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命运打个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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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得益于经济的迅速发展和养母王文焕的交际圈广泛,87年春节,江东旭得到了四百多元压岁钱,虽然不能和妹妹江东芳的一千多元相比,但也妥妥属于一笔巨款了。

    往年春节的初五初六,王文焕和大多数当母亲的一样,把江东旭的压岁钱没收,当然也留给江东旭十块八块的。但这个春节的初六,一家人全部去二女儿江东霞的新家,新任外公、外婆的江铁栓夫妇给外孙拿了压岁钱,江东芳作为小姨也拿出了二百块给外甥。

    江东旭和江东霞感情特别深,他一直不叫“二姐”,而是直接叫“姐”的。小时候每当养母要打他的时候,江东霞总会勇敢地站出来,为他挡住拳头,就像顾城写给他姐姐的《风铃》这首诗中的一句“你替我挨打/我替你放声大哭”。每个有姐姐的淘气孩子都对这句话体会得深刻。

    话说江东旭看到亲友们都给襁褓中的外甥胡重阳掏压岁钱,脑子一热,把藏在内衣口袋的钱全部掏出来,塞在外甥的襁褓中,江东霞和丈夫胡国栋不要,说太多了,最后看到江东旭急眼,只有收下了。王文焕在众亲友面前,也不能把钱要回来,只能用悻悻的目光看了江东旭几次。

    事后,江东霞偷偷地对弟弟说,“算我给你保管钱的,免得咱妈把钱没收,你需要钱时,来找我拿。”

    在去火车站签合同之前,江东旭起个大早,八点前赶到了玉都县农机局劳动服务公司,等着姐姐江东霞上班。

    江东霞看到弟弟站在单位门口,吓了一跳,马上问:“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江东旭对姐姐说:“要是其它事情我就给你单位打电话了。我想问你借二百块钱。”

    江东霞喊弟弟到办公室后说:“不是不给你,今天我身上就装几块钱,而且你突然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江东霞刚上班时一个月工资十六块,二十二斤粮票。现在上班五六年了工资是三十四块,二十四斤粮票,二百块差不多是她半年工资了。

    江东旭说:“咱二舅做铁路上的生意,我掏二百块钱入个股,一个月就回本还你了。”

    “钱是你的,我不要你还,就怕你把它不明不白地花光了。”

    江东旭给江东霞又解释了一番:自己不吸烟不喝酒,看一下午录像两毛钱,玉都市半大小子最大的消费项目是去工人文化宫溜冰场溜旱冰,一个小时也无非就两块钱,而且这个项目江东旭还不会。至于电玩什么的,貌似五六年后才会出现,这笔钱对于一个十六岁的青少年来说,要不是做生意,的确没有必要要这么多。

    江东霞找个理由,在单位的财务室预支了二百元现金,交给弟弟,看着他仔细放好,又想陪着江东旭去火车站。江东旭说,“咱二舅就在他办公室等着我,你在单位吧,不信你可以打个电话。”

    当时,玉都市的电话号码是四位数的,想联系铁路系统需要打铁路总机让话务员转铁路内线,打通的成功率与话务员当时的心情好坏成正比的函数关系。当然,人们也想不到不到二十年的时间,玉都市的电话号码从四位升到五位、六位直至八位。到八位的时候又开始进入人均一部手机的时代了。

    江东旭骑着自行车,满头大汗地赶到王文海办公室时,已经是九点半了。

    王文海一见江东旭就禁不住地埋怨:“办事毛毛糙糙的,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在火车站劳动服务公司经理办公室里,服务公司候经理特别热情。一般来说,各个单位的劳动服务公司公司都是安排本单位干部职工子弟的,经理的人选基本上就是找个正式职工到服务公司以工代干,都是临时的,随时有可能再调回原单位打回原形。

    李站长早上上班就把候经理叫到他办公室,对合同细节逐项交代,耳提面命,候经理焉有不办好之理?何况,车务段的调度可是正经的实权干部,平常见了,候经理也要先打招呼的。

    先填了一张招工表,姓名籍贯住址,学历家庭面貌等等,江东旭填写完毕,侯经理审阅一下,拉开抽屉,拿出公章一盖,江东旭就成了劳动服务公司一名临时员工,又叫过办公室一年轻女子,让她带着江东旭去领铁路制服,侯经理和王文海在办公室喝茶吸烟。

    去保管室的路上,年轻女子热情搭话,也就是探探新员工的“后台”是谁,也好以后区别对待。一听到江东旭上班是“特招”看(一声)厕所的,立刻加快了脚步,拉开两个人的距离,似乎已经闻到了江东旭身上的臭味,只差没有捂住鼻子。

    领完服装,又到了候经理的办公室,侯经理拿出两张稿纸,一张用过多次的复写纸,圆珠笔,差不多江东旭口述,侯经理记录,洋洋洒洒,最后又加了两张稿纸,写完了合同。

    侯经理看着合同:“小江年纪轻轻,思路清晰、出口成章、文不加点,看厕所可惜了,是坐办公室的好材料!”

    侯经理签字盖章,江东旭签字画押,合同生效,又有办公室女子领舅甥二人去财务科交一个月的承包款,王文海谦让几次,还是让江东旭把钱出了。

    出了劳动服务公司大门,一看表不到十点半,江东旭对王文海说:“你现在去二舅母娘家,招一个老实人过来,一个月给六十元,食宿自理。我现在去广告门市部,让他们做点东西,下午两点准时开业!”

    王文海见外甥安排的井井有条,就应声而去。

    这一带一间房子月租六、七块钱,属于比较贵的,再往老城区走,一间月租也就是五块钱。备个蜂窝煤炉子,一个人做饭,如果从家里带粮食,一个月花不到十块钱吃的还要比农村好得多,所以江东旭相信听到要清洁工的消息,二舅母的亲友们会趋之若鹜。

    在广告门市部,江东旭订购了一张带抽屉的办公桌,一个大竹伞,伞面是用桐油刷过的,椅子什么的零零碎碎东西。笔记本和几支圆珠笔,又让他们用两小块木板粘合成人字形,上面写道:公厕收费,另外一面是:小便一毛,大便两毛。

    又让广告门市部毛笔字好的写一张告示:“为响应……为保持……经研究……劳动服务公司……望广大群众予以配合。”

    一切搞定,花了近二十元,看看时间,还不到十二点。让广告门市部员工下午一点五十前准时送到火车站的公共厕所前,江东旭又赶到王文海家里,准备对员工进行简单的岗前培训,不在工作岗位进行这项培训,是因为二舅家人每天起码要去几次进行换班,他们全家也都有必要听听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