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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散财童子

    萧北二人下得楼来,见天色已黑,街道两边大店小馆一片灯火辉煌,果是一派京城的繁华之象。二人正向西行,却听背后传来那红衣少女的说话声:“哎呦不好,我师父又要干坏事,他奶奶的,看老娘怎么收拾你。“萧北二人回身一看,见那红衣少女急匆匆的奔向大街对面一座大院,心想:“她师父是采花贼,若是这姑娘阻不住她师父,恐怕有女子要遭殃,倒要去瞧上一瞧。“二人随即跟随那少女也向那大院奔去。

    奔到临近,发现那大院大门紧锁,看来只有翻墙而入,再看那围墙竟有三四丈高,幸好墙面甚是粗糙,两人跃起之后右足再在墙上一点,又向上跃起丈余,这才翻身入院。

    二人双脚一落地,眼见院内一片漆黑,只自己站立之处借着大街上照进来的灯火隐约可见物,摸索着往前走去。走了不一会儿,隐约见到前面是个岔路口,正自寻思该往何处去,突然一阵凌厉之极的掌风迎面袭来,受这掌风压迫二人竟有呼吸不畅之感。幸亏二人功夫均自不凡,在这万分危急之时各自向一旁闪避。萧夜在左,北宫鸣在右。那人不待二人立足站稳,右手一拳向萧夜面门击到,几乎与此同时,左手一掌向北宫鸣拍出。萧夜黑暗中不见对方人影,只靠耳朵听声辩位,暗中对手掌风如此凌厉,不得不加意提防,唰的一声拔出黑玉刀向着对手胸口刺去。这一刀去势快极,那暗中之人先是听得萧夜拔刀之声,复又听得兵刃破空之声,心道不妙,待要收拳撤身已然不及,胸口中了萧夜一刀。萧夜这一刀虽快如闪电,但意在防身,用力不大,那人撤身又快极,那刀刺入他胸口仅半寸即止。那暗中之人却兀自心中惴惴,额头冷汗如珠而下,本来听到兵器袭来,自己马上撤身,岂有来不及的道理,可对方的刀来得就是这么快,岂能不让人惊出一身冷汗。北宫鸣先前听声辩位,知道对方一掌呼到,也是和萧夜一般心思,唰的一声抽出那把碧绿长剑,一剑挥出却是直取对手眉心。怎料对手被萧夜逼得用手护住头脸,身子急退,这一剑没有刺到对手眉心,却把对方护在额前的左手刺出了个血窟窿,剑尖滴下的血都一滴一滴的落在了对手的鼻子之上。出拳出掌,挺刀挥剑都只在瞬息之间,萧北二人心道“不知这人是谁,手上功夫如此厉害,身法又如此之快,竟能躲开我的出手。“那暗中之人心中却道:“今日遇到了如此硬手,一个已经不好对付,一下子来了两个,只怕要命丧当场。“一时之间,三人都是不敢贸然进击。

    萧夜道:“阁下可是散财童子?“他心想那红衣少女说她师父来了这大院,此人身法快极,定是她师父无疑了。那人不答,北宫鸣道:“你躲得了我刚才那一剑,你想我再出一剑,你躲得了么?“那人忽道:“两位与散财童子有仇?“北宫鸣道:“听说散财童子是个采花贼,不是好人,我们与他本无仇怨,只是见不得他做那伤天害理之事。“那人道:“散财童子不是采花贼,两位误会了。两位是英雄侠士,既与散财童子无故就请回吧。“萧夜心道:“这人一出手就要取我二人性命,眼见不敌又盼我二人即刻离去,散财童子如何不是恶人,只不过他为何在此候着却不在干那下作之事,这可有点玄乎。“萧夜手上轻轻一送,刀尖又往那人胸口肉中进了几分,那人呜了一声,萧夜道:“阁下若非恶人,此处黑灯瞎火的,阁下为何在此?这里总不是你家吧?“那人道:“两位当真非管这事不可么?“北宫鸣道:“我们管不管这事得看你说不说实话,你若不肯说实话,小心我把你这只手一剑削了。“说着剑头向上一挑。那人的左手被北宫鸣刺穿,已是疼的直冒冷汗,被他这一挑,直是痛入骨髓。但这人性子坚韧,仍是闭口不言。萧北二人见这人如此刚毅,一时倒有些无可奈何。正在此时,黑暗中听见脚步声响,一人向三人所在之处奔了过来,那人奔到临近,低声道:“师弟,有同行光降么?“萧北二人一听这人说话的声音即刻脱口而出道:“姑娘是你!“原来突然出现的这人居然就是那红衣少女。那少女一听萧北二人话一出口也认了出来,喜道:“原来是大好人公子你们两个!我还以为是同行到了。哈哈“那先前与萧北二人对敌的人出声道:“师姐你认得他们?“那少女道:“是啊,他们是好人,大家都是朋友。“萧北二人这才知道原来暗中之人是那少女的师弟,那么是在酒楼遇见的中年汉子了。想不到此人武功竟如此厉害,险些栽在他手里。

    萧夜道:“姑娘,你说你师父又要干坏事,是不是?“那红衣少女道:“是啊,我一进来,看见师弟在这里,就问师弟师父在哪,他不肯说,我就进去找,找了一圈没找到,听到你们的说话声,就过来了。哎哟,大好人公子快放下你们的刀剑,别伤了我师弟。“北宫鸣暗暗叫苦:“糟糕了,定是这家的女子已经被你师父掳去了。“正谈论间,萧北二人忽听得嗤的一声响,萧夜突感黑玉刀被一股大力击中,立即手上用劲,将刀回夺,这才免了兵刃脱手之险。北宫鸣听得那嗤的声响,知道暗中有古怪,却不收剑,挺剑直进,眼见那中年汉子立时要受穿脑破颅之祸,那汉子忽然足不动腰不扭,一个侧身,避开了这一剑,但是额头终不免被剑划破肌肤,血流不止。北宫鸣却知道他这一剑进击使得暗中本来冲他而来的大力突然折返,消于无形。他这是以攻为守。

    正在萧北二人惊疑之际,暗中一声音道:“快出去!“萧北二人心道:“正主终于出现了。“那少女道:“师父!“那中年汉子出声道:“多谢师父相救。“原来那中年汉子之所以能避开北宫鸣那一剑,并不是他身法够快,而是被他师父暗中在他肩头一扳,整个人像船帆一样,立时翻转,这才躲过一死。要是靠他自己,这时胸口中刀,眉心当剑,手掌被穿,情形凶险万分,心下已自怯了,实是无法自救。那散财童子只说一句快出去,自己当先一人早奔着大院的围墙而去。萧北二人心道:“要是被你从两个天下第一手底下跑了,那我二人还找什么冰美人,早点回去种田算了。“二人紧追散财童子而去。那少女和那中年汉子知道萧北二人厉害,都是担心师父的安危,中年汉子更顾不得身上手上的疼痛,二人听到师父一声呼喝就立时奔了出去,怎奈功力不及其余三人,终于落在了后面。那少女心中只是着急:“那两位公子是好人,可别和师父动上了手。“那中年汉子心中却想:“这两个暗夜突然冒出来的硬爪子武功当真厉害的紧,师父一人绝不是他们对手,可不能让师父着了他们的道。“二人虽心中所思各异,却是一般心思,都怕师父出事。

    萧北二人奔到围墙临近,此时大街上灯火辉煌,萧北二人借光见那散财童子身子纵起,一翻身已跃出墙外。以萧北二人的功夫尚需在墙上借一次力方可翻越这高墙,但这散财童子只是这么一跃即可翻身而出,这一手轻身功夫实在漂亮之极,二人心中不禁暗暗喝了一声彩。脚下不停,奔到围墙处,身子一纵,右脚在墙上一点,翻身出院。

    萧北二人以为那散财童子轻身功夫如此厉害,只怕等自己出大院,早已去得远了。不料二人刚落下地来,灯火映照之下,离他们二人两丈之外站着一人,一身白衣。萧北二人在大院内借着街上的灯火早先已经知道散财童子一身白衣,但当时光亮微弱容貌未明,待到此刻见到此人心中早知这人便是散财童子了。这时细细打量此人,只见此人不过二十四五岁年纪,斯斯文文,脸如冠玉,一身白衣,锦衣丝带,手持折扇,风度翩翩,一点不像个身负绝技的武功高手,却是活脱脱一个富家公子哥。

    那散财童子道:“在下并不识得两位,不知两位追着在下不放,是何意?“说着双手抱拳,作了个揖。萧夜见此人说话斯文,彬彬有礼,一时倒不方便质问。北宫鸣却全不理会,厉声道:“你自己做下那下作不堪之事,却还在此卖乖。“散财童子一脸茫然,道:“我做了什么事?如何下作不堪,这其中怕是二位有所误会吧。“北宫鸣正要发作,三人忽听背后有声音传来:“大好人公子且慢动手,有话好说。“那红衣少女和那中年汉子这时也正好从院墙内跃出,二人身子尚在半空,那红衣少女便出口叫喊,只怕事情紧急,师父和那两位公子早动上了手。少女一落地发现双方尚未动手,心中大喜,叫道:“师父他们是好人,你不可和他们打架。“散财童子道:“不是你师父我要打架,是人家找上门的。“那中年汉子恼恨萧北二人一刀一剑之痛,叫道:“打架就打架,你们两个一起上我师父也不会怕了你们。“他心中虽知凭师父一人之力绝难对付萧北二人,但想此刻有自己和师姐在此,三人打他们两人,也不一定就输。心中虽打着三对二的算盘,嘴上却说师父一人也不会怕了对方,这又是给师父长了威风。散财童子听了这话,心中也是大为喜悦,觉得当年奋力救下这徒儿也没白费了一番心思,对那中年汉子微微一笑。那中年汉子得师父赞赏,心中甚喜。他心中实有另一番主意,他是立意要师父对自己青眼有加,日后自己和师姐两人都得师父欢喜,师姐若有什么过分之举,想来师父也绝不会偏帮,自己的日子便好过些。

    那红衣少女却不知她师弟这许多心思,但她素知师父这人最爱出风头,只怕师父被师弟的一句话一激,当真动起手来,两个打一个,师父恐怕要吃大亏,恶狠狠的瞪了师弟一眼,叫道:“师父,他们两位都是扶危济困的大侠,咱们和他们两位无缘无故是不能打架的,有什么话说清楚了就好。“北宫鸣先前听了那中年汉子说道他萧北二人打他师父一人,他师父尚且不惧,心中实是气恼之极,心想我北宫鸣才隐居了一年半载,江湖上的人竟然忘了我的厉害,正好今日让不知好歹的家伙们知道你老子的手段,但听到那少女说他萧北二人是扶危济困的大侠,心中一喜,心道这小姑娘倒知好歹,却和她那蠢师弟不一样了,这一下气就消的差不多了。心中虽不气了,嘴上却不肯罢休:“不是无缘无故,我们是有缘有故的,废话少说,先让我北宫鸣和你这什么散财童子练两下子。“那散财童子一听北宫鸣自报姓名,心中一惊,问道:“你是天下第一剑北宫鸣前辈?“北宫鸣听对方称自己为前辈,心中甚喜,本来说要打架只是嘴上不肯服输,现在又被人称了前辈,那就更无法动手了。北宫鸣心中虽喜但脸上仍毫无喜色,冷然道:“怎么,你认识我?“散财童子道:“在下听闻天下第一剑五年前就已名动江湖,后来不知何故突然从江湖上消失了,在下从来只是听闻,今日幸何如之,居然能见到北宫鸣前辈。“北宫鸣见散财童子一脸崇敬之情,心知此人此言情真意切,绝非作伪,这一下心里对散财童子亲近了不少。北宫鸣道:“你我年纪相仿,只是我出道早,你既称我一声前辈,那么我来问你,你这黑灯瞎火的,跑到人家屋子里去干什么?“说着向那红衣少女一指,道:“你这个女徒弟说你要去轻薄良家女子,这事当真么?“散财童子被北宫鸣这一问,羞得满脸通红,急道:“没有的事,没有的事。我这女徒儿最爱胡闹,前辈不可听信。“说着瞪了那红衣少女一眼,那红衣少女吐了吐舌头,把头一转不再理会。那中年汉子心知事情原委,见师父窘迫如此,不禁暗暗好笑,自顾自包扎伤口。本来他求师姐帮他包扎,但他师姐恼他挑唆争斗,不肯相帮,这时只好自己动手。

    萧夜见原来是一场误会,也大为宽心,问道:“如此说来,那么你到人家屋里去,到底所谓何事?“散财童子道:“前辈有所问,本来做晚辈的当有问必答,只是这事实乃晚辈私事,实在不便对人明言。望乞恕罪。“萧夜哈哈一笑道:“北宫鸣前辈,托你的福,我也成为江湖前辈了。“北宫鸣嘿嘿一笑,说道:“你若说这是你私事,我们本来也该知趣,但你夜闯他宅,良民又岂会干这等事。就凭一句个人私事就想让我们罢休,却是说不过去。“散财童子道:“如此只好请两位前辈移步,去在下住处一叙。一来让在下奉上些些小酒小菜以表对两位前辈的敬仰之情,二来,在自己住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向两位道来总好过大伙站在这大街上说话。“北宫鸣道:“小菜就不必了,小酒嘛,那是再多也无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