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国录
繁体版

第五章 文武之道

    “确实好大噱头!”。

    看着高台上已经摆好架势的众人,秋雨仇也跟着心中嗤笑,什么讨论文治武治,不过是弄墨楼送给风头正盛二皇子的一个人情罢了。

    曲蔚来和二皇子需要这么一个噱头,或者是说是契机,而弄墨楼中也正好有些楼师对这两种观点亦存在争论,既然有人搭桥,那就顺水推舟,送个廉价人情而已。

    毕竟,弄墨楼虽然地位崇高,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该有的人情世故还是要有,若是当真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弄墨楼也不会有如今的地位。

    “呵呵,文治还是武治?”。唐洛风也轻轻嗤笑一声,用肩头轻轻撞了撞身边的王铭言,“铭言兄,你说,国主是喜欢文治,还是武治?”。

    王铭言没有回答,装聋作哑,这种话可不能乱接。见王铭言如此,唐洛风自讨没趣的笑了笑,不过,以王铭言的性格,若是回答了,那才叫奇怪呢。

    “二皇子希望武治!”,王铭言未答话,邢昀韬却冷笑一声。

    唐洛风眼睛一亮,“可四皇子希望文治!”。

    “咳!”,王铭言轻声咳嗽了一声,一个是不希望两位好友继续讨论下去,另一个是台上的争辩已经开始。

    常言道,言多必失,祸从口出。而偏偏自己这两个挚交好友,一个看似颇有城府,文学造诣也算出众,实则性情直爽,时常嘴巴管住了脑袋。另一个更不必说,性情跳脱,口无遮拦,让他操碎了心。

    邢昀韬闭口不言,目不转睛的盯着高台,唐洛风更觉没趣,这又不是热闹,他着实有些不喜。况且,本就是逢场作戏而已,何必当真,你看台上,名动天下,九州闻名的名家大儒可有一位?

    “现今天下初统,四海之内,不服我帝国统御之人数不胜数,各州府暴乱屡屡不断,这时候谈什么以文立国,文治天下,不是说笑吗?难道那些叛逆贼人,你要去说服他们不成?”

    “天下太平,人心所向,若无疾苦,无暴军,人民安居乐业,又何来暴乱?以武治?那如今这种统御司横行一方,地方官僚百无禁忌,视天下民生如草芥的现象就永远无法根治。而文治久安,只有行正道,兴民生,才是杜绝暴乱的根本。”

    “啧啧,这老头,真敢说!”,本兴致寥寥的唐洛风闻言眼睛一亮,这种直言统御司之过的话都敢说,挺牛。

    统御司是何物,那是帝国用来镇压地方暴乱而在各州府设立的实权军队,帝国直属,不受地方控制,有先斩后奏之特权,是帝国利器。

    诚然,这些年统御司有些过分,仗着武力在地方上横行霸道,但人家拳头硬啊,敢说其是非的人可不多。

    当年,承天府尹,也就是王铭言老爹的前任,就因为上书参禀统御司目无法纪,强抢钱粮,乱杀无辜,结果仅半月之后,延河州家族势力就被统御司以谋逆之名屠戮殆尽,承天府尹也气急之下一命呜呼。

    更主要的是,之后这件事情就至此结束,国主公上子雄没有任何表示,哪怕是训斥统御司的话都没有一句。

    “妇人之见!若无统御司镇压,各州府地方早已烽烟四起,哪里还有文治的机会?”

    “再说那些江湖人士,若没有统御司的震慑,他们岂能如此安分,早在各州府之间兴风作浪,坏我承天帝国的统治了。文治?那些江湖草莽,是会听你一介书生之言,还是能够甘心听从官府统御?”。

    秋雨仇眼睛微眯,说话的这老头他虽然不认识,但这番言语就绝对是曾经西佑帝国之人。因为西佑帝国江湖势力都有官府背景,要听从官府调度。但东乾不同,江湖就是江湖,绝不与官府发生关系,不听从官府调遣,可也不会给官府惹事,自找麻烦,尤其是当年发生过一件特殊事情之后,武者江湖,更是与朝堂彻底断了可能。

    “无中生有!江湖自有江湖规矩,你可曾听闻江湖门派与官府为敌,或者是为祸乡里?怕是千百江湖门派,所犯罪孽都不及一个贪官污吏。”

    “你怕是忘了天合二年锻刀峡的事情了?”

    秋雨仇猛的按住腰间长剑,身上一股凌厉气势闪过,惊得身边众人诧异回头,可那气势一闪而逝,众人都以为是错觉,便没放在心上。

    “锻刀峡之事,何必再提?其中原委,难道还有世人不清楚吗?”,秋雨仇顺着声音望去,能说这话,十有八九应该是东乾旧人。

    开口之人约莫四十五六岁,一身正气,目不斜视,“当年,若不是统御司先行插手江湖纷争,灭人满门,更在官道渡口追捕秋月庄残余之人,不顾江湖规矩,锻刀峡岂会杀上统御司?无辜杀了人家妹妹,又追捕人家外甥,若是不反抗,那就不是百锻刀了!”

    “扯远了,我们现在论证的立国治国之道,不是陈年旧事的对错!”,先前开口之人还想反驳,但却被上首一名老者打断。

    “老夫也支持以武立国之道,不为别的,就为当前我承天帝国内忧外患,没有武力,难以维系。北漠连年侵扰,北境若无大军镇压,早成了北漠蛮人的游猎场。东部三岛也对中原虎视眈眈,之前还向中原进贡,近几年连朝拜都省了,若中原乱,他们可不会袖手旁观。南狄同样如此,虽有流沙天险,但难保有朝一日他们不会寻得路径,侵入中原。”

    “中原内部……唉!”,老者长叹一声,“各地本就暴乱不断,为祸地方,近些年来更是频繁天灾人祸,百姓们没了活路,自然会生出恶念,若没有统御司的镇压,怕这天下早就乱了。”

    “这才仅仅十八年啊!”,这句话,声音有些低,很多人都没有听清楚。

    十八年!

    秋雨仇心中也感叹一声。

    是啊,十八年,天合十八年,不过是仅仅十八年吗?

    东乾已经覆灭十八年了,秋月庄遭屠庄十八年了,他和大哥姬复,也十八岁了,十八年,不短了啊!

    再长,或许就有人忘记曾经的东乾帝国,曾经的秋月庄了。

    “可天下为何会乱?还不是镇压过头,霍乱过度,官逼……”。中年人被老者瞪了一眼,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若以武治,这个问题就永远得不到解决,难道,武力能镇压出,能打出一片欣欣向荣吗?文治!只有文治,才能还天下一个昌盛太平。”

    ……

    辩论整整持续了小半时辰,但双方各执一词,谁也说服不了谁,并且翻来覆去都是那一套说辞,着实无趣,雨婷抿着嘴玩起了自己手中宝剑,唐洛风则哈欠连连,怕是给个板凳就能睡着,可惜,板凳都在那些楼师屁股底下。

    “好了,争论来争论去也没个结果,既然如此,就让这些后生们也发表发表意见,或许有能够说服我们这些老家伙的呢?”

    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曲蔚来早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此时老楼师开口,赶紧将话题抛出。

    “先生所言甚至,既如此,诸位便畅所欲言,各表高见吧!”。

    唐洛风顿时睡意全无,上前一步就要开口,但却被王铭言拉了回来,坚定的摇了摇头,唐洛风有些不愿意,但也知晓王铭言是为自己好,满心不甘的退了回来。

    邢昀韬则没有那么多顾忌,踏前一步,朗朗开口,“在下以为,我承天帝国既已立国,就该思图长治久安,富民强国,而这些,靠武力显然是实现不了,唯有文治,才能使州府繁荣,百姓安生。”

    “昀韬兄此言差矣,我承天帝国虽已立国,但根基未稳,且不说南狄北漠百夷东海,这些外患,就九州之内,也有无数曾经东乾帝国余孽蠢蠢欲动,四处为祸,若不以武治国,这内忧外患该如何解决?”

    开口之人也是个年轻公子,秋雨仇有些印象,是随曲蔚来一起来到弄墨楼的,其不屑嗤笑一声。

    “凭昀韬兄三寸不烂之舌吗?”

    “哈哈哈……”,随其同来的众人哈哈大笑,肆意笑话,根本就没有将邢昀韬这个太傅之孙放在眼里。

    “这个讨厌的家伙叫余埠,当朝太仆之孙,是曲蔚来那面的人,与我们不对付,嘴臭的很,要不是铭言拦着,我早揍他八百遍了!”,唐洛风看着开口之人,一脸厌恶的向秋雨仇介绍道。

    “若以余兄高论,我承天帝国立国十八年,统御司也设立了十八年,内忧外患早该平了才是,可为何现在愈演愈烈,余兄可否解释一二?”

    “你……”。在二人的引领下,一众学子也开始了唇枪舌剑,争论不休。

    ……

    “妙啊!秋兄你这才是高见!”

    就在众人争论中,一直和秋雨仇窃窃私语的唐洛风突然兴奋的高喊一声,瞬间,针落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