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映江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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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一阵乱哄哄的兵荒马乱之后,那个瘦骨伶仃,面色青白的年轻男子被神机营的副将萧铭启带走。一个矮小的身影从敖包后半人多高的野草中穿出,脚步轻盈的围着敖包转了一圈。几声“咕咕”叫声后,敖包前多了一道苗条的身影。

    “不怕这小子把你供出来?”

    “他供与不供祁昭庆都必会到我帐中去查看,一方素帕,无凭无据,能奈我何?”冷月望向深黑的天空,都说草原上的星星亮,可这天空怎么是如此黑糊糊的一片,分不出草和天。“堡主已将摄魂草送到我手里,他对你们应该是起了疑心。飞羽比我们想象的要强大,万事还要早作打算。”

    风耳轻轻颔首,“我们为他奔波一世,半生染血。即便不计杀父之仇,也不能就此空手离去。他眼下尚未有把握将我们全部替换一网成擒,还可以互相观望,各取所需,到最后不过就是拼个手脚快慢罢了。”

    冷月皱眉道:“能够全身而退已是不易,老二还想要什么?”风耳蹲在地上,一阵翻捡挑出一根甜草根咬在嘴里,“良禽择木而栖,我们这班人,除了杀人还有什么本事?自然要找个安稳所在。他可以打上官辰昱的主意,咱们也不要做那乡野村夫。”

    冷月没有反驳,风耳说的对。她现在如果不是依附祁昭逸,恐怕早就五马分尸,死无葬身之地了。兄弟们想找能人依附,也没错。“我总觉得上官辰昱并不是表面上那么无能,他也是个做戏的高手,我现在还抓不住把柄。”风耳心思细腻,听出她话里的破绽,紧跟着问道:“除了他会做戏,还有谁?”冷月一怔,“不就是堡主吗?演了几十年的师徒情深,不过是哄咱们罢了。”风耳点点头,“时候不早了,你该回去准备应付那个贇王爷了。”

    冷月抬腿要走,风耳突然想起什么,在身后叫住她,“十六接了笔生意,已经往这里来了,按他的脚程应该这两日就到了。”冷月猛地转身看他,寒星般的眼睛成了暗黑夜空里唯一的点缀。

    帐中灯火通明,祁昭庆稳居高坐,脸上是志得意满的神情。可随着萧铭启不无恭敬的将柳西坡引入大帐,祁昭庆的脸色一丝丝的灰暗下去。

    同样失望的还有祁昭敏,从沈琪被杀她便一直留心谢嫣的举动。无奈她除了每日进宫向太后、皇后晨昏定省外,都是在福王府深居简出循规蹈矩,祁昭敏是半点把柄都抓不到。这次出外狩猎,祁昭敏对“谢嫣”自然是不会放松的。她的人明明亲眼看到“谢嫣”从她的大帐出来,一路跟随,怎么到了会面地点却变成了柳西坡?

    柳西坡瑟缩着站在大帐中央,方才十几把钢刀顶在鼻尖的时候,他险些尿在裤子里。上好的丝质长衫像被水捞过,草原春季的夜风寒凉浸骨,好不容易挨到大帐,本想赶紧凑近炭盆暖和暖和,可看着昭庆、昭敏两姐弟黑沉的两张脸,柳西坡只能站在帐中继续发抖。

    到底是母舅家的独子,日后用得上柳相的地方还有许多,祁昭庆不能对柳西坡太过分。见他缩做一团浑身哆嗦的样子,也担心他受不得惊吓丢了小命。赶忙命下人端了驱寒定惊的汤水,搬了凳子给他坐。祁昭敏对这个不成器的表弟就没那么好的脾气了,大声斥责柳西坡道:“你不好好在帐里睡觉,跑到那里做什么?”

    虽然是表哥表姐,柳家又一向和贇王亲近,但柳西坡还不至于傻到要把自己私会福王妃的事情告诉他们姐弟。祁昭敏跟这位福王妃不睦在宫中不是什么秘密,柳西坡不确定“谢嫣”是不是在耍弄他,可他却不想帮这位专横跋扈的表姐。“漫漫长夜,我睡不着出去转转。刚有些诗兴,就被表兄的神机营给围了,吓的我险些尿了裤子。”

    祁昭敏更加生气,“傻子才信你的鬼话!你是什么德行本宫和昭庆会不知道?你会走那么远去发诗兴?”

    柳西坡早不怕了,低头喝着茶,一脸的玩世不恭,“我就是这副德行,想去哪里发诗兴就去哪里发诗兴,自来是没什么定性的了。”祁昭敏还想再说却被祁昭庆按住手臂,“时辰也不早了,西坡受了惊,赶快回帐休息吧。”

    柳西坡也不客气,草草见礼退出帐外。祁昭敏说:“你明知他不会独自一人去那里,怎么这么简单就放他走了?”祁昭庆说:“长姐何必如此心急,就算西坡认了是去夜会那女子,也不过是应了她的荡妇之名,于你我有什么好处?倒不如早打发他去了,我们姐弟也好早去三弟的帐中串串门子。”祁昭敏转怒为笑,起身整理衣冠,当先出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