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狠下心道：“以后我不会再见你，你也别来见我。有些事情只有等你真正长大才能明白心意，我不希望你的心意会被过去影响，所以哪怕是你成年也别来见我，永远不应该再见面。”

    话语很平静，仿佛只是在述说一件很普通的事，因为对苏木来说确实没什么感触。

    但对姜春兰来说却是冰冷的刀，用最决绝的方式斩断情丝。

    她小小年纪，哪怕懂事也藏不住，大声哭泣。

    苏木不哄，任由她哭泣。

    哭的凄惨，无济于事。

    姜春兰无法再待在这里，觉得丢人，手一撑地便站起身，伤心逃走。

    苏木没有去抓，他犹豫着，眉头紧皱，等姜春兰跑出一段距离才决定开口，大声喊住。

    姜春兰期待回头，她以为苏木改变了心意，一时欣喜。

    却不料，苏木面露愁苦，带着某种认真说道。

    “去读书！知识改变命运。”

    姜春兰听清楚，内心涌上一股巨大的酸楚，哭泣更甚，越跑越远，身影逐渐消散在路口。

    ……

    深夜。

    一辆隐蔽马车趁着夜色停到街口。

    马车上下来一位衣着富贵之人，他背着一个小包裹，左右张望，安顿好马夫后便一人行走。

    来到一处府苑门口，朝小门敲了敲，看门小厮明显认出来人。

    得知不让声张，一面通知家主，一面将来人引小门而入。

    此间家主是一位中年男人，眉眼抬落自有威严，他从睡梦中被惊醒，匆匆穿衣前来，见到来人，颇有怒意。

    “孙贾成！你好不懂规矩。”

    来人正是孙贾成，他不是有意打扰，而是忙活一日，才腾出时间。

    自昨日苏木大闹孙府之后，孙贾成清晨起便出门，往各处田庄宣布免税之事，刚刚忙完便已经是深夜，他心下打定主意，不敢耽搁。

    更何况他所言之事太大，若不借夜色，难掩心中惶恐。

    见家主大怒，只能俯首作揖道。

    “宋知县见谅，实有大事！”

    是的，孙贾成所见之人，正是福源县知县——宋智明。

    进士出身，年仅三十七岁便做到知县，正七品官员，掌一县事务。

    治下有方，曾被朝中大员赏识，前途不可限量。

    见孙贾成面色凝重，宋智明皱了下眉，还是将人引进内堂深处，一间办公书房中。

    不料孙贾成还不满意，他当着宋智明的面将府内的家仆，夫人屏退，让其远离书房，左右看看，确认无人后才合上房门。

    一直冷眼相看的宋智明内心早不耐烦，一介商人能有何等大事，需要做到这般严肃。

    若不是看在他为福源县捐赠许多银两，加上在巨丰商会也颇有影响力，宋智明早就将他赶出去。

    “深夜造访，又诸多避讳，到底有何事，值得如此大动干戈？！”

    宋智明对孙贾成也算忍耐十足，二人互资互助，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算得上一根绳上的蚂蚱。

    却见孙贾成小心翼翼的将所携带包裹放置书桌上，打开包裹，里面有三件物品。

    几张纸，一件衣，一块石。

    “宋知县请看！”

    孙贾成凝视一眼，按照顺序将那几张写满诗词的纸张递给宋智明。

    半晌后，宋智明放下手中诗词，叹了一句。

    “观刈麦……诗词造诣不浅。”

    他此时态度尚且缓和，但仅仅是一首诗词不足以解释孙贾成为何深夜闯门。

    “但此人狂悖过甚！国家大事岂是他能揣测，还敢写下这种犯上言论。”

    《观刈麦》所写皆是农人之苦，但落在官员眼中却有不同，与孙贾成初见相似，宋智明第一时间想到的也是这首诗中，有指责上位之意。

    放下诗词，转而拿起了‘防弹衣’。

    左右观察，上面有几个孔洞，孔洞内是似铁非铁的金属方板，宋智明伸手敲敲，只觉得硬度非凡，又从桌上拿起一盏烛台，将其尖端对准金属方板狠狠刺去。

    锵！

    金戈伴随着难听的摩擦声响起，只见烛台尖端扭曲变形，而金属方板则是只表面有一道浅浅的痕迹。

    宋智明惊叹道。

    “此物甚奇！”

    孙贾成接话：“此物名为‘防弹衣’，比之军队板甲铁盾丝毫不逊色，甚至犹有过之，我曾测试，防弹衣硬度胜过板甲十倍，能受刀劈斧砸，俱不起作用。更关键是简单轻便，易于穿着，哪怕是我一盏茶的功夫也穿下了。”

    宋智明是一县首位，自然见过许多世面，能感受到‘防弹衣’的不凡，他抚着嘴边刚蓄出不多胡须，肯定问道。

    “若能献于朝廷，便是大功一件，你从何处所得？”

    “与人交换所得。那人名叫苏木，当时与大荒村的里长张兴一道来，后来打探到他现在住在小邑村的孙田家中。”孙贾成赶忙作答。

    他将所知情况全部说出，不带有个人猜测，避免干扰了对方的判断。

    宋智明点点头，脑海中思索着苏木这个名字。

    苏姓大族不多，也没听说过什么地方出了苏木这么一号人物，旁支小族则不可能养出如此精良的铠甲。

    不过无妨，此铠甲虽精良，但绝难制作，估摸着是从外国购置，若是找到这铠甲的制作方式，当是大功一件。

    于是不做声色，搓搓胡须再问道。

    “你说他有多少套？”

    “……一万套。”孙贾成犹豫了一下说道。

    “什么？”

    宋智明微微蹙眉，瞥向孙贾成，身为朝廷官员，一县之长的威严显露。

    “荒唐！孙贾成，若不是亲眼所见，这话如何能信。”

    宋智明根本不信，若是某个人或是某个势力真拥有一万套‘防弹衣”。

    不！

    哪怕只有眼前七，八分质量的铠甲，也绝不是他一个小小的知县能担待的事情。

    怪不得孙贾成深夜前来。

    “未曾见过，只是苏木自己所说。”孙贾成答。

    宋智明稍稍心安，多半是这位名叫苏木的人夸大所说，他可以肯定大夏国内任何一个势力都不可能有打造一万套相同铠甲的能力。

    大夏国铁器管控甚严，光这一条就绝难实施，加上能够打造铁器的工匠，以及技术都不是单个势力能完成。

    更别说神不知鬼不觉，绕过锦衣卫等一众监察机构。

    再说，若真有一万套又怎会岌岌无名。

    宋智明便开始想孙贾成话中深意，是为了提高我的重视……还是别有所图？

    却听孙贾成再说道。

    “但我信。”

    “不可能！你老糊涂了，怎会信此无端之言。”

    宋智明第一时间反驳，他厌烦孙贾成来给他讲故事，要不是真拿出了‘防弹衣’和诗词，他早就将满口胡言的孙贾成驱赶出去。

    孙贾成却是摇摇头，他从桌上拿起第三样东西——那块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