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妪闻言跌坐在地上，怎么也无法接受自己的儿子会成为杀人凶手，而且自己小儿子刚死在了矿上连尸体都找不回来，自己大儿媳妇早上也上吊自杀了，现在又听到大儿子犯法被抓进大狱，呜呼一声昏死过去。

    年轻妇人慌了手脚抱住婆婆不住的落泪却不知如何是好，刘且毕竟懂些医术把人救醒后，老妪像是失了魂一样不再悲哭也不再说话。

    刘且只好向年轻妇人询问了大致情况，听她所言自己大嫂昨晚未归今天回来就自杀了，而她昨天出去就是到矿上去找矿监曹钰，所以他们怀疑是被那矿监欺负了。

    这倒是让刘且有些疑惑，矿监曹钰是宫里派出来的太监，他就是想欺负良家妇女也没有配套设施，事实如何只能自己亲自走一趟了，原本承诺要保洪大山的家人，可自己还没到，人就已经死了，这让他有些沮丧，既然来了总不能就这样回去。

    想了想刘且又问道:“前几天你大哥洪大山有没有接触过什么人，或者有没有什么异常?”

    妇人低声答道:“我家男人在矿上出事之后，兄长就一直在外忙碌，说是一定要讨个说法，前几天突然就不见了人，我们也不知道他见过哪些人。”

    见从她口中问不出什么便不再多言，扫视了一下四周不说家徒四壁，也能看出日子已经过得很艰难，三个孩子睡在一张榻上，裹着一条补了不少补丁的被子，刘且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把里面的银子都倒了出来，这是他的零花钱还剩下二十几两。

    把这些银两放在妇人身前刘且也不知能说些什么转身就要离去，妇人见他拿出这么多钱哪敢要硬要推还给刘且，刘且只说自己和他兄长有些交情，让她收下这些钱照顾好自己婆婆和孩子。

    妇人泪眼婆娑收了银子又问“不知您能否帮我们救救兄长。”

    刘且默然无语，洪大山的死罪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即使他找到同谋证明洪大山是被利用了，但以他的所作所为即使不被杀头也得在牢里面蹲一辈子。

    从洪大山家离开，刘且沿着从妇人口中询问来的去矿山的道路，一点点走进已经完全隐没身形的巨兽的身体。

    矿场边上有一个两进的院子，这里就是矿监曹钰的府邸，山下村子里已经没了光亮，但这里仍然灯火通明，院子虽大却没多少人，连个守门的都没有。

    刘且蹑手蹑脚翻进院子里，避着灯火的光亮只挑阴影浓重的地方走，不一会就寻着细微声响来到内院，话语交谈声清楚了一些，但仍听不清说的什么，似乎是在推杯换盏。

    刘且在辛山县学到的听墙根的本事这时候就排上了用场。

    “刚才许知县来了，还问了那女人的事。”一个尖细的声音说道。

    房间里推杯换盏的声音一下子就停了，过了片刻那尖细的声音才继续说道:“瞧你们这点出息，事是我让你们做的，难道咱家会把黑锅扣在你们几个头上?放宽你们的心，有咱家在别说是龙炉县的县令，就是濠州知府来了，也得卖我几分薄面。一个村妇而已，死了就死了。只是有点可惜了，也怪你们几个没有本事，几个大男人只会硬来，没让那村妇尝着甜头，要不她可舍不得死。”

    “曹公公说的是，是小的们没用。”一个监矿的军卒假模假式的抽了自己一嘴巴。

    “唉，咱家虽然已经不能自己做那个事情，但就是爱看，特别是昨天这种良家妇女，她越是反抗，我这心里就越是有种东西要蹦出来似的。”曹钰说到这面色都泛起潮红“你们几个小子，伺候好咱家，好处少不了你们的。”

    “能服侍曹公公是我们几个不知多少辈子修来的福分，我们为您老人家马首是瞻。”

    “你小子虽然没读过书，倒是还能说几句文绉绉的话，以后也别叫我曹公公了，咱家既然认你们是自己人，就都起来给我磕个头吧。”

    几个军卒不敢怠慢，在曹钰面前跪成一排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为首的说道:“以后我们几个这条命就是曹公公的。”

    曹钰脸上露出微笑“还叫曹公公?”

    几人顿时理会齐声喊了一句“干爹！”

    又有一个兵丁说道:“我听说洪大山绑了许知县的女儿，还差点当街给杀了，你们说这些矿工会不会对咱们......”

    曹钰神色淡然“原本这个洪大山就爱出头挑事，现在把他抓了，这些人没了领头的闹不出什么动静。再有人敢不服管教就给我活活打死，县里州里都花我这矿上的银子，死几个而已没人敢来找我们的晦气。”

    “干爹，这矿洞已经塌了一条，我看还是得加固一下，万一全塌了，再想开出来费时费力，您老人家反而不好交差。”

    “你小子说的倒也有些道理，就按你说的去办吧，只要能把这座矿维持好了，咱们爷几个在这矿上就跟做皇帝一样。”曹钰也忍不住脸上挂着得意。

    “干爹说的是，您就是皇上，我们就是您的大将军，您指哪我们就打哪，我听说那洪大山的弟弟也娶了媳妇，只是未曾见过......”

    “小猴崽子，还上瘾了是吧，过段日子等事态稳下来，自然有你们发挥的时候。”

    刘且把耳朵贴在墙上，话语声不算太清晰，但也能听的七七八八，此时他的拳头紧握着骨节都发白了，怒意灌满了他的胸膛，他不理解为什么在这些人眼里那一个和他们一样的人类居然如同猪狗，可以随意虐杀，任由他们随便炮制，就只是因为他们没有权势?就只因为他们没有金钱?所以作为平民百姓的他们连人的不算吗?

    这几年他也经常和底层百姓打交道，也知道这个时代的平民过的凄苦，贫富差距极大，官僚权势滔天，可也没有见过如此凌虐百姓的官员。

    可惜他没带任何兵器，也幸好他没有带，不让刘且一定忍不住踹开门冲进去把这些婢养的畜生全部杀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