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智早已感知背后之人并无恶意，应不是仇家之类。待榜这些时日，自己既无书信往来，也无亲朋探望，除了引为知己的武家大爷，感觉在这世上不说孓然一身，也应牵挂无多。不想今日，竟有人主动招呼。

    王智回头，只见此人一张净白瓜子脸，额窄鼻俏，凤眼娥眉，唇红齿白，似嗔含喜，似惊还羞，堪称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当应加个微，啊不对，当撸，啊也不对，当浮一大白。可王智并非凡人，抖音快手91porn，什么场面没见过。只凭其温润却非轻柔的嗓音，就知此人绝非女子，再加上明显的喉结、简洁的发髻，王智确定，面前这人，既非女扮男装，也非性别障碍，更不是现代哗众取宠的伪娘之类，只是单纯的男生女相，一个糙老爷们，这才放下心中芥蒂，没有甩开肩上的手。

    “兄台，贵姓？”倒不是王智无礼，实是脑海中没有此人记忆，若是旁敲侧击未免麻烦，还是简单直接点儿好。

    美貌男子混不在意，“在下孙山，三年前曾与兄台乡试同窗。”

    三年前？三年前哥还高考呢好不？哥认识你是哪个？“恕在下眼浅，实在不记得仁兄。仁兄若是无事，在下先行一步。”

    原来就是一想加微信的，可自己既没他帅，也没他美，估计也没他有才，加我干什么？无事献殷勤，非想奸即想盗，自己一身布衣两袖清风，或是这小子有断袖之辟？

    孙山见王智欲走，急忙拉住，“仁兄此次高中，与在下堪称一时瑜亮。同福酒楼颇有几道爽口小菜，在下想与仁兄品酒赏菜，共图大业。”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自己远远看清榜单，第五十九，倒数第二，倒数第一，正是孙山。倒数第二与倒数第一，倒也确实一时瑜亮，还共图大业？图你大爷！

    王智不想与其继续纠缠，正欲挣脱，孙山心中更慌，低声道：“在下见兄台虎口有茧，身形矫健，乃习武之人。有歹人欲加害在下，在下武艺稀松，望兄台看在同窗之谊相助，日后必有重谢。”

    王智重新看了一眼孙山。虽然记忆依旧破碎，但王智心晓自己身怀武功，也看出孙山亦是习武之人，在场之人，若有能稳胜孙山的，怕是只有自己。这个孙山自言武艺稀松，眼光倒是犀利，而且一身丝衣流苏华服，应是富贵人家。换个场景，自己这身布衣，怕是入不得人家公子法眼。也不知自己还能不能穿越回去，若是长留此间，结识些达官贵人，留下些香火情，日后生活也安适些。

    于是王智停下脚步，“既然兄台有此美意，在下恭敬不如从命，请兄台领路。”孙山见王智应下，心中安定，展颜一笑。

    王智只觉眼前一花。我去！有没有人曾告诉你，你笑起来真好看，像春天的花一样。

    两人边走边聊。得知孙山乃是京城孙家人，王智心中一叹。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大燕八大姓氏，早在大燕偏安一隅之时，便是大燕世家。纵是岁月更迭，门阀依旧。大燕王室乃是赵姓，钱孙李三家出将入相，从三品以上非上述四姓者及皇室成员不得担任；从六品以上官员除七姓以及钱孙李三家女婿外不得担任；周吴两家兼经营大半皇家生意。但大燕门阀对血统倒是颇为不屑，即便大燕王室，寒门子弟若有出类拔萃者，便妻以族中女子，若愿改姓，更可入族谱，从而突破官员品级的姓氏禁制；若不愿改姓，其子女亦可随母姓。如此一来，一心上进的寒门世子但凡才华横溢，必能入朝为官，一展所长；锢于门户之见的，亦可步步为营，为子女铺路；本就无心仕途的，哪凉快哪呆着去。用武老头的话说，这既是大燕门阀的聪明之处，也是自保之路。天下人才为我所用，方能外抗列强，内养蛊王，既得民声，又保家族久长；若是像蜀中南晋，世族通婚，虽然可保眼前，长此以往，呵呵。眼前之人自称是当今大燕三相之一孙相嫡出的小儿子，若真如此，身份贵不可言，居然有歹人打他主意。你小子吹牛也特么打个草稿啊，码字还得编个大纲呢！

    孙山见王智满脸的不信，叹了口气，“王兄家虽非大阀，但将心比心，族中倾轧也应非罕见。山虽嫡出幼子伤不得性命，破相残腿，家父也无话可说。”

    王智顿时醒悟：虽然自己对王家全无印象，但纵观华夏历朝历代官员选拔，品相都是一项重要标准。细想便知，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皇帝老儿后宫佳丽三千，俱是绝色，夜夜笙歌，若是白日朝堂所见皆是歪瓜裂枣，落差太大，无论是心理还是生理，估计都难以承受。就当是为了朕的身心健康发展，官员相貌至少也得是中人之资。要想入主中枢，天天烦在皇帝身边，你要不是仪表堂堂帅得天昏地暗天崩地裂美得地造天设地老天荒，让皇帝不忍心揍你，怕是坟前树亭亭如盖矣。面前这孙山，家世显赫、相貌非凡、为人机敏又亲和待人，让人如沐春风，若是仕途顺当，十余年怕是就能接孙相的班，那他在孙家其他子弟心中的地位可想而知。

    “孙兄并非愚人，若是毫无自保手段，未免令人生疑。”

    孙山轻叹一声，无奈笑道：“不怪王兄心疑。家父五年前安排人手护卫在下隐居建安，心待殿试时再返京。可天下无不透风之墙，在下行踪泄露，对方今日发难，在下护卫被缠住，不知是生是死。若不是见得王兄，在下宁愿束手就擒，以求对方高抬贵手，绕过无辜侍卫性命。”

    王智见孙山目光清澈语气诚恳，确是真心实意，应是本性良纯。其人若能不忘初心，他日纵使擅弄权术，亦有良相之资。世间千遭变，道义存心间，大爷，小子不才，既然来到这千变世间，不求救世安民，能保得一人良善，心中亦安。

    “孙兄，建安府尹与孙家何干？”

    孙山一愣，接着便道：“与家父点头之交，但与家中叔父关系匪浅。”

    说完，才留意到街上不知何时起，居然空空荡荡，全无往日喧嚣，不由苦笑：“为了孙某一人，下此重注，孙某何德何能。”

    王智心境平和：既不能伤孙山性命，行凶之人恐不能用刀枪，亦不能用弓弩，那所用就是棍棒之类；清空街道，即是不想有人得见，街边商铺歇业居门紧闭，若是不想事后有人起疑，自然不应藏人；孙山护卫定非庸才，护主心切，必能牵制对方大批人手；再者，孙山孤身一人，自己观其武艺，将将二品，无须多人，只需一人有四品手段，孙山便只能任人宰割；对方之前按兵不动，应该是因为自己出现，打乱了原本布置，正临时调动人手；临时起意，必然准备不足，估计能补充四品一二人，自己应对无妨，于是停下脚步。

    孙山也同时顿足，面向王智拱手道：“大恩不言谢，全仗王兄了。”

    言语间，街前街后各窜出一人，手持木棍夹击而来，更有一人自孙山背后店铺房檐上跃下，一棍横扫！说时迟那时快，王智见三人配合生疏，果断右手入怀乾坤一掷，正中前方来袭之人胸口，随即躬身屈膝，左足为轴转体顺带右腿横扫，将自己身后之人与孙山一同放倒，左手直臂撑地，弹身而起，右腿后弯，左腿踢出。孙山身子一歪，“哎”声未尽，只觉头顶一袭冷风。屋檐跃下之人一棍轮空，招式用老，被王智一脚踹中门面，仰头便倒。可把我牛逼坏了，赶紧喘口气休息下，穿越前练了好几年不成的单手骤停，如今随随便便就秀出来了。王智心里正美，警觉忽升，耳中听到“嗡”的一声轻响，心中暗叹：兄弟，玩这么大的吗？弓箭都用上了？无奈自己收势不及，更不知箭羽从何处而来，一时之间，除了听天由命，竟是别无手段！武大爷，若是小子就此殒命，能否换得您老一句，问心无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