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的都是朝廷大员、各地乡绅，北魏舞女前两次表演，自恃身份不好前去现场观摩，只是听人绘声绘色地描述，嘴角便流下不争气的泪水。今日终可得见坊间流传的“妻离子散舞”，心中激动可想而知，一个个交头接耳，性奋异常。

    “铛”，一声锣响，殿内火烛大半熄灭，众人眼前一片漆黑，只余燕帝所在尚有光亮。众人已有准备，并未惊慌。

    一阵脚步悉索声过后，殿中突然亮起，光亮来自殿中竖起几人高的八角纸灯笼，“嗡”的一声，琴声扬起，时断时续，给人以虚无缥缈之感。烛火朦胧，笼内缓缓升起一道倩影，姿态优雅娴淡，引来众人一片唏嘘。

    王智虽已是第二次得见，依然由衷赞道：“腿型真美。”但心中不敢松懈：其实以王智之见，方才熄灯之际是绝好时机，王智早早全身戒备，随时准备出手，如今看来自己还是格局太小：傻子都知晓的时机，绝不是好时机，就如同后世证券市场，所有人都忙着入场时，便是股指崩盘时。王智不由看向燕帝，见燕帝一副沉迷于艺术海洋中的陶醉神情，心想这老小子心是真大，胆儿也真肥，吾不及也。天鹅舞曲毕人散，风消雨歇，众人彼此低声交流心得体会，纷纷表示应让自家婆娘前来观摩学习，连燕帝都不由点头，以示赞赏。

    笛声忽起，一簇一簇，宛如百鸟朝凤，王智心道又该孔雀舞登场了。以王智看来，这段孔雀舞没什么好说的，相比于原版，就一句话，恶心！王智记得，上次孔雀舞之后，并无灯火配合，而是在身材展示之后，灯火全熄，舞女与纸幕同时撤去。也就是说，若是流程不变，身材展示之后，便是刺客行刺之时！

    笛声渐消，意味舞曲即将完结。王智深吸了口气，全神贯注盯着大纸灯笼。毕竟从此刻起，行刺随时可能进行。曲终，纸笼中的舞女双腿一前一后交叠直立，双手五指并拢，双臂于胸前交叉，略微遮住了那份壮观，微微低头，现出完美的脖颈处曲线。在场众人，包括燕帝在内，纷纷鼓掌以示欣赏。

    王智扫了眼四周，伴着掌声，殿内各处灯火旁已然亮起，且并无小黄门候着，说明接下来并无明暗交替，眉头一皱：华清阁这弄得又是哪一出？连刺客之道都不懂？月黑风高杀人夜，残灯瞎火藏血色，连自己都懂，华清阁那帮老娘们平日口号喊太多，喊傻了？不能够啊！

    王智正迷茫着，场面又生变化。八角纸笼不知谁人操控，八面纸幕同时上卷，伴着“咯吱”“咯吱”，一对玉足映入众人眼帘，纤纤兮微步凌波，靡靡兮罗袜生尘，端得是秀美无双，勾人心魄，见多识广如王智，看了都不由舔了舔嘴角，咽了口吐沫，遑论其他。

    纸幕还在上卷，现出玉足之上一双长腿，虽着了紧身黑裤，反而更显小腿之紧致、大腿之饱满，收于增一分嫌肥、减一分嫌瘦的腰胯，下身整条曲线堪称完美，足以满足不同人群各种需求。纸幕再向上走，露出了交叉胸前的两截小臂，宛如莲藕般白嫩细腻圆润，遮得那份汹涌若隐若现，更让人心潮澎湃。

    随着舞女展露愈多，室温也仿佛随之升高，殿内众人表情也愈加狂热，若非燕帝在场、禁军在侧，怕是会有人扑上前去。王智也有些燥热，以手作扇扇了几下，嗅到了一股淡淡清香，不由奇怪：方才并无此气味，此气味像是自纸笼中传出。使劲抽了几下鼻子，香味萦绕鼻腔，王智仔细分辨：此香气非来自单一香源，乃混合香。其中气味醇厚者，似是某种檀香；次者，应是某种花香；再者，应是某味药草；檀香先不论，这花香与药草都似曾相闻。要是三哥在就好了，三哥。。。。。。你妹！

    想到唐三，王智一下就想起这花草香从何而来了，这不就是三哥平日坑自己最爱用的合欢花和断肠草吗？此花草可催人情欲，性温，非虎狼之药，多用于妻室或勾栏玩兴，并不适用于大燕律第五卷第八章第四至第十条内容。自己早该想到，以华清阁和南晋皇室的关系，弄点唐门秘药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只是这两种药药效未免过于温和，从在场众人神态来看，虽起了催情之效，尚能自控，远未到失心疯狂的地步。唐门之中，虎狼之药应有尽有，随手挑一个，也比这两个药效猛烈得多。当然，药效温和也有它的好处，一是润物细无声，二是事后了无痕，若不是唐三时不时祸害自己，自己也决计不知有人下药。

    不论是春药还是迷药，就像是打疫苗，吃多了就有抗体，就像现在的王智，几乎未受合欢花与断肠草的影响，依旧神智清明。在座众人中，除了已经喝得半醉卧倒不起的李太白和高坐龙椅的燕帝，其他人多多少少受到了两药的影响，面颊泛红，略显亢奋。

    这厢王智尚在思索，那厢纸幕已然完全卷起。入京至今，只见其影未见其人的神秘舞女终于在众人面前展露真颜。有如天鹅般优雅的颈项弯曲着，婴儿般紧致肌肤吹弹可破白腻赛雪；一条黑纱遮住了口鼻，露出紧闭着的双目，和一对柳叶娥眉；眉眼之上，前额饱满精致；柔顺青丝随意披在身后，两鬓各有一缕白发垂在身前。即便只见了半张脸，在座众人依然倒吸了一口凉气：世间竟有这般女子，真就美如画中仙子！王智见了，更是砰然心动：要死了要死了，世间居然真有长腿巨胸白毛少女！赶紧默诵金刚经法华经古兰经道德经，强压下心头绮念：这可不是什么呆萌萝莉，妥妥的腹黑御姐。

    “抬起头来。”燕帝的嗓音回荡在殿内。

    北魏舞女抬头，动作不紧不慢，使人心生宁静。

    “睁开眼睛。”燕帝继续道。

    不知怎的，王智从燕帝的话音中居然听到了一丝颤音，这可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先前燕帝发声，无论话语多么激昂，语音语调都异常平稳，放佛开了天眼一切尽在掌控，就像是事先排练好了一样。不成想，即便舞女如今仍是犹抱琵琶半遮面，亦在某种程度上打破了燕帝的心里防备。

    王智承认，这舞女身段着实天下无双，但燕帝是什么人？四十年日理万机，环肥燕瘦什么没见过？至于这般不堪撩拨？那燕帝怕是死了千百回了。这里面究竟有何渊源？

    王智正左思右想不得其所，殿中北魏舞女缓缓睁开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