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占卦
几人吃吃喝喝,一时间气氛极佳。
司徒如言提议:“从风你最是擅长占卦,不如今日便为我们占一占,也算是助兴了。”
众人原本看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都没想到他还会这,一致同意。
沈从风爽朗一笑:“好,既然如言开口了,便依你。不过今日我们只为助兴,诸位莫要太过当真。“
他说罢便将桌上的酒菜靠边摆了,空出中间的位置。
“你们挨个取盘中花生放置在桌上,所取数量随意,如何排列也是随意。”他指着面前一盘花生说道:“谁先来?”
他说的方式很简单。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司徒静率先叫嚷道:“我先来,我先来!”
“好,那便从静儿开始吧。”沈从风道。
只见司徒静随手从盘中抓起了几颗花生放至桌上。
几人也不懂其中门道,只看清桌上是三颗花生,随意的摆列着。
沈从风细细端看了片刻,沉声道:“无独立之心气,失进退之自由。不若多佩戴草木装饰,对运势也许会有所助益。”
众人听完都陷入了深思。
这司徒静生于武林世家,已是于牢笼无异,身为女子,又上有兄长,自然也难言自由。
仔细想来几人便觉得有几番道理。
轮到司徒如言,他照例随意取了几颗花生摆在桌上。
沈从风仰头喝了口酒才去看桌上的景象,谁料他看了后竟蹙起眉,众人见他表情凝重,不禁疑惑的盯着他。
“正是天之骄子,一代英豪,纵横四海。”他缓缓开口:“名利求如反掌,世间峥嵘早定。切忌贪婪,如能诸事莫强求,知足常乐,则可保一世平安。”
众人听罢,不禁恍然。
的确是怪。
司徒如言在众人眼中的确是天之骄子,可如此圆满又有何事能让他有不足之感呢?
司徒如言略微沉思,随即轻笑道:“好,我记在心中了。”
下一个是钟奕,他也是照例取了花生。
“哈哈哈,钟兄弟乃是浊世中临风把酒之人也!”沈从风大笑道:“才貌本双全,步步遇贵人,然自性中有反骨,需经磋磨,方成美玉。”
他说得兴起,干脆拿起酒壶喝了一口,接着说:“钟兄弟是男子,所以日后必成今世之佳话。”
“那若是女子呢?”司徒静不由得好奇问道。
“哈哈,若为女子,必选宫闱之凤仪!”沈从风朗声笑着说道。
“哈哈哈哈,原来我们钟奕竟是做贵人娘娘的命!”一旁的赫连海潮笑得花枝乱颤,出言打趣他:“钟贵人,如此吉言不与咱们几个共饮一杯嘛!”
几人不禁也跟着哄笑起来。
钟奕并不恼,只随着众人爽朗的笑着,举杯向众人敬酒。
接下来是赫连海潮。
沈从风只看了一眼便道:“其实你与静儿并无二致,你二人若是能自立自启,终能徐徐转运,否极泰来。”
赫连海潮闻言说道:“我自然要做我自己的主!”她的目光坚定不移,带着一股凌厉之气,让沈从风看得有些着迷。
他本就极欣赏这样爽利性格的姑娘,不带丝毫闺阁女子的娇柔扭捏,如此更加喜欢。
司徒静看着赫连海潮那双坚毅的眼睛,心中也不禁涌出一种异样的情绪。她年纪虽小,听不太懂其中的意思,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赫连海潮的眼神时,她就不由自主的心中暗暗下决心要如她一般,此生一定要做自己的主。
沈从风笑着朝赫连海潮举起酒壶,示意她与自己喝一杯。
她向沈从风举杯,二人一饮而尽。
下一个则是杨千月了,然而她还未动,沈从风已笑着开口道:“我与月儿初遇时已经替她占过一回了。”
杨千月觉得奇怪,臭道士何时为自己占过?细细回想才想到,当日他曾为自己看过手相。只是当时以为他是胡编乱造的,并未将其放在心上。
一直默默无言的严青绝终于开口道:“哦?不知是何卦辞?”
不止是他,其他人也很是好奇,皆是眼巴巴望着沈从风。
他不想理会严青绝,可瞧见众人如此,朝身侧的杨千月挑挑眉:“月儿,我可以说吗?”
“无妨,当日我以为你是随口诓我,所以也并未记住。”杨千月觉得事无不可对人言,众人今日聚在一处,就是为了图一乐,不想坏了兴致。
“好。我不说你们也看得出,月儿乃是倾国风姿。有珍重他人之心,只是红鸾冲命,前世宿缘化作现世之象,繁华尘海,亦幻亦真。若得心上人相伴余生,则可返璞归真。”沈从风一口气说完。
杨千月听后才想起,这与当日他说的基本一致,明白当日并不是他胡言乱语。
其实她心中并不信这些,玩闹而已,一个人的命格运势又岂是这草草几句便定了的?但到底当着众人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她略微羞涩的笑而不语。
严青绝听罢沈从风的话后,眼里闪过一丝精芒,他看向杨千月,似乎想要将她看透。
而在座之人闻言,心中都暗自感概,该是何样的人物才能与之匹配?
众人只是在心中想想,赫连海潮却是直接道:“我瞧这位姐姐生的如此端丽貌美,世间恐难有人与之相配啊。”
司徒静歪着脑袋说道:“那可不一定!哥哥也是天生隽秀,我看与杨姐姐便很是相配。”说到这儿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灵动的眼睛仿佛突然亮起来,嬉笑道:“对呀!杨姐姐这般相貌秉性,若是给我做嫂嫂就好了!”
几人看看他俩,的确是相得益彰,皆哈哈大笑。
而严青绝的脸瞬间变得阴沉,幽暗的眼眸仿佛能够吞噬万物,一改这一路对何事都毫不在意的态度。
司徒如言虽是男子,脸皮却颇薄,此刻耳根都红了。他轻轻拉了拉司徒静的衣袖,低声呵斥:“休要胡言。”
司徒静笑着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
几人都发觉了严青绝的异样,但本身大家与他便有隔阂,对此也就不予理会了。
沈从风心中却觉得他和杨千月之间有一点不同寻常,不禁有些担忧。他不敢轻易猜测,只是静观其变,暗暗留心。
他不是害怕别的,只是严青绝此人为人阴狠冷酷,又极有野心,若杨千月与他走的太近,难免被牵扯到漩涡中心。
虽心中担忧,他面上却不表露半分。
言至此处,杨千月垂眸,不禁想起纪川芜那清冷淡漠的模样,心中不免有些黯然。
他不过是她年少懵懂时的一个梦罢了。
她抬眸笑的云淡风轻:“要我看臭道士说的是做不得数的。”她仰头饮了一杯酒,接着道:“我派门规,天罗门弟子终身不婚不嫁。”
几人听罢,只是微微摇首,不再言语。
倒是严青绝开口冷嗤道:“呵呵,凌楚翊对你们后辈倒是严苛。可据我所知,当年他自己可是有不少风流韵事呢。”他一脸不屑的挑挑眉,嘴角浮着一抹讥笑。
众人将视线投向他。
在座几人都是武林新秀,年纪颇小,自然不知道几十年前的事。
其实他没乱说,当年凌楚翊与孟云绮两情相悦,携手江湖,可凌楚翊最后抛弃孟云绮与凌珑的母亲结为夫妻。孟云绮一怒之下血洗婚宴,还给凌珑的母亲下了毒。
凌楚翊为救爱妻性命,放弃天魔教,携亲信离开中原,潜心研究毒经医术。
这些事被天罗门视为禁忌,杨千月自然不知晓。
桌上不觉陷入安静之中。
杨千月见他直呼自己师尊的名号,还坏他清誉,心中顿时火起,蹙眉怒视着严青绝。
她双拳紧握,浑身散发出森寒之气。
她这般模样让几人不禁心中一凛。
可她终究不想当着众人的面发作,最终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拿起筷子夹了块鱼肉慢慢咀嚼着,心中却是恨得牙痒痒。
这混蛋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侮辱自己的师尊,简直是找死!
严青绝还在为刚才的事恼火,此刻也不理会她,只是漫不经心的自斟自饮。
一时间,桌上竟没人开口。
最后是赫连海潮打破僵局:“下一个该严公子了吧。”
严青绝扫了她一眼,冷然道:“不必了。严某一向不信这些。”
赫连海潮愕然,只觉得此人真真是个狂妄之徒。
“圣君是怕心中所虑被大家伙儿知晓?”司徒静眨眨眼。
严青绝嘴角微微上扬,略带不屑:“有何所惧?”
他并不是中了司徒静的激将法,只是心中实在没什么害怕的,只当是陪他们玩玩。
说完他便随手拿起一颗花生,目光缓缓扫过几人的脸,最终将花生按在桌子上。
实际他掌力一出,花生早在掌中化作齑粉。
几人见状,脸色都不太好。想他真是能找茬。
哪知沈从风微眯着眼,看了一眼桌上的花生粉末,憋着嘴道:“地劫入命!主杀伐,凶戾无比。圣君身世多舛,先为衣冠重整之相。万象变化,尽皆掌握。后应人间流离之相。与眷侣或生离或死别,郁郁之心终无人诉。”
“哈哈哈哈。”严青绝闻言,肆意的放声长笑,笑了许久方止:“有趣,果然有趣!”说着举杯遥敬了沈从风一杯。
沈从风虽看他不爽,也是冷着脸一饮而尽。
严青绝向来不信命运之说,更不信因果报应,他坚信自己的命运只能由他自己掌控。
这时司徒静忽然问道:“从风哥哥,那你呢?你给自己占一下。”
沈从风微愣了一下,捡起桌上的花生丢进嘴里,摇头笑道:“我这玩意儿给自己占不灵!不占,不占。”
司徒静撅着嘴:“哼,瞎说!怎么给自己占就不灵了?”
沈从风摇头晃脑的笑而不言。
其实这占卦之术是他五年前第一次回乾元宗时偶遇青木道人,由青木道人所传。
当年青木道人初见他时,便为他占了一卦。
卦象说他少年贵胜,快意江湖,尽享风月。风波良多,常累美人,身后寂寞。然仍有知己相伴,可谓此生无憾。故知心而为,天地之亲。
这样的卦象在风起云涌的江湖中算得上是吉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