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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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集 进京

    一局终了,蓝衫公子略胜一筹。

    “白公子,几日不见,您这棋艺增长不少,可见公子平日刻苦用功,真是好学上进,看来来年秋闱定能魁榜高中,一鸣惊人呢。”

    “哪里,今日承蒙姑娘手下留情,给小生留了脸面,小生这才没有像前两次那样溃不成军。呵呵,说来惭愧,梁姑娘真是德艺双馨,以前是我孟浪,不识庐山真面,这回小生算是心服口服了,告辞。”

    说罢,白公子向梁苏苏深施一礼,从怀中掏出一锭白银放在桌上,怅然而去。

    “咯咯······苏苏姐姐,又一位佳公子被你折服啦?那,这位公子人怎么样,可能入姐姐法眼?”

    玉无恙瞅着梁苏苏低头不语,似有心事,便故意开言挑逗。

    “无恙,我可能要离开这里了,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回来。”

    梁苏苏满脸惆怅与不舍。

    玉无恙闻言一惊。

    “啊?你要去哪里?是不是查到了你妹妹的线索?”

    “是的,你看。”

    说着,梁苏苏拿出一卷画轴,在桌上铺展开来,画上赫然是一位紫衣少女正在抚弄琵琶。只见这位少女明眸皓齿,姣姣如小荷初露,婉婉似梢头嫩莺。玉无恙看罢惊呼:

    “苏苏姐姐,这,这不是你的画像吗?”

    “不,无恙,这不是我,你看她的左颈。”

    梁苏苏摇头苦笑,玉无恙依言一看,就见少女左颈处有一痣状若梅花,喃喃道:

    “梅花痣,难道,这就是梅儿?”

    梁梅儿,是梁苏苏的胞妹,她们的父亲是前江州守备梁成栋。十三年前,江北盗贼四起,梁成栋奉命出城剿匪。即时江州城池空虚,被土匪突袭,江州总兵半夜被人暗杀在床帐上。彼时随夫赴任的母亲郑氏便带着两姐妹返回陈州原籍。半路上,遇到一股流匪,逃难的人群被冲散,两岁的梅儿与奶娘不知去向。母女俩在青州逗留了一月有余寻找梅儿,却毫无讯息。接着又收到前线梁成栋战死的消息,接二连三的打击之下郑氏一病不起,盘桓了半年之久郑氏病体才逐渐好转。母女俩回归原籍陈州莫桥镇之后,郑氏终于承受不住一病不起。原来在青州时她的身体并未完全康复,只是因为担心客死他乡使幼女梁苏苏无家可归,才勉强咬牙坚持着回到家中。后来郑氏一病五年,已经十岁的梁苏苏数年如一日的侍候在母亲病榻前。终于,在将家中钱财花了个七七八八时,郑氏熬受不住撒手人寰。临终前郑氏将女儿苏苏托付给了族弟梁成宽。

    然而就在郑氏死了不到两年时间,族叔梁成宽竟将十二岁的梁苏苏骗到陈州城里卖与了怡红院,然后将她家的祖宅以二十贯钱的价格卖与他人。

    幸亏军武家庭出身的梁苏苏自幼在父亲的督导下便习得了一些武艺傍身,这才没有在妓馆吃亏。当时八岁的玉无恙随师兄赴白云山访友,路遇梁苏苏。二人用计擒得梁成宽并逼他写下认罪书,然后将他送到官府。陈州知府惊叹于二女小小年纪办得此事,当下派人调查取证,知晓梁成宽平日为人欺凌乡里,不孝父母,当即判罪梁成宽

    返还梁苏苏所有财物、房屋并服劳役三年。那买房人家不服上告,不肯交出房屋,被驳回。并从那以后,知府出于尊敬已故梁父而时常照拂梁苏苏,但皆被梁苏苏挡回不受。

    从那以后,梁苏苏便以玉无恙所赠古谱《棋略》所学为据,与祖宅畔月居广邀棋士,以十金论输赢而较。一时间竟引得四方雅士闻风而动,皆以能与梁苏苏手谈一局为妙事。

    “应该就是她了,不然哪里会这么巧合,容貌,年龄,都和我一样,而且,这颗痣也说明了是她无疑。”

    梁苏苏轻轻抚摸着画中少女的脸颊,眼中含泪,情绪再也掩藏不住,激动不已的说到。

    “那,你可知道她现在在哪?你要去哪里找她?“

    “这幅画是前些时陈州总兵贺凤宣送给我的。他只对我说这幅画是他进京述职时在街头画摊上见到的,他知道我有胞妹自幼走失,就多问了几句,那老板说是一位长平书生进京赶考盘缠用尽时才不得已卖了此画,然后寻找那赶考书生却没有找到。哎,现在知道的只有这些了。”

    “那,你是准备去长平寻找了?”

    “是的,不然还能怎么办?”

    玉无恙仔细观察摩挲着桌上的画。

    “姐姐你看,这幅画的用墨黑中透亮,亮中透金,乃是上好的油烟,切墨迹尚新说明成画时间不久;再看这纸,也是难得一见的锦宣,说明它出自京城以外的地方的可能性不大,也就是说梅儿不一定就在长平,最大的可能就是在乾阳。不过凡事都有万一……”

    梁苏苏听了一怔,这一点她还真没有想过,不由得没了主意。

    “依我看,不如这样,去长平不如去京城,梅儿既然已经落入书生画卷,说明她不是艺妓就是名动一方的才女,定有许多雅士慕名而会之。京城乃是全国风烟汇聚之地,少不得那些雅士驱驾云集,既然如此,姐姐你只能屈尊寻个艺馆寄身,到时自然有机会获得梅儿消息。”

    玉无恙有些面色讪讪,

    “只是如此一来,免不了折辱了姐姐的清誉与令尊的一世英名。”

    梁苏苏洒然一笑,

    “呵,说什么折辱,难道骨肉分离还比不得虚语俗名。我自出淤泥而不染,问心无愧足以。”

    “既然如此,小妹便陪姐姐上京,待为你寻到安身之处再自离去。”

    “那就太麻烦妹妹了。”

    梁苏苏心里感动,这个妹妹虽不是亲姐妹感情却胜似亲姐妹。

    “唉,姐姐,你跟我还用得着这么客气!”

    第二日清晨,一缕朝阳透过斑驳的竹影照射在忙碌的两女身上。梁苏苏匆匆将祖宅交由镇上与自己交好的莫嫂看管,乘坐马车与玉无恙一同登程向乾阳方向而去。

    车上,梁苏苏将《棋略》交给玉无恙。

    “无恙,今天我把这本书还给你,谢谢你借我这本书,不然姐姐真不知道这日子要怎么维持下去。”

    “不用还的,其实,这本书是我师兄让我转送给你的,你收着就是了。”

    “啊?原来如此,这本书我已经看了几遍。这么珍贵的书,我哪里敢独自收藏。还是还给你师兄他老人家我才能放心。你要记得替我谢谢令师兄才是。”

    顿了顿,又道:

    “棋之一术莫测高深,不是我一届小女子三年五载就能参透的,我也只是学了个皮毛,以后还要在与人对弈中再参再悟。”

    “好吧,其实,你已经很厉害了,我都不是你的对手,呵呵。”

    “还说,臭丫头,你有着这么厉害的师兄从旁指点,但凡你用一点心思,我也绝不会是你的对手。”

    玉无恙接过《棋略》放入怀中,做了个鬼脸。

    “好吧,人家就不喜欢那么长时间枯坐着吗,都无聊死了。嗯,嗳姐姐你说,那些达官贵人们是不是都喜欢装深沉啊。”

    梁苏苏不解道:

    “何出此言?”

    “你看那些人,一个个的都板着个脸,不苟言笑,还时不时的耍个威风,好像人家欠他很多钱一样,其实,还不是跟我们一样,吃喝拉撒睡,少一样也不行,哪里比我们高贵了吗。”

    “呵呵”梁苏苏被玉无恙的话逗得咯咯直笑。

    “我的傻妹妹,你这话千万莫要出去说,否则,非被人家打死不可。那官家的威严,岂是你我好相评论的。威不足则多怒,也是人家的手段吗。”

    玉无恙眉眼耷拉着:

    “知道啦,我又不说与旁人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