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白天骑着自行车路过别墅的时候特地停在那棵香樟树下忘了一眼，它还是好好的在那里，干净漂亮，优雅别致的一间别墅，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周正脑海中闪现那天晚上的画面，顿时觉得阳光下的别墅阴森森的，背后发凉，好像有一双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哟！”

    从背后突然过来一只手拍在周正肩膀上，把他吓得心一悬，差点掉下去。

    方格从他身后探过头来笑眯眯道“你在这看什么呢？”。

    周正拍掉他的手，忍着给他来一拳的冲动深呼一口气，“看看有没有鬼，”他斜眼睨着他“不过，鬼没有看到，倒是看到了一头猪”。

    “嗯？哪里有猪？”，他眨了眨眼在四周望了望，回过脸来看着周正“没看到啊，哪里有猪啊？”。

    周正“……”

    算了，周正叹了口气，他是个优雅的青少年，不能骂脏话，对这种二哈要有耐心，要仁慈，要温柔，要……

    要尼玛！

    周正抬脚踩着自行车面无表情的往学校去。

    “诶，等等我啊！你走那么快干吗？”

    方格踩上车追上周正，跟他并行，笑眯眯的赞叹道“真难得，你今天居然又来上课了！”。

    “爷高兴”

    周正跟着人流骑着自行车歪歪扭扭的走进学校，他抬头看了眼教学楼，这个时候大家都在早读，整个高三的教学楼都是密密麻麻的读书声，每个人都在读自己的，看着书上的一字一行麻木的读，读到最后不知所云，只知道一定要读，读下去，一直读下去。

    周正从后门走进教室的时候还是接受了一双双眼睛的注目礼的。

    因为他从来不会早到，只会早退，就算偶尔来上课也是踩着上课铃声，像早读这种睡觉的绝佳时机他是绝对不会来的，老师也不会管。

    第二排的女班长刘欣然回头看了眼走进来的周正，碰了碰同桌学习委员的手臂小声道“没想到周正居然来上早读了，真稀奇”。

    何娅瞥了眼后面，周正蹲到桌底下好像在找什么。

    她转过头“我看不是吧”

    都这种时候了他哪里还会来认真的上个课。

    果然周正蹲了一会儿又站起来然后从后门径直出去了。

    “真的诶，啊，”刘欣然可惜的叹了口气，“我还以为他是‘浪子回头’了，毕竟他原来成绩那么好”。

    何娅看着从走廊穿过的周正，修长的身影像清晨里的雾气，飘过就不见了。

    她闭了闭眼，看着面前的历史书，低声道“是啊”。

    他原来不是这样的。

    周正是以全校第一名进的这所高中。

    何娅跟周正是同一所初中毕业的，那个时候周正在一班，她在九班，但是所有人都认识他，因为原来的他就跟现在高三的学神章棋一样，不，比他更轰动，那样的长相不是人人都有的。听说周正从小学到高中都被星探盯上过，不过做明星这种事对周正来说什么也算不了，因为他不仅是个学神，还很有钱。

    只是这样的近乎完美的一个富二代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变成了这样？

    何娅叹了口气。

    方格上了个厕所回来周正就不见了，他抓了抓头发看着空荡荡的座位“这家伙又去哪了？”。

    旁边的同学回应“走了”。

    “我就说他怎么会早读的时候来呢”一个男生回头摇了摇头。

    “有钱真好，任性”另一个男生笑着耸耸肩。

    前面的女生把书一甩“不要吵了”。

    后面的两个男生相视一笑，不屑的撇撇嘴。

    方格看着他们没有说什么，脸上也一片平静。

    他推开门走到走廊上，站在阳台边往下看，周正骑着自行车歪歪扭扭的出了校门，悠哉自在的跟逛菜市场似的，门卫大爷也不管，大概是已经习惯了。

    方格看着周正消失在视野里，转身走进教室。

    周正推开门，江暮帆居然没有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他愣了愣关上门，真稀奇。

    江暮帆对电视剧的迷恋简直超乎他的想象，一般都是通宵通宵的看，可能因为是个妖怪，精力特别好，不过早上却会赖床。

    周正都怀疑他是不是被人类给同化了，难道所有的妖怪都是那样的吗？

    周正看了看四周都没有人的样子于是走上楼去，他推开门看了看自己的房间，也没有人在，卫生间也没有，小客厅也没有。

    “奇怪，这老妖怪……难道回湖里了？”周正一面自语一面走上三楼。

    管他呢，反正总要走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周正摇摇头。

    三楼除了一个大露台就是一个很大的书房，这是周正要求设计的。除了湖边三楼就是周正待过最多的地方，湖边是上高中后才开始经常去，而他最惨淡的初中都是在这个书房以及露台的花架下度过的。

    他站在楼梯口望了眼露台的方向，从休息的客厅望过去就是露台，隔着一层玻璃门，花架上的紫藤萝还在风中摆着，阳光从玻璃门映进来。

    周正转过头向右手边走过去就是书房，书房大概占了三楼三分之二的面积，虽然他跟周妩住的别墅不是很大，但是面积也不小，所以这个书房是很宽阔的。

    总共四面墙，三面墙都是书，一面墙是阳台，很充足的阳光从那里洒进来，冬天的时候周正就会在坐在阳台的椅子上边看书边晒太阳，听着音乐喝着茶。

    周正关上门，书房里铺着欧式古典的织花地毯，跟墙上的书架是很相配的暗木色。他走到最右边的书架旁，爬上梯子从最上面拿下两本书，《漫长的告别》和《一个人的朝圣》。

    他看书都是按顺序来的，从最下面往上看，抽到哪本是哪本，他是个杂食性书虫，什么都看，当然除了一些很无脑的网络小说，那些连周妩都看不上的快餐食品。当然好的网络小说也是有的，只不过并不多。

    周正把书放在书桌上，书房中央是一个很大的欧式雕花原木书桌。他把窗帘全拉上，只留下半个玻璃门，让光亮从那里透进来，然后就拉开椅子坐下开始看书。

    “喂，我说你一直乌龟精居然学别人钓鱼，真是的，你想吃鱼在湖里捞一把不就行了”江暮帆看着垂进湖里的吊线吐槽道。

    他此时坐在周正放在竹林里的小马扎上，然后靠着竹子，手里还拿着饮料。

    “啊，这个只是为了好玩嘛，我看那个叫周正的人类好像很喜欢钓鱼，所以就来试试看，你不在这里我一只龟好无聊的，不过钓鱼真的很好玩诶”祥瑞笑眯眯道。

    他喝了一口手里的饮料，“啊，真的好好喝啊这个！这是什么东西啊帆帆？”，祥瑞眨着星星眼看向江暮帆。

    “可乐”江暮帆蔫蔫的从袋子里拿出一个草莓蛋糕递给祥瑞“这个也挺好吃的，尝尝看吧”。

    “啊，谢谢！”祥瑞开心的接过，他好像想到了什么有些担忧的看着江暮帆“不过你看起来怎么不太高兴的样子啊？”。

    江暮帆从早上过来就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

    “诶……”江暮帆长长的叹了口气，两眼朦胧，怏怏道“白素贞被关进塔里了，关键是法海和许仙那厮居然还活着……”，他说着眼冒金光，一下就捏爆了奶茶杯子，幸好喝的差不多了，没有溅他一身。

    祥瑞一脸问号“白素贞？那是谁啊？你的朋友吗？”，他说着打开蛋糕盒子，惊讶又开心的上下左右打量“这是个什么吃食啊？好奇特……”。

    “她是我见过最蠢的蛇了”。

    接下来江暮帆就跟祥瑞痛诉白素贞的故事，自然对许仙的编排嫌弃少不了，添油加醋的把他说的几乎一文不值，更别提法海了，就是个十足的恶人。他最喜欢的只有小青，那才是蛇妖应该有的样子，虽然弱了点。

    “呜呜呜，白素贞实在是太可怜了”祥瑞哭的眼泪鼻涕横流，连鱼都没心思吊了，鱼饵早已被鱼给吃完，上钩的也跑了。

    “她那就是自作孽”江暮帆喝了口水，恨恨的两手抱臂。

    “什么啊，她就是可怜嘛，她只是想追求美好的爱情而已，又没有错，错的是法海和许仙嘛，呜呜”祥瑞看着他抽泣道。

    “哼”江暮帆不屑的瞥了他一眼“什么美好的爱情……”。

    眼前突然浮现一张熟悉的笑脸。

    他闭了闭眼“都是狗屁”。

    跟人类那种短命鬼哪有什么爱情可以谈，只不过眨眼一瞬就已经灭亡了的，如同朝生暮死的蜉蝣一般。

    只会徒增感伤罢了。

    “可是爱情这种东西不是可以跨越很多东西吗？比如种族，性别跟生死”祥瑞擦了擦眼泪，拿起一旁没有吃完的蛋糕继续吃。

    江暮帆翻了个白眼“你这个小鬼是从哪里知道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的”。

    “哎呀，你别捏我的脸啊，人间的戏文里不是经常这么唱的吗？快放开我！”祥瑞手舞足蹈的挣扎着。

    湖边已经日暮西沉，红色的夕阳映在湖面上，水天一线的红色织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