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穿猪八戒带领高老庄脱贫致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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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救命,我变成猪了(观前提醒,本章在饭点时请谨慎观看)

    亥,十二地支的末位,代表着终结。

    “交亥会之初,则当黑暗,而两间人物俱无矣,故曰混沌。”

    但黑暗之后,便是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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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0,己亥年,1月24日夜,猪年的最后一天,一座偏远山村。

    新年的气氛笼罩在山村,年三十的各种活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写春联、贴年画、杀猪宰鸡,辞旧迎新。

    在山村的边缘,有一个木屋却仿佛被热闹所遗忘,没有半点过年的气息。

    陈年破屋,散发着木头腐烂的味道,雨后窗沿下,长出几簇狗尿苔。

    窗前,一人趴在桌上。

    一阵阴冷的风吹来,熄灭烛火,吹散桌上厚厚的文件,将他掩埋在纸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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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晦暗中照进一束光,搅动了朱八浑浑噩噩的意识。

    朱八觉得做了一个悠长又寂寥的梦,好像在梦里过了一辈子,虽不记得细节,却怅然若失,不愿醒来。

    而以他多年的经验来看,这么深沉悠长的梦,一定代表——他没睡好,醒来必被眼屎糊眼。

    朱八试着睁开眼,果然不出所料,眼皮像是胶水粘住,难以睁开。

    不过朱八早习惯了睡眠不足。这种时候只要强撑着起来,活动活动,很快就能清醒。

    像是呼应他的这种想法,身体的知觉如灯火,被一个个点亮,卷曲的神经伸伸懒腰,开始干活。

    耳朵开始接收声音,皮肤传来触感——

    不软不硬。

    陌生的触感,这不像是一张桌子,也不太像纸张。

    一丝疑惑爬上朱八的心头,而未等这疑惑酝酿成意识,另一个观感猛冲而来。

    气味,猛烈的气味。

    朱八这辈子都没闻过这么凶猛的气味,一时甚至无法分辨这是什么味道,只感觉痛。像有两把尖刀,狠狠捅进他的鼻孔,无孔不入,像是要从鼻子扎进脑子,给他捅个对穿。

    剧烈的刺激让朱八一下睁开双眼,意识从晦冥中清醒,却又被那气味熏得有点恍惚。

    带着惺忪的睡眼,几欲昏厥的精神,朱八睁开眼,看到身边的第一样东西,让他愣住了。

    他看到了一头猪。

    很大的猪。

    黝黑,巨大,恐怖。

    脑子里下意识闪出那么两句话:

    肥猪赛大象,就是鼻子短……

    巨象一般的猪站在自己身边,一下子把朱八的巨物恐惧症勾起来了,他下意识就想后退,却发现手脚没那么利索,直挺挺倒下去。

    跌倒时,朱八看到了自己的腿脚。

    四只脚,每只脚上四个脚趾,白白嫩嫩,形状那叫一个秀色可餐。

    “嗷!”

    朱八惊恐得发出猪叫。

    原本就混沌的意识再次受到巨大冲击,朱八只觉天旋地转,天上恢宏的银河旋转着,形成涡轮。

    昏迷前,他隐约听到有人说话:

    “有个白的嘿,还是个假死的。”

    “怎么这胎就八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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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栅栏围成的简陋猪圈里,一只黑色的母猪躺在阴凉处,腹下拱卫一圈小黑猪,都还裹着羊水,睁不开眼,却懂得攒动在母猪膝下,凶狠地拱走其他猪崽,抢夺营养。

    猪群不远处,猪圈的另一边,有一只粉白色的小猪。

    小猪鼻头粉嫩,站在阳光里,和所有猪都拉开距离。阳光把小猪的绒毛晒的蓬松,镶上一层金边。

    在这个猪圈里,这小粉猪算得上各种意义上的小白脸。

    但颜值再高,也无法让这白猪摆脱抑郁。

    只因为这猪脑中寄宿着一个人类的灵魂。

    这个人类叫朱知如。

    算上堂哥表姐,朱知如在他那一辈最小,排行老八,所以朱老爷子喜欢叫他朱八。

    朱八自认随和,被叫什么都无所谓,欣然接受这些称呼。

    属于朱八最后的记忆,是在贫困村里伏案工作到深夜。再之后恢复意识,睁开眼,已经是活脱脱一头乳猪。

    这下他再怎么随和也没法接受了。

    朱八用了半天的时间,才接受这个事实,他无法骗自己这是一场噩梦——那浓烈的恶臭过于真实。

    拥有人的精神和猪的身体,朱八正经历极端的痛苦。

    首当其冲的是肉体的痛苦。

    猪的嗅觉比狗还强,这份强化了不知几十几百倍的嗅觉给朱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大门那边是地狱。

    这猪圈的卫生做的奇差,母猪要生产都没见有什么清理,粪便泥土到处都是,即使是人闻到都会觉得冲鼻子。

    强烈的气味凝实如蜡,从鼻孔刺进去,轰入大脑,把他的脑子搅成一锅粥。

    朱八只觉得大粪在强暴他的大脑。

    强而有力的刺激下,朱八心神像一叶小舟,顶着腥风尿雨,行驶于粪海狂蛆。

    除了让他崩溃的嗅觉,幻肢问题也令他抓狂不已。

    从四肢变四蹄,灵活的关节消失,他却总觉得自己还有手指。

    手痒,无处挠;脚疼,没法揉。

    朱八抓狂,可他甚至无法做出抓狂的动作。

    如同狂躁症被套上紧束衣。

    还不如死了。

    更让朱八惧怖的是,辣眼睛的味道在飞速消散。

    这不是因为味道在变淡,而是自己在习惯这味道。

    习惯猪圈?朱八悚然。

    他看向不远处的黑母猪,卧在一片臊气中,一动不动,几十只苍蝇围绕在身周,并不能扰乱母猪分毫。她的神态介于顿悟的沉静与等死的麻木之间。

    他那群生下来就会走路的“兄弟”围绕在母猪身边,身上的羊水还没干,眼睛紧闭,却知道凶狠地吸着奶,将兄弟拱到一边。

    朱八身体虚弱,腹中饥饿,但心乱如麻,始终没有摄取营养。

    他心底有种恐惧,害怕自己伏在母猪膝下,就会失去身为人类的自觉,变成一头彻头彻尾的猪。

    焦虑裹挟着他,小猪颤抖着,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饥饿。

    “冷静、冷静。”

    朱八深呼吸着,强迫自己恢复冷静,用理性逃避焦虑,用思考代替狂躁。

    为什么会变成猪?

    从常识和接受的教育中找不到任何的理由,只能从故事和哲学中寻找答案。

    古希腊学派灵魂不灭、佛教六道轮回、卡夫卡《变形记》、西游和生死疲劳都有变成猪的主角、庄周梦蝶的物化思想……

    我到底是变成了猪的朱知如,还是一头自以为是朱知如的猪呢?

    “我想这些干嘛!我现在是一头猪啊!”

    朱八哀嚎一声,失去冷静,差点再次摔倒在地上。

    凄厉的哀嚎吓了猪圈里的其他猪一跳,也吓到了朱八自己。

    杀猪一般的叫声从嘴中传出,闭上嘴细细品味,便弥漫出一丝苦涩。

    他愈加清晰地认识到自己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猪。

    让他难以接受的不止是肉体上的折磨,还有精神上的痛苦,那是经过理性思考后,难以言喻的悲伤——

    他无法作为人、无法再作为朱知如活着这个事实。

    年迈的父母、把酒言欢的亲友、未竟的理想、再说不出口的道歉、没能释怀的遗憾、放心不下的人、还未看到的盛世……

    所以的一切,都离他而去。

    他低垂着头,在猪圈中漫步。

    猪那死硬的颈椎压得他抬不起头,心中的巨石也让他的头颅愈发低垂,低至尘埃。

    越想越悲惨,真恨不得一头撞死在猪圈上。

    对啊,撞死。

    这念头提醒了他。

    既然意识可以转移到猪身上,那轮回转世也就不再是虚妄。自己真的撞死在这里,说不定可以再次苏醒——在另一具躯体上。就像生死疲劳里不断轮回转世的主角一样。

    死不可怕,活着才需要勇气。

    他再度看向猪圈深处,母猪依旧在屎溺中保持死寂,幼猪还在懵懂凶狠地喝奶。

    那是他的母亲,他的兄弟,是他未来的生活。

    他不想这样活着。

    朱八的呼吸粗重起来,大口喘息,像是要从炽烈的空气中汲取勇气和信念,好让他做出艰难的决定。

    他背对过猪群,面向西北。

    那里有猪圈的围栏,深凿地底的坚硬木桩。

    粉色的小猪扭曲着颈椎,抬起高傲的头颅,迈起四条腿,冲向木桩。

    一开始跌跌撞撞,之后便愈发流畅迅捷。

    小猪的步伐像生出双翼,超越肮脏的粪土,超越这尘世。

    速度越来越快,木桩在他眼里也愈发高大粗壮。

    可就在朱八发狠准备撞上去时,脑子却突然轰鸣一声。

    朱八只觉头昏眼花,脚底发软。

    不知是求生意志作祟,还是饥饿使然,又或者还不适应这具身体,朱八脚下一时没了力气,身子一歪,摔了出去。

    借着惯性,他滑到猪圈边缘,出溜到木桩被截停,小猪脑袋挨了不轻不重的一下。

    朱八歪倒着,看向天空。直到现在,朱八才看到天空,以及禁锢天空的猪圈围栏。

    朱八望着猪圈围栏出神。

    近距离仰视下的猪圈更加高大,仿佛一面巨墙。

    昭示着人与牲畜的区别。

    他想起曾经在城市的钢铁丛林中旋转,高楼大厦围着他盘旋,组成一堵高墙,像从井底仰望天空的青蛙。

    朱八正想着过去的事情出神,一片阴影遮挡住阳光。

    巨墙上伸出一个脑袋,挡住阳光,将一片阴影投射到朱八身上。

    那是一个人类的脑袋,朱八扭扭身子歪歪头,把视角转正。

    好像还是个小女孩的脑袋,总角发髻,稚嫩面庞。

    女孩死死盯住它,眨巴着眼睛,嘴里叽里呱啦说着什么,但朱八一句也听不懂。

    没一会儿,来了个男人,一把将朱八捞起,递给那女孩。

    女孩抱到怀里,不住地抚摸,弯成月牙的眼睛流露出纯粹的快乐。好像怀里的不是肮脏腥臭的小猪,而是什么绝世的珍宝。

    之后那男人和女孩又在交谈着什么。

    朱八听不懂,只能缩在那女孩怀里,一动不动。

    他也不敢动,被几十倍重量的恐怖直立猿抱住,朱八只希望这倒霉孩子别一时兴起把自己掼死在地上。

    做不了什么,朱八开始思考。

    这么一打断一折腾,他突然没那么想死了。

    决心放弃生命后,他反而升起了生命的活力。

    既然已经决定去死,体验一下猪的生活,又能怎样?

    就先活到死吧。

    活着至少可以看到更多的可能。

    在女孩的抚摸下,不再寻思的朱八恢复冷静,观察着周围:

    周围的人语言不通,不是他所知的任何方言或语系;人们的穿着也很陌生,样式和材质他都没见过;周围建筑并不陈旧,但样式同样古怪,整体是古风,但细节上却带有莫名的违和感……

    他突然想起出生时。

    那是个夜晚,头顶星空。

    当时他神情恍惚,沉浸在变猪的惊怖中,没有意识到问题。

    现在回想起来,星空不对劲。

    他是见过银河的,无论是儿时仰望天穹,还是长大后去各种未受污染的地区,他都见过那壮丽的银河。

    而昨晚的夜空,晴朗无云,一览无余。

    朱八变成猪以后视力不算好,只能分清大片的色带,但即使是这样,他都能分辨出明显的异样。

    那绝对称不上银河,星星的排布并不是一条光带,倒像是蛛网,四面八方都有延伸。

    语言穿着,可能是自己孤陋寡闻,但这星空却骗不了人。

    朱八得出结论:自己不止是变猪那么简单,还穿越了,这里不是原来的世界。

    “穿越……”

    朱八闭上眼睛,为自己崩裂的世界观默哀。

    一阵叽里呱啦的对话惊醒了他,他听到了第三个人的声音。

    朱八睁开眼,看到前方站着一个成年女性。

    女人怀里正抱着一个小孩喂奶,袒胸露乳,脸颊粗粝,厚厚风尘遮不如脸上的高原红。嘴角一块黑痦子,给没血色的嘴唇补充了点色彩。

    那女人看着朱八,脸上露出疑惑神情。

    随后抱着朱八的女孩说了句什么,女人登时脸色大变,眉头倒竖,面容扭曲,宛如恶鬼。

    恶鬼般的脸色只出现瞬间,女人很快收敛了表情。

    她说了句什么,接过女孩手中的小猪。

    随后捏着小猪嘴巴。

    女人盯着朱八,面无表情。

    朱八虽然听不懂,但看女人的神情和动作,却不难猜出来。

    这是要给自己喂奶啊。

    朱八愣愣看着眼前。女人虽然脸上饱经风霜,但奶水充足。

    作为一头刚出生的乳猪,半天没有进食,朱八十分饥饿。

    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像沙漠中的饥渴行人,渴求着奶水。

    虽然还是有点怪,但这至少是人吃的东西。

    狼吃肉,狗吃屎,什么人干什么事,人总要追求更高的生活品质……

    朱八如此安慰自己,眼睛却管不住地看向女人的眼睛。

    浑浊、灰暗、了无生气。

    朱八合上了嘴巴,沉默片刻。

    小猪突然凄厉嚎叫起来,挣扎身子摇晃脑袋,死活不凑过去。

    女孩只得把小猪接回去,但即使在女孩怀里,这头小猪还是不停挣扎。不得已,女孩又将小猪放回了猪圈。

    朱八回到猪圈,立刻安静起来。

    它瞥了一眼那女孩,头也不回奔向母猪。

    朱八冲到猪群里,一鼻子供走一个兄弟。

    可惜猪的乳腺不似人,狠命嘬也只有一丝一丝的奶水。

    听说沙漠中的人喝水,要在杯中洒干草,防止喝太快把自己喝死。没想到自己喝个奶也能有一样的体验。

    朱八翻着白眼,他本想憋着鼻子,一口气回条命,却被猪这乳腺结构坑了一把,只得忍着恶臭慢慢品鉴猪奶。

    朱八轻叹一声,摇耳晃脑:

    “猪狗人都是杂食,吃什么不是吃,我喝个猪奶,也不能算不是人嘛。人类岂是如此不便之物。”

    朱八吧唧吧唧嘴:

    “嗯,不错。”

    朱八向来活得坦然,既然决定好好活下去,就得拼尽全力。

    发挥主观能动性的朱八嘬的凶狠异常,一动不动的母猪似乎都感到了疼痛。

    母猪哼哼两声,说:

    “孩子,慢点。”

    母猪说话,这让朱八咋舌了好一会儿。

    光顾着咋舌,以至于被兄弟再次抢到奶,还被凶狠地拱了两下。

    不过这次朱八没太诧异太久。

    自己都穿越变猪了,再发生什么他也决定照单全收。要积累这个世界的经验,就要放空自己,用婴儿般的纯真看待这个世界。

    比如猪会说话,比如猪的色觉居然和人类一样,能分辨红绿蓝。

    怀着这样的心态,朱八也乐观起来,甚至有心情开导自己:

    “人也不能总往上比,往下比,我就可以活得很快乐。哪里跌倒,就在哪里躺下。虽然我现在生活在猪圈里,但至少这里养猪还是用猪圈,而不是猪厕嘛。”

    朱八可是知道,有些地方养猪,还是猪厕豕牢的,猪圈和厕所连在一起,讲究的就是一个资源的循环利用。要是在那种地方当猪,自己可就真的成猪老八了。

    “而且猪也不是没有优点,猪也是很强的。古往今来,多少英雄好汉都是折在猪身上”

    他有意忽视了家猪和野猪的区别。

    朱八还嫌说服力不足,又想了一个......

    不过朱八瞄了一眼母猪的尊荣,琢磨下这三十分钟的用武之地,还是收回了这一条。

    朱八毕竟有个人类的灵魂,也实在找不出更多优点,只得继续喝奶。

    这次嘬奶的力道轻了很多,他怕激怒母猪,让它发狂吃猪崽。

    地球上的母猪是可能会吃猪崽的,这里的朱八说不好,只能谨慎起见。

    “也怪不得都要给穿越者配个系统。”朱八心想,“这样无所适从,既有经验全部失效的状况,没个依靠,确实难挨。”

    想到这,朱八又总结出一件好事:

    “对了,虽然我穿越了,但我没有系统啊。不幸中的万幸,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身为穿越者,还是如此悲摧的穿越,朱八却不想要系统。

    他自己也看网文,也看系统文,也可以理解作者们,为了快速推进到有意思的剧情,省略那冗长无聊、读者们早已心知肚明的系统设定。

    但是真轮到朱八自己来,他还是挺抗拒的。

    倒不是有什么偏见,只是对来历不明又神秘强大,横穿两个世界锁定到穿越者的幕后力量有一种戒备心理。

    可能是因为社会长年的毒打,让朱八已经无法相信有这种好事了:前路如此清晰明了、付出就有回报。

    朱八正嘟哝庆幸着,话音刚落,突然一个又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响起,在他脑子里回荡。

    “叮——”

    清脆中带着点失真,空灵又不失科技感。

    恰似风灵月影叮达人。

    随后一个女人的声音从朱八脑海中响起,带着一点回音,一丝欢快:

    “你好,为您服务。”

    回应这声音的,是朱八良久的沉默。

    许久之后,他才缓缓吐出一句话,婴儿版的纯真荡然无存:

    “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