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定京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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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凤求凰

    庭中后来所发生的事晏随并不知道,此时的她被水碧带着往御花园走着。

    “水碧姑姑,姨外祖母她身子近来可好?”

    水碧微微一愣,嘴唇开开合合还是没说什么:“太后老人家最近只是有些乏其他的都还是老样子。”

    觥筹交错的歌舞声由远及近的传来,晏随缓缓从后面走进去,许是为了她原本相府的座位本该在前头,可她在末尾看见了自家母亲与御史夫人。

    “娘亲,夫人。”晏随向主位上的女人行了李得到指示后不动声色的回了母亲身边。

    “你姨外祖母如何了?身子可还爽朗?”

    “看着比上次差了许多,许是天气转凉了的缘故。”

    晏夫人叹了口气,道:“改明儿得空了咱去永灵山去祈祈福,保佑保佑心底儿安着。”

    晏随笑着应了,耽搁了许久她没忘记自己的初衷,虽是赏花宴,这歌舞展示大出风头的机会肯定不会让沈舒错过,她眼眸转动,环顾四周,见沈舒腼腆温顺的离开了席位跟着皇后身边的女官离开了,想来是去换衣裳了。

    皇后如今正值四十不惑的年纪,容貌并未衰老,反而有种成熟的媚态,难怪今上对这位皇后不会不厌其烦。

    “各位夫人,今个儿本宫与诸位相聚于此,为的什么也都心知肚明,我儿子恒、子舒房中也没个正经的照顾……”剩下的话不必说也知道是什么目的。

    座下纷纷扰扰的,一抹红衣闯了进来,伴随着歌乐的升起,翩翩起舞,红衣决决,飘然若仙,身着红色纱裙,头戴六宝玲珑钗,一颗水滴状的琉璃垂在额前,略施粉黛的小脸让人觉得楚楚可怜,这是水袖舞,袖子蘸水,舞动时挥洒成字,倒是用了心。

    众人无不例外的沉醉在这欢悦的歌舞中,晏随此时也不得不说沈舒的水袖舞的确是无人能比,可这身红衣……她看着极其碍眼。

    正中央的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面色红润,微微喘着气,眼里喊了汪清水般的明亮,似媚似娇。

    “沈家千金当真不是浪得虚名,沈夫人教女有方啊!”

    “本宫还记得沈晏那孩子……罢了不提了。”

    沈舒的笑容在那两个字出现时逐渐消失,为什么?她不甘心?为什么她才是优秀的那个人人记住的却是沈晏?

    晏随将她的表情收在了眼底,是啊,沈晏不在了又怎样?你沈舒不过是个事事都会拿去与她作比较的可怜人!

    “皇后娘娘!臣……臣女有一事相求。”沈舒下跪作揖。

    “你有何事但说无妨。”

    “臣女的水袖舞并不多惊艳,为了给这赏花宴多添兴致,臣女听闻陛下曾经赠予娘娘一袭凤尾琴,恰逢不久前校考,臣女亲耳听过一人所奏之精美……”

    “沈三小姐所说何人?”皇后来了兴致。

    “晏家小姐,晏随!”她不愿说出县主这个称号仿佛这样就能将自己放与她平等地位一般可笑。

    “阿肆这身子骨可能吃得消?”这是不强求的意思了。

    “受得住的。”晏随温顺的答了。

    “本宫这凤尾琴,至今除了阿桁与沈家那孩子拨得了弦,阿肆……”

    晏随莞尔一笑,并没有多少害怕,这凤尾琴原本她是不会的……

    晏随坐在案前,琴身为白玉的颜色,琴弦据说用的是凤凰尾部的筋所制,是以很难拨动。

    素手焚香过后,晏随将手放置于琴面,一动也不动,底下的议论声纷纷扬起。

    “她莫不是不会吧……”

    叮——

    古老的琴声自她手下而发,这琴是古琴,琴音也不清脆,细细听着还能听到凤凰鸟翱翔的嘶吼声,让人不禁会沉醉其中。

    女子慢慢弹奏着,节奏与一般的相对快了些许。

    不知什么时候花园入口处,一行人站了过来,为首的人身着龙袍,原是今上与各位官家。

    谢桁凝了凝眸,脸上的没有往日般的懒散笑容。

    《凤求凰》啊……

    女子身着鸦青刻丝藤纹古香缎百褶裙,扎着落云髻,仅仅一支衔珠桃形琥珀步摇修饰着,不张扬也不会素淡,素手弹琴,此刻的她与那凤尾琴融为了一体,仿佛林间小鹿欢脱跳跃的在肆意奔腾。

    她弹着也唱着。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

    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

    ……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张琴代语兮,聊诉衷肠。

    何时见许兮,慰我傍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使我沦亡。

    琴挑凤得凰,题桥志气昂,千古姓名扬。

    一曲毕,众人堪堪回神,便听见掌声由远及近,几声爽朗的笑容无不在称赞这曲《凤求凰》。

    “没想到还有人能将这凤尾琴的奏效发挥得淋漓尽致。”皇帝走到皇后旁边示意不必多礼。

    众官来后夫人们便跟着自家老爷同座。

    “臣妾也没能想到阿肆居然能如此厉害。”皇后温婉的笑了笑附和着。

    “浮安,你且说说为何要奏此曲?”皇帝道。

    晏随福了福身,道:“臣女曾见书上有记载过,古琴配着古曲更会让人身临其镜。”

    “倒确有这意味。”得了认可,晏随回到自家娘亲身边。

    “妹妹!你可真棒!”晏知予与晏知义皆是露出骄傲的目光。

    “晏小姐这琴法节奏怎的与旁人有所不同……好似更快了些,也高了些?”谢桁不紧不慢的走向后添上的座位坐下,可眼睛却是一直看着她。

    谢桁的到来让不少姑娘们坐直了身态,眼神也若有若无的看向座上那人,可他却是一动不动的盯着她。

    晏随对上那双桃花眼,心下有些失神,心跳也漏了两拍的模样让她有些心慌,那双桃花眼一直是笑的,可此时却充满了疑惑与不解,似勾似引的同时增添了些许懵懵懂懂的孩子气,却没有遮掩住那股子风流神情。

    “县主怎的不说话?”他顿了顿又道:“是没想好怎的说么?”

    晏随低了低头,掩盖住自己的失态,再抬起头时,与平时一般无二。

    “曾有位旧友教与我,久了变成习惯了。”不知为什么,这个她不想编那繁复的理由。

    谢桁不再多说,饮着酒,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那副散漫的笑容又出现了。

    皇帝一来,再加之凤求凰一曲出现后,没人记得在此之前有一支水袖舞惊艳四座。

    “沈姑娘,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滋味,如何?”晏随走在沈舒身旁,问道。

    沈舒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问道:“你故意的?”虽是质问可语气却是认定了。

    “怎会?我与你无冤无仇是你想让我出丑才是。”晏随平静道。

    被人说出目的她也不惭愧,反而内心多了怨恨,可面上她却是不显声色的自愧着:“县主,是我的错,都是一时猪油蒙了心……”

    晏随笑了笑,温和道:“我从不与小人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