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且清楚自己赤手空拳即使冲进去也不可能毫发无损的把他们全杀掉，而且后续的追查很容易就能查到自己，他虽然只在洪大山家露过一面，并且是遮住面孔没留下真实身份，但他来龙炉县时并没有遮掩行踪，保不齐被谁记住。

    稍微冷静一下刘且翻墙离开了院子，找到自己拴马的地方，由于阴天的缘故在这旷野上能见度也很低，好在小娟这匹马的视力比刘且要好上太多，，他只需要把握住大致的方向就可以，就这样刘且在子夜时分回到濠州府。

    第二天一早，睡了没多少时间的刘且爬了起来，洗漱之后来到餐堂，两个下人把早餐一样样摆放在桌在上，刘且没有直接吃，就坐在那里静静地等着。过了片刻刘裕才慢悠悠走进来，他还穿着居家的便衣，一般他都会在吃完早饭后要出门才换上那身官服。

    见刘且在餐堂刘裕显得有些意外，这小子在家里时很少会早起和他一起用早饭，刘裕坐下后下人给他盛了一小碗温热的白粥，刘裕端起先喝了一口才和刘且说话。

    “你昨天跑哪去了，我不是跟你说了安排你和程推官家的姑娘见一面吗，你到好，一整天都不见个人影，晚上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是不是和朱载珣那小子鬼混去了。”刘裕也没多少气愤，不咸不淡的教育着。

    刘且起这么早就是有些事情想问自己的父亲，现在却不知道如何开口了，沉默了一会才说道:“爹，前天早上菜市口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刘裕面上露出笑容“想让我夸夸你是吧，不过你小子确实给为父长了一回脸，但我听说当时你自己也差点受伤，下次可不许再冒这种险，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想帮助别人固然是好的，但前提是要先保住自己。”

    刘且仍然面无表情的看着桌面又道:“那您知道为什么会发生那件事吗?”

    刘裕对自己儿子今天的表现有点迟疑，于是问道:“你知道些什么?”

    “听说了一些事情但不具体。”刘且没把实话说出来。

    “事情跟你听到的传言大差不差，通判处把案件文书交上来后我也看过了，龙炉县的县令确实有些过分，村民不过是要申诉冤屈他就直接把人都抓进了牢了，这哪能服众，这些个刚做官的书生一个比一个蠢。

    至于矿监曹钰，他是宫里面派来的人，不受我们这些州官辖制，做起事来有时也是没个分寸。”刘裕给这次的事做了一个总结。

    “爹，他们哪里只是没分寸，他们根本就是畜生，难道大明的王法就管不了他们?”刘且咬着牙说道，他原以为自己父亲是被蒙蔽了不清楚内情所以安之若素，现在看来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刘裕看出他情绪的变化叹了口气道:“长丰，官场上的事你不了解，曹钰这个矿监直接听命于司礼监，我们这些州官虽然有参奏之权，但是其中关系复杂，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

    刘且明白，这不能说清的三言两语应该就是利益交换，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默了片刻才又说道:“那些百姓怎么办，他们已经被欺压的几乎没有活路了，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吗?”

    刘裕有些不解，自己这儿子不过是救了一个人，救的还是县令家的闺女，怎么突然开始关心黎民百姓了，但看他这么关心便答道:“这案子了结之后府里会出面交涉，矿难之中死去的人会再追加一笔补偿，矿税也会适当降低一些，我们这些做父母官的，总不可能看着自己治下的百姓被宫里的太监逼死。”

    “可曹钰和他的爪牙在龙炉县矿场打杀矿工，欺辱良家妇女，州府就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吗?”刘且的心渐渐沉了下去，或许他本来就不该抱有一丝希望，认为通过自己的父亲能够用正常渠道将曹钰那帮人绳之以法。

    刘裕面色一暗“这些事你是听谁说的，没证据的话万不可乱说。昨天通判处的赏银给你送来了，加上龙炉县知县的酬谢一共是三百两，你也长大了，这些钱就自己留着吧，但不许去些不三不四的地方。至于那个凶徒已经突发恶疾死在牢里，你不要再跟着掺和，中秋节快到了，买点东西去辛山县吧，过节前再回来。”

    刘且从这段话里捕捉到一个让自己猝不及防的信息，洪大山死了。他还有哪些帮手，是不是被人利用了，这些还什么都没查到他就死了，给这件事画上了一个强力的休止符，州府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就到这里吧，不要再把那些阴沟里见不得光的东西再往明面上翻了。

    刘且点点头，拿起筷子开始喝面前的那碗白粥，即使他是州同知的儿子又怎么样，不要说扳倒曹钰和许知远，就是晃一晃他们的地位也不是自己能做到的。

    天还是阴着，雨始终没有落下，天幕低沉压的刘且呼吸也觉得不顺畅，坐在池塘边上把一颗石子扔进水里，平静的水面一圈圈波纹荡开，刘且心情沉郁。就这样结束了吗?洪大山的弟弟死了，妻子也死了，现在他自己也死了，那一家老幼妇孺在龙炉县都被压的死死的，更别提到州府里来翻起什么浪花。

    从州府的官员角度去看这样的结果十分完美，过后再恩宽一些减免点税负百姓们又会感恩戴德，这一点小波澜快速平息下去对所有人都好。

    “大人，十五两银子就买了我弟弟一条命，我不服啊！”

    那个悲愤的声音又在刘且耳边回响。

    还要继续管这件事吗?

    刘且呀刘且你还真拿自己当盘菜了，就是想管你又有什么能力去管这件事?

    山穷水尽了吗?还没有！你忘记了?你已经不是普通人，你有超越凡俗的奇异力量，既然正常渠道走不通，不是还可以自己伸张正义吗?这不正是你以前渴望的吗，现在你在犹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