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赵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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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身败名裂

    众人大梦方醒,只见舞女距殿中台阶仅一步之遥,拦在舞女脚下的,是断作几截的玉佩。柳贞见了玉佩,心下一痛,停下了脚步:这分明是自己前次遇敌丢失的娘亲遗物,自己几次找寻不得,再见已物是人非,转头向掷玉之人看来。

    “姓柳的,可还认得此玉佩?”王智起身怒吼,看似歇斯底里声嘶力竭声色俱厉,实则色厉内荏外强中干虚有其表。

    见殿内众人目光齐聚于己身,连柳贞、燕帝也不例外,王智心道:完了,戏文都唱到这出了,不整点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桥段,实在对不起一屋子吃瓜观众,索性眼一闭,心一横,“昨日枕边人,今朝堂前客。道不完的卿卿我我,数不尽的山盟海誓,终抵不过柴米油盐、粗茶淡饭。”右手食指一指柳贞,“不惜抛夫弃子,撇下我等孤儿寡父,可是为了今日殿前献媚,欺君罔上?”

    满堂哗然!

    新晋进士!自曝家丑!抛夫弃子!负心艳女!这些字句,就如一道道惊雷,狠狠劈在众人心上。

    有人怒不可遏:以君为天,以夫为纲,小小女子居然如此不守妇道,若人人效仿,那还了得?有人颇为不齿:妻之过,夫之错,自己管教不利以致丢人现眼,实在有辱斯文;有人心中窃喜:这王智有才有貌有名,实乃我辈入赘之大敌,今日居然自取其辱,善哉善哉。

    孙山听了王智那句“姓柳的”,见了玉佩,看了几眼柳贞,恍然大悟,正要问询,便听到接下来所言,赶紧伸手拉在王智腰间想拽他坐下,低声急道:“老王,老王,你欲作甚?”

    柳贞闻言一愣:枕边人?卿卿我我海誓山盟?抛夫弃子?你我不过萍水相逢,今日先坏我娘亲遗物,又毁我名节,你意欲。。。。。。转瞧向燕帝,只见燕帝身侧不知何时立了一人,剑眉朗目,腰挂玉壶,正是三绝剑仙李太白!心下盘算,今日恐再无良机。

    “摘下黑纱!”燕帝突然道。

    柳贞见事不可成,自不能违抗君命,玉手轻轻撂下面纱,露出下半张脸:脸型精巧,口鼻却模样寻常,观之再无方才仙气。

    燕帝见了,眼中掩饰不住失望,暗中叹了口气:终究不是她。

    “戴上吧。”语气颇为遗憾。

    燕帝玉碎声响之时人便已转醒,得见李太白飞身上前护在旁侧,王智立在原地信口开河。伊始尚听得有趣,越听越不是滋味:在座的尚有三国使节,若任由这混小子继续胡诌八扯下去,日后流传开来,大燕男子的脸面怕是成了三国民众的鞋垫,以眼神示意原芳。

    老太监心领神会,下了台阶走到柳贞身侧低声道:“请随咱家来。”

    柳贞斜了一眼阶上李太白,看了看足前碎玉,又瞥了眼王智,跟在老太监身后退出大殿。

    燕帝清咳一声,转头看向李太白,“李爱卿,诗作可想好了?”

    众人这才意识到李太白不知何时去了燕帝身侧,原来是有诗作要问世。

    李太白面不改色,看了看傻站着的王智,朗声道:“春花秋月知多少,往事何时了。今朝胡风雕玉树,望断天涯路。”

    在座众人面面相觑。除了武举一战,未听闻李状元和王传胪有何矛盾,诗仙居然大庭广众这般调侃,二人日后怕是没完。

    燕帝倒没在意,转头向着王智,“王传胪既寻发妻,朕也乐得做回月老,将这北魏胡姬赐予爱卿,何如?”

    众人一听,丢人归丢人,美人是美人,顿时心生艳羡。

    王智这厢刚解了燕帝之围心下方松,燕帝反手就给自己挖坑:这柳贞有手有脚能抗能打是走是留全看心情,你说赐给我,也得我能接住啊,在座的有一个算一个,柳贞想走,谁敢留?谁能留?王智脖子一梗,“谢主隆恩!”又瞥了鼻孔朝天的李太白一眼:你丫儿等着!

    有了这一段插曲,大殿氛围便热络起来。即便身边人平日无话可说,方才之事也提供了足够谈资,何况当事人就在身旁,正巧王智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调侃起来格外舒爽,寿宴席间欢声笑语不断。

    曲终人散。

    出了皇城,王智孙山并肩前行。孙山向后瞧了眼,俏眉一挑,“老王,孩子满月酒记得请我。”

    我请你七舅姥爷!

    燕帝口谕将柳贞赐予王智,王智自不敢违抗,更怕柳贞事败拿其撒火,寿宴一散,人便远远跑开。偏有夯货孙山紧抓不放,柳贞倒与建安时别无二致,黑纱遮面,不紧不慢,坠在二人身后不远处。

    三人走走停停,眼见前方就是客栈,王智实在受不了了,返身走向柳贞。柳贞见状,停下脚步。王智一辑到底,“柳,那个,神医,小生今日醉酒失态,给您陪个不是。”

    柳贞不语。孙山眼珠扫来扫去,也不搭话。

    “您是前辈高人,大人不计小人过,小的家中下次一定供奉恩公长生牌位。”

    柳贞依旧不语。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王智小脖一梗,双目望天,眼珠不时下瞟,以防柳贞当真一剑砍来。

    “我饿了。”此刻柳贞清冷嗓音在王智耳中无异于天籁。

    “不知神医想吃些什么?小的这儿有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儿烧子鹅。。。。。。”

    “白米饭。”

    孙山见了,心想人已送到,就别打扰小两口过日子了,转身拉上孙然悄然退去。

    王智狗腿子般正要推开客栈大门,张凉及时现身,低声道:“少爷,小姐今日突然呕血,正在客房休息。”

    王智吃了一惊,大步迈出,只留下一句低语,“给她一碗白米饭。”

    张凉看向柳贞,摊手示意请进,便去了后厨。

    王智几步并作一步,急匆匆蹿至高露房间前,被秋菊一把拦住,“少爷,回春堂胡大夫来过,小姐无碍已然睡下了。”

    王智听言,心放下大半,透过纸窗看了一眼,“师姐若转醒,菊姐务必告于智。”

    秋菊点了点头。

    王智正要转回自己客房,脚下一顿,赶忙下了楼梯。

    只见客栈大堂内,一张方桌,一盏烛火,一个身影,一碗白饭,安安静静,冷冷清清。

    张凉上前低声道:“少爷,可不赖小的。”指了指那个身影,“那位小姐的原话:‘一盏灯,一碗饭’。小的可不敢擅做主张。”

    王智摆手,“无妨,去休息吧。”

    张凉这才退下。

    王智走到柳贞桌旁坐下,低声道:“对不起。”

    柳贞只是默默吃饭,直到碗中再无一粒米,咽下口中米饭,放下碗筷,默默看着王智。

    “今日之事又该如何?”王智挠了挠鼻梁。

    “师门有令,事可成则行,不成则自保。”清冷嗓音再起。

    王智闻言一愣:刺杀一国之君,兹事体大,能杀就杀,杀不了拉倒?小孩儿过家家呐!未免太儿戏了吧,算了,先不管它。“日后有何打算?”

    柳贞只是看着王智,“师门有令,不论事成与否,贞与师门再无瓜葛。”

    王智听了便生气:这华清阁办事,怎么比孙山还孙子!

    正要讽刺几句,便听柳贞续道:“燕帝将民女赐予王传胪,民女莫敢不从,今日起跟着传胪便是。”

    燕帝你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