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霜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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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江湖

    林奕潇跟在队伍后面,趁兵士们改道,纵马而行,直奔江北府去了。

    一路清爽,遍地驰骋。

    哪家翩翩公子,一身白衣胜雪,满目喜悦,座下千里良驹,浑欲纵横天下。

    并非他太过乖张任性,不听司马晴风教约,而是另有隐情。

    落剑山庄庄主独孤封尘曾到过宰相府。那时,独孤封尘带着女儿独孤兰心拜会林阳清,大人谈事,小儿嬉闹,林奕潇和独孤兰心一言不合,大打出手,交手数十回合,各有胜负,却仍心有芥蒂,如今,当然不肯相见了。

    千里良驹并非徒有虚名,不出半日,黄昏之时便驮着林奕潇,到了江北府。

    “都说江北是武林发扬光大之地,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林奕潇不觉赞叹道。

    与京城的市集不同,此处多是武馆,镖局,兵器铺等,更有不少持刀挎斧的赤膀之人横道而行,可见民风尚武。

    四处张望着,醉香楼三个大字映入眼帘,正巧千里马发出一声哀叫。见此,林奕潇拍了拍马头笑道:“追星,你也饿坏了吧?等会儿就有上好的草料。”

    行至醉香楼处,未待林奕潇言语,小二匆忙出来牵马,满脸带笑道:“客官先进去,这马我帮您栓到后院儿去!”

    “你倒是挺机灵的!”林奕潇随手取出碎银几两,漫不经心的抛给了小二,那小二惊的眼睛都瞪大了,忙冲楼内叫嚷道:“贵客!贵客来了!快来迎接!”

    “哎哟!我瞧瞧?这位公子真是贵气逼人,英俊不凡呐!”林奕泽刚进了门,一妇人从楼上下来,带了几个姑娘围拢而来。

    妇人身姿丰满,擦脂抹粉,姿态妖娆,身后个个姑娘更是妖艳百态,非寻常女子。

    林奕潇疑惑的四处看了看道:“咦?这儿不是吃饭的地方吗?莫非我来错地方了?”

    “没错,没错!这儿是吃饭的地方!您想吃点什么?”妇人挥手赶退了身后女子,一脸献媚的笑着说道。

    “把你们店好吃的全都端上来,再留一件上房,哎对了!马也不能饿着,一定要最好的草料!”

    “放心吧公子!您请!”

    妇人领着林奕潇至二楼贵客席,十几处桌子,也就角落里稀稀两两坐了两三桌。左边坐了个赤膀的汉子,凶神恶煞的,独自饮酒。前边坐了个穿黑衣,戴风帽的,看不见面容,桌子上的菜上的满当,却一口没动。右边坐了两个模样白净的富家公子,正用纸扇掩嘴,秘密说着什么。

    林奕潇顿了顿,冲着中央的桌子走去。坐在中间,就能听到四周动向了,这是他曾经在京城栖凤楼遇到的一个江湖人士教给他的,再加上他自幼习武,虽高不成低不就,但耳目却极其聪慧。

    “大哥!久等了!”

    “哎呀贤弟!你平安无事就好啊!来来来!为兄为你接风洗尘!”

    上来的汉子直奔赤膀的汉子而去,二人除了喝酒吃肉,更是大声阔谈起来。

    “听说此次武林大会,地点便定在江北府,为了不受官府约束,更是挑了个临野小县。”

    “哈哈哈哈……!大哥放心,今次武林盟主之位,定是大哥的!”见赤膀汉子一脸惊奇,那汉子越说越是兴奋,睥睨的看了一眼四周,接着说道:“小弟此次押镖,遇到了个不世出的高人!他见小弟为人仗义,便将一套奇异刀法传授小弟,小弟练了,自觉武功突飞猛进!路遇燕山贼人,更是杀的他们抱头鼠窜,屁滚尿流!”

    “好!贤弟天运奇佳,此乃我青龙镖局之福!来来来!为兄敬你一杯!”

    “大哥!请!”

    听两人说话,林奕潇也奇了,什么刀法居然能让一个押镖的武功进步如此之快?那传授刀法的又是谁人?

    没细想,两个富家公子模样的,又有了动静。

    只见手持纸扇的那位,嘴角微扬,悄声说道:“井底之蛙,不过败了燕山无名小卒,便如此托大,竟想得盟主尊位,真是不知所谓。”

    另一位面色微冷,责备道:“此次下山只为打探,不可惹出事端,此等之言若被听去,不消又是一场争斗。”

    两个汉子只顾推杯换盏,又因座位较远,不曾听到。林奕潇却听的清楚,顿时来了兴趣。

    他整理衣襟,来到两人面前拱手道:“两位公子仪表不凡,不知在下可否与两位交个朋友?”

    两人抬头看向林奕潇,见他气宇轩昂,不似凡人,顿时互相一看,不明所以。

    那面冷的拱手回应道:“承蒙兄台看重,我二人深感荣幸,只是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兄台好意,我二人心领。”

    言下之意明显,不想结识,但林奕潇混迹京城烟花酒楼之地,结识过无数武林中人,其中不乏有眼界高深之人,因此,下言早已想好。

    “四海之内皆兄弟,认识一下而已,两位餐宿之费我包了。在下初入江湖,不周之处,还请多多海涵。”

    林奕潇心中高兴,这番话,他早早就想说了,如今说出,才有种身处江湖之感。

    持扇的一听,面色不好正想赶人,却见面冷的抬手一拦道:“即是如此,兄台请坐吧。”

    “多谢!”

    林奕潇面露喜色,这算是他在江湖交的第一个朋友吧?

    待林奕潇坐下后,两人上下打量他一番,面冷的说道:“兄台气宇不凡,不知姓甚名谁,哪里人士?”

    “在下……在下林潇,江南人士,不知二位是何方人士?”

    报了假名,林奕潇沾沾自喜,心道江湖险恶,自己真是聪明极了。

    “呵呵……我二人黑龙府人士,在下冷风,这是舍弟冷云。”

    冷云是那持扇的,他见林奕潇看过来,十足不耐烦的拱手拜了拜。

    听到姓冷,又住在黑龙府,林奕潇不由得起了心思,未待发问,却见先前那妇人又领着一群姑娘上楼来了。

    “哎哟!几位贵客单单饮酒食肉,何其无趣?姑娘们,快去为贵客斟酒!”

    “是~”

    一时间,莺声燕语充斥耳旁,那两个汉子顿时是喜笑颜开,显然是此处常客。却见冷风冷云二人,目中露出一股厌恶。

    见此,林奕潇大袖一挥,取出纹银十两,递向前去道:“老板娘,我三人喜清净,将我点的饭菜送至房中,再备上一壶美酒,这银两,打赏几位姐姐吧。”

    “好,好!几位公子请便!小二!快带几位公子回房间!”

    妇人看到银子两眼放光,连忙接过,欣喜之余扭着腰肢下楼去了。

    “二位请到房中叙话吧。”林奕潇起身相请道。

    “即是兄台相邀,不敢不从。”冷风拱了拱手,起身相随,冷云也是一副暗暗出了口气的样子。

    林奕潇看在眼里,心中有了打算。

    三人离席,那两个汉子左右有美人做伴。另一个身着黑衣风帽的仍然一动不动,任凭漂亮姑娘左右摇曳,他也不予理睬。

    进了房间,林奕潇请他二人坐下,又吩咐小二不得打扰,才相继落座。

    “如此安排,二位可曾满意?”

    林奕潇看了看两人,言语诚恳。

    “兄台出手如此阔绰,我二人不能相比。”见林奕潇如此真诚,冷风微微一笑道。

    “呵呵,钱财乃身外之物,行走江湖,朋友却极为重要,在下真心想要结识二位,这些花费实在不值一提。”

    冷风还欲说些什么,却见冷云好奇的盯着桌子上的各式名贵菜色,不停咽着口水。

    见此,冷风忍不住用手肘撞了他一下道:“承蒙林兄厚待我二人,你何故如此失礼?”

    冷云听了,目露一丝羞涩,低头拱手说道:“对不起,在下失礼了。”

    林奕潇无所谓的摆摆手道:“不必拘谨,既然都是江湖人士,何必理会那些繁文缛节?二位请用吧。”

    冷云听了,咧嘴一笑,连忙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烤鸭欲往嘴里送,却见冷风轻哼一声,他又对着林奕潇道一声多谢,才送入了嘴里。

    冷风摇摇头,拿起筷子言道:“林兄请。”

    “请。”

    林奕潇为他二人斟满酒杯,自己轻啄一口说道:“但不知二位兄台因何事,来到江北府?”

    “皆因家门祸事……我兄弟二人投奔亲戚而来,却未曾寻见。”

    冷风叹了口气,低头抿了一口酒,还抬眼看了看林奕潇。

    听闻此言,林奕潇起了疑心,黑龙府距离此地尚远,他二人身上毫无奔波劳累之态,显然不是寻常子弟。

    不过就算如此,林奕潇也并未戳破,只听他道:“那不知二位有何打算?若是有需要帮助之处……”

    “林兄好意,我二人心领,岂敢再多劳烦?林兄乃富贵之人,从江南远来到此,定有要事,若是因我二人耽搁了,那在下可不免心中自责。”

    冷风淡淡一笑,将筷子放下,又说道:“云儿,吃饱了没有?”

    “饱了饱了!”冷云喝了一口酒顺了顺嘴里的食物,又撕掉一只鸭腿。

    “如此,多谢林兄厚意,告辞了。”

    说着,冷风起身便走,冷云嘴巴还在嚼肉,却也跟着起身,临走还含糊不清的说了句“多谢”。

    “哎,二位留步啊!还没……”

    “哦对了,林兄可要小心点儿,江北不比江南,夜里风冷,可要关好门窗,裹紧衣被。”

    冷风的声音传来,但林奕潇追到门口,已经看不到人了。

    闹了个没趣儿,林奕潇垂头丧气的关好房门,看着一桌子好菜,他气哼哼道:“不吃白不吃!”随后大快朵颐起来。

    确如冷风所说,江北府的夜较冷,林奕潇裹紧了被子,却还是瑟瑟发抖。为此,他正要去找老板娘再要床被子,却听到了细微的脚步声。

    声音轻缓,可却难逃林奕潇的耳朵,他轻轻打开房门,长明灯下,一个人影在行廊之中鬼鬼祟祟的。

    那人行至冷风冷云二人的房门前,从怀中掏出一小段竹节,对准了门缝儿,张口欲吹。

    “什么人!”

    眼见如此,林奕潇哪里忍得?他入了江湖就是奔着行侠仗义而去,如今看到小人作祟,怎么可能坐视不管?

    当即飞身而去,一记纵云踢,直冲其而去!

    那人一见不好,使出诡异身法堪堪躲过,未待再战,却见房门猛然打开,冷风冷云纵跃而出。

    “哎哟!这是怎么了?怎么回事儿啊?”

    老板娘的声音传来,接着,各处灯火点燃,也照亮了行廊众人。

    那手拿竹节的,果然就是那个黑衣风帽,不见面容的。

    “他想用迷香,要对二位不利,我亲眼所见!”林奕潇指着那人,义愤填膺的对冷风说道。

    见那人手里竹节还未曾收回,冷风眉头一皱说道:“不知我兄弟二人何处开罪了这位好汉,竟要对我等下此毒手?”

    “哼!冷念绝!你寒玉宫欺我燕山久已,还敢放言未曾开罪?”

    那人摘下风帽,露出一张丑陋脸庞,惊的林奕潇直呼“好丑”!

    那是一男子,也不知害的什么病,满脸疙瘩,额颊溃烂,好不吓人。

    “原来是你…龙**。”

    冷念绝轻哼一声,道出了男子姓名。

    “冷千落欺我燕山势弱,屡屡进犯,还大言不惭道,若为恶作怪,必灭我燕山四侠!今我便擒了尔等,好叫你知道,爷爷不好欺负!”

    龙**两手握爪,手指如勾,一副见人便噬的恶兽模样。

    “喂!你我还未分出胜负呢!小爷可等了半天了!”林奕潇朝中一站,十足不耐烦的说道。

    “黄口小儿,乳臭未干!既知爷爷名讳,也敢前来送死?”龙**二话不说,上前便是一爪,迫使林奕潇和他交战起来。

    承蒙林奕潇请客,又破了龙**诡计,冷云对林奕潇颇有好感,欲上前相助,却见冷念绝伸手一拦,冲他摇了摇头。

    见此,冷云只得说道:“少侠当心!此人乃是燕山四怪之一,魍怪龙**!一身功夫如飞禽走兽,防不胜防!”说完,冷云又狡黠笑道:“不过听说他水下功夫极好,到了陆上……倒是不怎么样。”

    “多谢兄台提醒!”林奕潇躲过一招“出江咬”,心有余悸的朗声答道。

    “哼!什么四怪?是四侠!你这小娘皮!牙尖嘴利!待我抓住了你,定叫你有口难言!”

    龙**久攻不下,又听冷云挑衅,气的是浑身打抖。

    不过听了龙**之言,林奕潇亦是意外,随即问道:“原来是冷姑娘,先前是在下唐突!我给姑娘赔个不是!”林奕潇一招翻江手,打的龙**后退数十步,闲暇之余,不忘回头和冷云调笑道。

    见林奕潇不仅人长的俊朗,武功竟能和龙**持平,言语之中也颇有礼数,冷云心下一喜,不禁接着说道:“承蒙林公子厚待我姐妹二人,先前不应隐瞒,吾名冷思尽,这是姐姐冷念绝。”

    “二位姐姐生得好相貌,我说怎么越瞧越俊俏,好似神仙中人呢?”

    “死到临头还在这卿卿我我,好不知羞!”龙**又一招“龙掀沙”打空,转而怒骂道。

    冷念绝给自家妹妹掀了底儿也不恼,只是漠然的看着林奕潇和龙**打斗,不发一言。

    “哎哟!别打了别打了!这可怎么办呐!”老板娘看二人打坏了许多桌椅,顿时急得团团转。

    打斗声自响起,吸引了众多房中看客,见他二人已飞身至楼下大厅,楼阁上不少拍手叫好的。

    “少侠好功夫!”

    “那个贼眉鼠眼的是谁?一脸烂肉!不说别的,和他交手都亏了那位少侠!”

    “嘘!小声点!那可是魍怪龙**!得罪了他,小心性命不保!”

    “哎?我就得罪了怎样?这位少侠年纪轻轻,已经和他战了数十回合,仍气息平稳,绰绰有余!谅他龙**的武功,也不过如此!还敢自称魍怪?真恬不知耻!”

    龙**正被林奕潇一招旋风腿踢中胸口,听闻看客之言,不由气急道:“什么怪?是侠!侠!”

    “看看,不过如此,不过如此啊!哈哈哈……”

    “龙大侠,你可要输了!以后连怪都不要叫,叫燕山四虫得了!”

    “哈哈哈哈……”

    一时间,楼阁之上哄笑一片。

    二人拳来脚往,打的昏天暗地,大厅已经不剩多少完好桌椅,龙**虽然出手狠辣,不按章法,但林奕潇亦是习百家功,再经由冷思尽提醒,对这龙**的来路清清楚楚,而龙**却不知这少年使的是哪门功夫,往往被打的措手不及。

    “哎哟!你们别打了!谁去劝劝他们啊!”老板娘着急之余,看到了离她最近的冷氏姐妹二人,连忙走向她们说道:“两位姑娘快劝劝他们吧!他们定是为了你们二位才打起来的呀!本店可经不起这么折腾呀!”

    见那妇人哀求,冷念绝不语,冷思尽眉眼带笑,正待调侃几句,却见那妇人手袖一沉,一把匕首显现而出!

    “姐姐小心!呃……!”

    说时迟,那时快。冷思尽推开冷念绝,挡下了妇人的偷袭,她小腹受伤,血流不止。

    冷念绝回身怒目而视,一掌打出,妇人躲闪不及,右肩中招,身形飞退数尺。

    “老三!得手了!都叫你平时多动动脑子,你偏不听,看看,你跟那小郎君打斗半天寸功未竟,我这三句话的功夫,就重伤了寒玉宫的护法!”

    妇人嘴角流血,显然受了伤,但她毫不在意,兴奋的冲龙**嚷嚷道。

    “胡清雅!是你这妖女!”冷念绝扶着冷思尽,咬牙切齿的说道。

    “不是老娘又是谁?两个小蹄子,天天仗着有冷千落庇护作威作福,不把老娘放在眼里!这下有你好果子吃的!”妇人一扯脸皮,一张人皮面具落下,露出她二三十岁的妩媚面容。

    “不得了啦!这魅怪也来了!怎么燕山贼人齐聚江北府了?”

    “传闻她极其阴毒,擅用计谋,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居然假扮寻常人来偷袭,好卑鄙无耻!”

    “再多一句嘴!我剪了你的舌头!”

    胡清雅对着楼上看客发了句狠,吓得人人自危,全都回了房间,闭门不出了。

    如此,整个酒楼只剩正在大战的林奕潇和龙**,还有冷氏姐妹和魅怪胡清雅。

    见此,林奕潇不禁暗道:果然江湖险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