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土废墟之上，蛋白质烧焦的味道弥漫着，还有那些被扬起的黄土烟尘，尸体遍地，胶状的肉体被烤黑，血却依旧附着其上。没有站着的人。

    裕脉核那一下猛烈地爆炸，龙晓被碳化，漆黑如碳，却是无法再动弹一分，略开的嘴里缓缓的呼着污浊的空气，出不了声。

    王熙倒好些，也是躺着，全身只是手变得焦黑。曹江辞走出来，看着两人，右手提着刀却不知该做些什么，微微颤抖。

    “杀……杀了……他！”王熙微弱地吐出微小的声音，曹江辞明白他的意思，但不想被使唤，更不想被王熙控制。

    他闭了眼，手愈发的颤抖无力，冷汗不断，渐渐地就连头也不受使唤的抖动，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更不如说做是惧怕，可也不知是惧怕什么。

    猛然间，他的刀插在王熙的胸膛上，王熙在那一刻瞪大着眼，鲜血漫出，流在他的脚边。他转身又来到龙晓旁，同样是给了一刀。

    他不知为何自己会这么做，但刀尖的血已经滴在地上，一点点的流下，恍惚的精神无法控制自己，整个人瘫坐下，阳光烈阳下，瞳孔瞪大。

    “我……”

    “呵……我在干什么！”

    好一会他才站起，却是一瞬间变得坚毅，抬起刀，手握得关节突显，毫不犹豫地斩下两刀。血从指缝间流出些，分不清到底是自己的还是他们的。没有疼痛。

    他把他们的空间戒指都摘下，最后站在那个碎裂成几块的裕脉核前，犹豫一下捡起

    它，便搀扶着杨云佑离开了这里。

    两人走后，好一会，鲜血凝结时，空气像是蠕动一番，那个穿着黑色战地风衣的男人再次出现。

    嘴里喃喃道：“倒是低估你了。”说着把王熙和龙晓胸腔挖开，捏着两个白色洁白的元婴抛入了一个丝绸编织的的口袋里，挥手间又消逝而去。

    ……

    战场上两个幸存者，或者是这一片区域内唯二的人，他们都躺在别墅里一言不发，面如死灰，毫无血色，仅仅是恐惧。

    曹江辞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间变得坚毅，像是被赐下力量般，但现在确实不由地慌乱，好不容易平复下想要逃出监狱的心脏，他站起来想要离开这里。

    “走？”他对着面色铁青的杨云佑说道，他明白这里无法再待下去，只是那冥冥中的预感——离开京都。

    “呼……走！”杨云佑站起来，“去哪？”

    “离开京都。那个人太恐怖！我怕他记仇。”曹江辞苦笑着说出，面对那个男人的时候，他确实有感到心头的颤动，然后变得像被捏住般。

    来自旧时代的威压。

    ……

    耀红的太阳落下，京都一环的斜巷，烟火飘荡的清新空气，泛着苔痕的青石板上，一家挂着霓虹灯的酒楼。

    两个穿着大黑风衣少年坐在靠近街道的窗边，在炎热的夏日里显得特别，曹江辞生怕有人认出自己，便穿上了风衣，还戴着兜帽。

    “还好这张卡还可以用，不然可不好走出这里！”曹江辞手里把玩着那张黑卡，有钱能干太多事，没钱却好像什么事也干不成，“钱！可真是令人又喜又厌的玩意！”

    杨云佑吃了一块抹茶方糕，提起茶壶直接灌下一口，眺着繁华喧闹的街道，顿时觉得梦幻起来，眼中泛起一阵光来。

    “先生，小店不建议这么喝茶，这里有专门的茶杯……”服务生还未说完便被曹江辞打断：“昂，那便把这个壶买了吧，如果是配套的杯子那也一起买了。”他说得轻描淡写，却错以为服务生觉得杨云佑的喝法会把茶壶弄脏。

    “不不不，小店主打茶饮，只是觉得先生太过豪爽，或许可以试试……嗯。”她思索一会才说，“比较斯文的喝法。”

    “谢谢你的好意，斯文就免了。来壶柠檬乌龙茶，昂，要冰。”曹江辞挥挥手，把壶放到桌边，打发服务生离开。

    她犹豫了一下，提着那个壶走开，脸上满是不解的神色。

    “顺便问问老板这套茶具多少钱，我买了，还有他的。”曹江辞大声的对着她说，引得附近几桌的茶客投来不满或是好奇的目光。

    服务生拿着那个壶，来到厨房，对着坐在坐在门边的拿着一盒茶叶在耳边摇荡的经理说：“老板，有个客人……”她把刚刚的事说了一遍。

    老板顿时露出诧异的目光，但眨眼间又收了回去，淡淡的说：“照他说的做，我们没有，叫后厨那帮糙汉去隔壁奶茶店要点。”说完探出头看向窗边的曹江辞、杨云佑两人，笑笑又拿起那盒茶叶摇晃起来。

    曹江辞刚好向这边撇了一眼，头上的一缕白发飘然落在额间。

    老板愣了一下，又转了回去。

    “曹贼，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杨云佑回过头，把茶壶压在桌上。

    “说！”

    “嗯……我们没有身份证，今晚睡哪？”

    “艹！忘了这茬，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曹江辞碾碎一块方糕，两个人的沉默间，他突然说到：“要不问问宗式他们，他们或许可以相信。或许大概……”他不是很相信法篇，但是他们大概还有利用价值，倒不用担心被抛弃。

    “昂，问！”

    曹江辞拿着附灵机，掩过身子，拨打了宗式的电话。

    “嘟！嘟！嘟……”

    一分钟过去没有人接电话，他又在拨打了一次，还是没有人接，无奈下右手面说到：“喝一个晚上的茶！喝！”

    “你认真的？”杨云佑弹了一下那个紫砂壶，刮下一块很小的碎块，曹江辞并没有回答他。

    过了一会，那个服务生端着茶壶回来，把茶壶放在曹江辞面前，道：“先生，您要的柠檬乌龙茶，加冰。”

    “谢谢！”曹江辞快速的吐出这句话，让她好像只听到了一个字，但也却笑笑然后礼貌地问到：“那先生，这个茶壶……您还要买么？”

    曹江辞顿了顿说：“买！”

    “那么，一套是一千零一十一，两套是一千零二十二。”她似乎又想到什么，“抹个零头，两千。”

    “行。”曹江辞端起壶，对着壶口一道水流在半空划出一个弧度，落到他的嘴里，漱了一下口，“喝完一起结账。还有，这……乌龙茶叶不行啊！全是柠檬味，想蒙我呢！”

    其实服务生泡茶的时候，确实把柠檬放多了，一半全是柠檬汁，还有一半是没完全泡开的乌龙茶，刚上桌便被喝了一口，味道自然是比较偏柠檬。

    “可是……那我换一壶。”服务生见他出手比较阔绰，便没解释，等到结账时再算便好。

    她端着冰凉的茶壶离开，曹江辞摸了摸嘴角的茶汁，转动着那枚空间戒指，繁华和喧闹间顿时让他便出了神。

    过了好一会，服务生再次回来：“先生，这茶重新泡好了。”她几乎是把每一个字都顿了一下。

    “昂！”曹江辞端起茶壶再次倾下一口。

    服务生没走，见他喝下便问到：“不知道先生可否满意？”

    曹江辞皱皱眉，这和他想象的不一样，或许是口味不大相同，但见她如此耐心，便不想在麻烦她：“呃……不错，要不让我自己去泡，不麻烦你了，加钱。”

    对于这个答案，她自然知道他并不满意，但不知道是真不想麻烦自己还是觉得自己泡得难喝。她眼中略略失神。

    “行！”

    两人穿过只有微微细语的过道，来到这个像是厨房又不是厨房的地方，倒像是摆着茶几的酒吧吧台！

    服务生靠近老板的耳边细语了一番。

    老板神色微狰，又收回去，站起身对着这个像是在cosplay的年轻人说到：“不是本地人吧？”

    “不是，旅游而已。”

    “要不我泡一壶让你品品合不合胃口？”他一副自信的样子说着，打开那盒茶叶。

    “好！”曹江辞看到他的动作便知那盒茶叶必是上品，便答应道。

    他将五个柠檬打成汁，用滤网把果渣过滤出来，放到一个瓷碗中，把些许茶叶、那些果渣和冰块打成的冰渣混在一起，再用纱布积在滤网上，用那些柠檬汁不断冲刷着，淡黄的柠檬汁渐渐的变得沉郁，颜色幽深，壶壁上蒙上一成霜雾。

    他用手抚在壶上，似乎是在感受着温度，服务生看得出神，曹江辞倒愣了一下。

    “来，看看手艺如何？”

    曹江辞端起茶壶，眉头不可查的皱了一下，只是浅浅的在壶口呡呡一下。

    他顿时闭上眼，双手扶着壶身，这老板也是修炼者，茶里蕴含着一丝丝灵气，或许对普通人可以使得有些灵气冲荡，引起眩晕

    ，但是对于曹江辞来说这些灵气可有可无。

    嘴上挂起笑容，老板顿时也笑了起来：“不错吧？”

    曹江辞把那壶茶递给老板，说到：“这么好的茶，老板可得自己尝一口。”

    他接过茶壶，便感受到一股不属于自己的灵气冲向手心，让他那么一瞬酥麻起来。

    面前这位也是一位修炼者！

    他皱起眉，发现根本看不清他体内的灵气波动，他只是普通人？

    不！他实力比自己高。

    面色突然变得凝重，挥挥手让服务生离开，低语道：“先生……前辈？”

    “看来你知道。”

    “自然，没想到，是我眼拙了。如有冲撞的地方，还请见谅！”他变得恭敬起来。

    “你……”曹江辞想到什么说，“你想来也是势力代表吧！不然这么早便可修炼的概率不知很大，至少在普通人身上是这样。”

    “是，不知道前辈当今站在哪一边？”

    “前辈就算了，折煞我！我，哪边也不是。”

    “散修的继承者？”

    曹江辞露出一副邪魅的笑容，让老板感到不安起来，顿时有种他会杀人夺财的想法。

    老板见他没有说话，便没有追问下去，余光瞟了一眼他额间的白发若有所思。

    “我叫陈叶棠，树叶的叶，海棠的棠。”他伸出手，等待着曹江辞的回应。

    曹江辞犹豫一会，伸出手握上去，可以清楚的感受到金丹的气息，倒不如说做是金丹期所有的灵气纯度。

    “曹江辞，江海的江，辞，辞别的辞。”

    听到这个名字，陈叶棠先是一颤，眼神有些恍惚，但很快便恢复过来，细细地念叨两遍，说道：“曹先生应该不是来旅游的吧。”

    “你知道？”曹江辞没有露出什么表情。

    “自然，这几天的事可忘不了。说明吧，我是站联盟这边的，不过没有入伙而已。”

    曹江辞虽是疑惑，踌躇一下还是出了口：“联盟已经没了，他……死了！”

    但陈叶棠似乎对这句话早有预料，不慌不忙的端了杯茶：“他死了，可以复活，人皇可没有这么容易死掉。”

    “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你不觉得我会做掉你？”

    “利益相同的情况下多一个敌人不太明智，各个势力露头不快点结盟有点难保自身。”

    “因为伽司？”

    “是！也不是！伽司我们并不担心，因为还有更大的危险会等着我们。凌沧选的人有五个，王熙只是其中之一，最后的掌轨者也必定是这五个之一。”

    “伽司夺不走任何权利，会有人对抗他，一个旧时代的残党罢了。”

    这一番莫名其妙的话让曹江辞没有明白过来，只是似懂非懂的点了一下头，沉思起来。

    人皇，或许自己也和王熙一样，可是为什么自己不知道身份，而王熙明白，还有太多东西要弄明白。

    “那先这样，曹先生在这里喝茶免掉任何费用，想喝什么便让人来吩咐一声，我会安排好的。”陈叶棠浅浅的笑一下，端着那杯快要冷的茶离开。

    “等一下！”曹江辞叫住他，“算了！”他本是想问问有没有休息的地方，但刹那间的犹豫又让他放弃这个想法，倒升起另一个想法——人家没有理由给自己提供休息地方的理由，万一没答应，自己似乎有些小丑了。

    “真是麻烦，或许是二级星轨的人。”他喃喃低语着，拿出手机拨打起电话。

    曹江辞回到杨云佑对面坐下，面色沉郁。

    “聊了什么？”杨云佑淡淡的说。

    “没什么，一个新势力，还有一些奇怪的话。唉！”

    “老板？”

    “嗯。陈叶棠，身后有一个势力。”

    “他说了什么？”

    “什么他们并不担心伽司，因为会有更大的危险。而且王熙死亡和联盟破裂好像对于他们没有什么关系，还有什么凌沧，王熙可以复活！”

    “这都什么跟什么？”

    “他就跟个中二病一样。搞不懂！不过我好像可以确定一件事。”

    “什么？”杨云佑抬起头瞳孔睁大。

    “我的身上的传承或许是人皇，王熙就是人皇选定者之一，有五个，或许我是其中一个！”

    “人皇！听着来头挺大，小说里这种带皇的人好像都很猛。”

    “但愿吧！”曹江辞苦笑起来，灌下一口那壶清凉的蕴含着灵气的柠檬乌龙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