哥，你借我骑一下吧。”

    “那不能骑啊！”

    谢长宁疑惑，“为什么不能骑？是因为太瘦吗？我很轻的，肯定没有问题，你就让我骑......呜——”

    谢骏赶紧捂上她的嘴，“妹啊，别说啦。”哥怀疑你在开车，并且车轱辘都轧哥脸上了。

    谢长宁挣扎着扯开他的手，控诉道：“你是不是想自己独吞！”

    “什么独吞！那扬州瘦马是......”谢骏无奈只得凑在谢长宁耳边粗略解释了一下扬州瘦马的意思。

    扬州乃两淮盐商聚居地，生活奢侈，“养瘦马”就是迎合盐商们的变态心理需求而产生的，牙人把贫苦家庭中面貌较好的女孩买回后，教她们歌舞、琴棋书画，养成后再高价卖出，这和商人们低价买来瘦马，养肥后高价卖出的经营方式一样，所以这类女性被称之为“瘦马”。

    谢长宁听着慢慢瞪大了眼，嫌弃地离自己亲哥远了几步，“不要脸！”

    谢骏急急撇清，“我没有收。”

    “哼，谅你也不敢，否则我立刻修书一封告诉爹娘，看你不挨顿家法。”

    ......

    兄妹俩嗓门不大，也已离开一段距离，但架不住晋王一行人武艺高强，耳力过人，将二人对话听得一清二楚，黑甲骑士中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紧跟在晋王身边的侍卫周青也不觉莞尔，“这谢九小姐倒挺有意思的，殿下，此次谢家人进京，怕是所图不小。”

    晋王李玄下马捡起地上的面具，看着兄妹俩远去的背影，皱了皱眉。

    一个多月后，京城。

    通州码头早有定国公府的人在此等候。哪怕是在京师重地，谢氏的船也与在扬州城的待遇一样，河道清理了，码头的贩夫走卒也隔离在稍远些的地方，只等谢家的人都离开了，才能靠近。

    定国公府此次的接人队伍由三少爷谢琰主事，闻堂弟堂妹今日午后到，在家中刚吃完午饭，就被母亲方氏撵出去接人，千叮咛万嘱咐不允许出一点差错。谢琰平时吃喝玩乐不学无术，仗着是小儿子头上有两个哥哥顶着，此刻正坐在码头旁的棚子里歇息，一旁的小厮殷勤伺候茶水点心。

    在码头边眺望的随从前来禀报，“三少爷，船来了。”

    谢琰没有起身，只望着由远及近的豪华大船，调笑道：“可真气派呀。”

    “这七少爷与九小姐的娘亲出身皇商世家，几代积累，传闻富可敌国，这两位在姑苏谢府也是所有子女中生活最奢靡的，怕是不好相与。”

    “这有什么，本少爷平时用的难道还差了？”谢琰不以为然，“奢侈好啊，符合本少爷的喜好！不像户部侍郎家的那几位少爷小姐，明明富贵却装出一副清贫廉洁的样子，本少爷最是看不惯！”

    小厮道：“那少爷，不出去迎一迎。”

    谢琰端起茶杯，很有经验道：“且等等吧，这种大船，停靠下锚，再铺上连接甲板与岸边的台阶，怕是要好一会儿。”

    果然不出他所料，确实耗费了一番功夫。如此大的动静，也引得码头上的人侧目，待看见船身上的“谢”字，也就了然于心了。

    待下船的台阶铺好，谢琰才带着小厮走上前，十来个随从护卫在侧。

    先下来的是一群仆从，各个衣衫整洁、行止有度，看着就是大户人家训练出来的。下来后也不离开，站在岸边等着主家下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