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原志狂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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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二回 韩亘肝胆一枪护山 罗同逐星三箭救主

    上回说到西原夺取北崇关,大军直抵从庠城,高阳翔以高阳进之计,欲速取从庠而伐佑都,因卫纮熟知二人所擅,撞破刺杀阴谋,西原军只得再候晴时。

    朔风灌野,车马难行,为免军营被袭,辎重尽毁,高阳翔命高阳蒙领偏师攻下庄山,以作后方。

    此去偏将高阳蒙乃高阳氏所推,为下届润宫执事铺路,欲取代高阳翔再领兵权。

    然则下届乃炎宫左氏执首,往昔换届,前执首之宫掌兵往往极少,唯青年将领有其才者,可受重用,遂高阳蒙此战亦为显才。

    庄山径野,西原哨探早已查明,此地乃学宫所在,恕国守军不过二百余,然崇南尉却是名将豹枪王韩亘,此正是建功良机。有此,高阳蒙率三千高阳精锐,直奔庄山。

    此际庄山之下,崇南卫营之中,韩亘早已见得烽火,并探得西原军动向,趁其欲一举攻破从庠而无暇来此之时,将卫营尽拆,于庄山要道层层以木简筑工事,日日守于山道。

    初时,学宫纵横学派掌印董昭董文布劝其曰:“庄山之上,尽皆五原文士,西原必不敢妄动,将军还是早早离去,莫留于此枉送性命。”

    韩亘却道:“某今领崇南尉,焉能弃学宫而去?”

    董昭曰:“北崇关已失,从庠城已被围,将军兵不过二百之属,将不过一手之数,固守于此,不异于螳臂当车。西原非蛮,庄山失与不失,学宫犹在,将军所为,乃无谓之举也。”

    韩亘曰:“某家妹子尚在山中,岂容学宫易手?”

    董昭曰:“将军岂能因一己之私而置将士于死地?”

    闻言韩亘瞪目,不及其言,身后离彰怒道:“你这先生好不讲理,我等不惜性命护山,你却来此冷语!”

    董昭面不改色曰:“正知众将士乃忠义之士,昭才来此相劝。”

    离彰还欲再言,韩亘抬手止其曰:“董掌印不闻启学宫之火乎?”

    当年仪国攻下司启,纵火将启学宫尽焚,惹天下非议,董昭闻韩亘提起此事,面色急变,兀自无言,韩亘遂道:“仪乃东原强国,林定乃仪定北侯,尚无此肚量,某怎敢心生侥幸?于公,某受王上之命,于私,即便身后将士先行退去,某亦会在此。”

    副将项勉当即言道:“将军哪里话?我等岂是舍主将而逃,贪生怕死之辈?”

    劝说无果,董昭也并未坚持,反倒皱眉而回,颇为游离,许是心有所思。

    自当日后,庄山也为山门将士送上热汤,无人再劝。

    数日后,高阳蒙率军抵达庄山之下,天公作美,无风无雪。高阳蒙见庄山之道遍布木栅拒马,一队壮士挺立雪道之上,为首之人虎目虬须,面上三痕,手执豹首血纹枪,正隙目视来。

    当下心中一凛,便命将士扎营下寨,埋锅造饭,自打马行前,谓西原将士道:“众将士,前方拦路者,乃是南疆名将,豹枪王韩亘,尔等好生休息,好教其知晓西原之勇。”

    道中,韩亘偏首问曰:“这厮来又不打,叫唤做甚?”

    身后崇南卫营将士大笑,副将项勉答韩亘曰:“许是欲以此吓破将军胆,好轻易攻下山门。”

    闻听西原许是如此打算,韩亘喝一声道:“拿酒来!”

    卫营中确是有酒,乃学宫送下为将士驱寒,身后自有将士从令取酒囊来,韩亘牛饮一口,将酒囊抛与项勉,又将其余酒囊分与众将士,大笑道:“喝上些酒,活动暖下身子,好教西原好汉见识见识,当年桥堡血战之中,南疆男儿究竟如何拦下卢国大军。”

    道中南疆勇士饮酒而笑,当真气势如虹,高阳蒙见攻心不成,敌士气反涨,便知韩亘果世之虎将,庄山之行恐非易事,遂令大军摆好阵势,严整肃然。

    道中,韩亘见西原已摆出阵势,将手中酒囊抛去,少顷,西原以箭阵压制,恕军只能躲在木栅之后,待箭雨落尽,西原军已杀至眼前,韩亘浑然不惧,大喝一声,提枪便跳至木栅之前。

    西原军士当下一愣,韩亘哪会理会,举枪便杀,不片刻,已将十余西原军士杀于当前,高阳蒙立即传令,西原军调整阵型,以盾在前,枪棘成林,往韩亘杀去。

    敌来势汹,韩亘冷哼一声,举枪欲杀,身后传来一声大喝道:“此处交与项将军,某去助韩将军一臂之力”,大喝之人正是离彰,喝罢手提双刀越出木栅,与韩亘相背而立。

    西原五族而治,势大而少战,然其军却极为精锐,乃因西原轮换制之故,遂即便韩亘威名早扬,方才也一展其勇,西原军士却并无惧意,摆好阵势向二人逼近,离彰言道:“韩将军且看某家义父所教破阵之法”,说罢手提双刀,迎上敌阵,以半跪之姿冲向盾壁,躲过枪林,踢在两面盾牌之下,其力大势沉,将盾牌踢得前倒,盾后军士连忙调整,此时离彰又已刀击于盾之上侧,盾后军士一时失衡,盾壁打开缺口,离彰借此缺口杀入敌阵,敌阵当即便乱。

    见得敌阵有隙,韩亘拖枪而上,如龙而出,二人再合一处,于敌阵冲杀,然而高阳蒙果然有大将之质,指挥若定,韩亘二人连杀数十西原军,韩亘见敌阵势不乱,喊一声“回阵”,便与离彰杀回木栅之后。

    即便冬寒,厮杀一阵,韩亘离彰亦有汗淌面,韩亘呼吸稍重,然气息未乱,此际西原正自重整阵型,韩亘蹙眉谓左右曰:“西原军并非弱旅,先前之策看来是无甚大用,此地地利太微,久守不过两三时辰必失,只能斩首。”

    其左右副将项勉,校尉离彰,百夫长方邛,吕碚俱在,韩亘提到斩首,左右四人皆点头示意,可见几人早有定计。

    几人耳语之时,西原军已调整完毕,再向庄山山道杀来,少顷,两军厮杀于木栅,南疆占据微弱地利,然西原势大阵严,恕军不过区区二百余,不一刻,便难挡西原之势,弃木栅而退。

    西原军攻破木栅,吹号再进,以箭雨先行压阵,再以盾壁枪林逼近。

    恕军毕竟人数太少,虽山道渐窄,却并未对阻拦西原攻势有太多效用,西原军有势如破竹之势,将恕军压制得只能步步后退,不足一辰,已将恕军逼退至山道最后工事之后。

    然则工事之后,竟有一群文士,当中之人面白短髯,粗眉丹眼,正是崇南学宫祭酒庄宜庄元纲,韩亘一行先行察觉,却未言语,只是将卫营带入最后工事。

    西原军紧随于后,高阳蒙见得学宫之人在工事之后,立即传令左右,不得放箭,不可伤学宫学士,传令官即刻将军令传下。

    此际,恕军可谓背水而战,果然凶猛,然而军力差距如此,任谁也知恕军早已为强弩之末,只是最后一道工事明显高于先前,尚能与西原军周旋一二。

    猛攻一刻,恕军早已不足百,西原军眼看便要攻上,却见恕军将木栅推倒,其后尽皆滚木擂石,原来木栅高于先前,乃为遮挡之用。

    滚木借山势而下,西原军一时不备,被冲散阵脚,恕军全营于滚木之后杀向西原军,韩亘项勉离彰三人成三角奔行在前,直杀西原中军,高阳蒙一见如此,便知恕军已无退路,欲斩将也,先前恐也是诈败诱敌,不过势在于我,遂下令左右护住中军。

    残阳总壮美,映雪而凄切,韩亘领兵借滚木之势冲杀一阵,最终止步于西原中军数丈之前,恕军卫营勇士大多已倒血泊,唯有韩亘离彰一身浴血,犹立阵中,西原军仍向二人逼杀,二人四目一对,韩亘大喝一声冲杀向前,离彰飞身而起,双刀接连投出。

    因其飞身投刀,终被西原军数枪刺中,身倒于地,西原欲再刺,韩亘以枪拦住,大喝一声,将西原军一时喝住。

    双刀作风,直扑高阳蒙,岂料高阳蒙亦非白面文弱之辈,当即向前一卧,虽因离彰投刀势沉,削盔一半,散发披肩,总归保下一命,怒气上涌,挥手命人将恕军诛灭,韩亘一枪难挡,左右杀得十数人,终是气力将尽,身中数枪,只凭一口气吓退左右,得片刻喘息。

    即便悍勇如此,也只能拖延片刻,高阳蒙见势已定,谓韩亘曰:“韩将军威名远扬,战功赫赫,却被恕国发配至此,做一山门护卫,如今恕国将灭,何不早降?”

    韩亘不答,只是又再提枪,欲杀高阳蒙,然其身受重伤,自然杀不得高阳蒙,反被左右军士踢倒于地。绝路之时,山道之上又一群人奔下,史杳正在其中。

    原来韩亘心存死志,遂托人瞒住史杳,学宫治学之时,数天不与无关之人交流亦是常事,史杳直至今日两军杀至最后,滚木擂石震响庄山,方察有异,急忙赶来,正巧赶在韩亘斩首失败之时,便要冲入敌阵。

    两军胜负已分,高阳蒙也不愿惹怒学宫子弟,挥手命军士将一群学宫之人让入阵中。

    一群学士簇拥史杳赶至阵中,史杳忙上前扶起韩亘,见韩亘虽受数创,一时却还性命无忧,遂谓高阳蒙曰:“学宫乃治学之地,恕廷及祭酒大人亦从未限制学子去处,如今将军已攻破南疆所设卫营,仍不离去,还欲如何?”

    高阳蒙一时怔然,沉思片刻曰:“前线交战,此地乃为要道之侧,是为后方隐患,我军自然要接管此处。”

    史杳曰:“崇南学宫乃为天下学子治学之所,怎会是贵军隐患?”

    高阳蒙曰:“此处学宫乃恕国所建,且恕国于此设有卫营,自然并非仅仅为一处学宫。”

    当此时,后方又行出一队人,却是先前观望人群当中数人,来人气度不凡,正是崇南学宫祭酒庄宜及十大学派掌印。只见庄宜行入阵中曰:“崇南学宫虽乃恕国所建,然学宫学子皆是吾所准入,学子将来效命何方亦遂个人之志,并非恕国所有,只是承了恕国帮扶。卫营虽乃恕国所立,然行伍之人不得入学宫亦是吾所立规矩,将军非耳聋目盲之人,想必当知此事。如今将军已击破崇南卫营,仍不退走,莫非欲以武力监禁学宫乎?”

    庄宜言罢,学宫众学子亦群起而愤,术学掌印司马池司马士凌曰:“高阳将军,西原对学子多有尊重,墨山之上从无行伍之人擅入,崇南学宫亦确如祭酒大人所言,并不干涉天下之争,方才将军雄师展威,击破崇南卫营之时,崇南学宫也的确只做壁上观。若将军今日执意挥师入学宫,恐惹天下学子之怒,他日如何再引贤才入西原?将军三思。”

    其言说罢,众学宫学士亦高声附和,言称若西原无敬才之心,他日必不入西原为事。

    司马池于西原素有贤才之名,因与庄宜旧友之谊而入学宫,数年间也的确有不少学宫进修学子下山入西原为事,有此,高阳蒙沉思片刻曰:“庄祭酒哪里话?西原向来重贤敬才,只是崇南卫营乃恕国之军,大战当前,不得不灭也。”

    话罢传令左右,于山下扎营,将士不得上山搅扰学宫治学,后又谓庄宜曰:“今后庄山防护便由西原承担,一应需求西原也会尽力帮扶。只是韩亘等人乃我军俘虏,在下还要带回军中复命,想必庄祭酒不会干涉。”

    史杳大急,不等其言,庄宜上前按住史杳曰:“高阳将军谬也,学宫众掌印皆知,吾所擅者,乃阵道也,只是阵道一途多为兵家子弟所学,而兵家子弟多从军随帅,遂崇南学宫未设兵家之派。然曼柏所习鹰羽阵却乃老夫所授,曼柏自然也是学宫学子。今卫营已为将军攻破,庄山防务亦由贵军接手,老夫欲领此学子入庄山再研习一二。”

    高阳蒙双目一怔,目光于倒地恕军,庄宜及众学宫学子之间逡巡片刻,转笑曰:“既如此,本将便不再于此扰学宫清净。”

    说罢传令收兵而去,只是打扫战场时并未传令补杀恕军,其副将疑道:“那老先生只道韩亘乃学宫学子,将军何不命我等打扫战场时,将未死恕军带走?”

    高阳蒙曰:“既然其欲保韩亘,怎无借口保残活之敌?只是数人,不必为此惹学宫不喜。”

    西原军已去,庄宜教学宫学子将未死恕军带回学宫救治,已死壮士好生安葬。史杳自然随于韩亘担布之侧,韩亘身受数创,却未昏迷,史杳关切问其何如,韩亘勉力笑曰:“如今祭酒大人亲称某为学宫学子,他日便好寻杳儿矣”,史杳见韩亘眼中含泪,却仍安慰于其,不禁泣而发笑。

    虽有庄宜出面,然山道一战于卫营过于惨烈,最终只得韩亘离彰及其余两名士卒活得一命,副将项勉,百夫长方邛,吕碚及二百卫营军士皆死于山道之中。

    那高阳蒙命大军驻扎于庄山脚下,自回从庠城复命,此一战虽未将韩亘斩杀,然诛灭庄山恕军之任已成,学宫亦入西原治下,且高阳蒙一战指挥若定,破韩亘所设诱敌斩首之计,关键之时知晓大局,并未败坏西原重贤敬才之名,高阳翔为其上表奏功。

    却说崇南卫营被西原击破,从庠城以北粮道通畅,西原军着手清理从庠城外矮墙,大军围困从庠,投雪石入城中以疲敌时,恕东重城广定城亦已摇摇欲坠。

    广定城乃恕国元南之地与东原所接要城,兵家必争之地也,西原于香桐祭骤然攻城,却未攻下,并被广定守军,将返城主将接应回城,恕军虽损失惨重,然有大将归城,却是暂时稳住军心。

    不过城中主将并非定东将军周异,而是定东军率将元拓离厌。元拓稳重,元南又为上元部所在,乃为主将,离厌善思好问却又刚直勇猛,乃为副将。战事起时,浔阳郡亦起烽火,周异便与门柯余骇奔武阳城中,武阳定东军恐怕一时无法支援广定。

    广定城外西原军主将乃西原前将军左驰,副将左摩,谋主乃参军事夏融。

    西原大军围城,数日猛攻,多倚器械,城内伤亡颇重,西原军却未有大损。

    后夏融献策左驰,寻常攻城,应日攻夜扰,以借白日之便,然今番乃冬日攻城,可夜中以器械攻城,敌于寒夜而守,必不可久,左驰从之。

    果如夏融所料,夜间攻城,虽失于白日之明,不能有实在进展,却拖得恕军日渐疲惫,三日后,城上疲态尽显,恐已不可久守。

    城中,元拓离厌聚帐议事,离厌言道,西原夜攻日扰,冬日寒峭,将士渐疲,非长久之计,周异曾教大军围城之境,当择机袭营,以破其局。元拓却道,西原用此计解我之势,焉能不防袭营?广定墙高人众,西原夜攻必定不敢尽全力,命将士轮换守城为妥,离厌从之。

    如此又僵持数日,有密探飞鸽传回城中,报恕王亲率王师及佑都卫队来援,离厌再提袭营之事,言道,王上亲征,若不行险招,城外紧迫,恐保不得王上周全,元拓这才从之。

    当夜,风急无云,月明星稀,离厌率兵于西门摸出,绕往东城门外,将近西原大营,离厌却忽抬手传令左右止步,独自望上片刻,传令道:“快,速命将士后队改前,撤回城中”,恕军便又静静撤回城中。

    及入城中,不待卸甲,便回大帐,元拓亦在帐中静候,见离厌疾步而至,忙起身迎上问曰:“城外不闻喊杀,可是袭营有变?”

    离厌曰:“今日并无雨雪,西原却未借机扰城,你我能想到趁今夜袭营,西原主将违背常理夜中攻城,非无能之辈,恐怕也能想到我军袭营。”

    元拓长叹一气道:“再过一两日,王上便会率军抵达,如今袭营不成,如之奈何。”

    时局如此,二人商定,挑选精锐,不再上阵,养精蓄锐,只待恕王军到,杀出城外接应。

    城外西原军中,左驰夏融左摩亦披甲而坐,直至天色已明,左驰方叹道:“恕军竟未袭营,城中主将倒是沉稳,”

    左摩曰:“将军既要诱敌,何故不做攻城姿态?”

    夏融曰:“若如往常,敌军见我势大,未必敢来,只能望敌大意。”

    左摩声称受教,夏融又道:“无妨,据探马所报,恕王亲领王师来援,届时城中必定接应,我军借机一鼓作气,必可破敌得胜。”

    左驰以为然,又问左摩曰:“左逊可到?”

    左摩答曰:“昨夜便至,已在营中歇下。”

    两军只待般慈至时,西原夜扰更重,曾以死士于夜中登城而战,恕军只能加强防备。

    城内外对峙之时,般慈领军将抵,探马回报,西原已将广定城四面围困,夜夜攻城不断。

    此番来援,般慈左右有上将军白卓,佑幾尉罗同,王师卫尉孙彦,统领纳古沂。知广定势危,般慈问计白卓,白卓曰:“敌军借道于迟,终究后方不定,粮草远输,广定乃恕东要城,军备充足,只要明日杀入城中,王上亲至,军心必固,届时敌军难耐冬中久战,必定退去。”

    般慈以为然,着将士于广定城西面小县石丰县中休整,一日之后,整军挥师广定城。

    元南之地已入积雪之期,雪道难行,寒风刮骨,却少有雨雪。如此隆冬,虽南疆悍民亦难行军,般慈不禁心忧,遂问白卓,若今日未能杀入广定城中,如之奈何,白卓曰:“若不能杀入广定,便当即刻命城中守军尽数杀出重围,退守屈谷一线五城,倚屈谷要道与敌相持,元南乃南疆之地,敌军后勤线又再拉长,我可扰其粮道,敌军必不战而溃。”

    般慈曰:“只是若如此,元南恕民必将苦矣”,说罢奔马于行军之侧,谓众将士曰:“元南乃上元部所在,多有众位父母兄弟妻儿,今日众将士当随寡人杀入广定城中,将敌拦于元南之外,方可保元南安定。”

    经此,恕军士气如虹,随般慈往广定杀去。

    石丰县与广定城相距不远,般慈领兵至时,尚未及午时,却见城西之外旌旗招展,西原中军大车左驰大纛醒目,显然已是以逸待劳。

    般慈腰悬翼翻云,手中执长枪,鼓号间传令突入城中,并驱马在前,身先士卒,恕军士气大振,一时喊杀大起。

    城中守军望般慈王旗已至,当即开城门,离厌手持长枪,领数千精锐杀出城外,接应援军。

    不及一刻,两军交战一处,恕军一心只欲杀入城中,并非与西原军决战,直扑西原侧翼,西原军以骑兵先行冲杀,然而恕军速速杀入西原侧翼,并未击溃恕军,西原左驰挥军合拢,欲围恕军。

    寒冬血战,恕军之中勇士更习雪地奔行搏杀,一时倒将逆势扭转,渐往城中杀去。然则西原军毕竟势大,左驰指挥之下,渐与恕军纠缠,即便有离厌于后夹击,也难破其势。

    场中积雪早为两军踏实,污泥血流尽染,两军酣战。

    厮杀间,般慈见佑幾尉罗同领一队人马护卫左右,而罗同正为般慈掌旗,当即喝问:“为何乃汝掌旗?”

    罗同答般慈曰:“某曾乃王上掌旗手,突围战中,王旗乃军心所在,某当护王旗不失。”

    般慈曰:“汝非旗手,如今战急,汝一身武艺当领兵做矛,凿穿敌阵!”

    罗同从令,将王旗交回旗手,身负雁翎啄山弓,手持一杆大刀,领一队人马杀入敌阵,其武艺高强,果然见效,破阵之势大涨。

    恕军王师渐往离厌处突围,未曾注意,西原军前方阵中有一队布衣劲装之人,手持长剑,隐于乱军之中,被大军裹挟,与恕军王师已不足十丈。

    又过一刻,恕军王师渐渐杀至那队布衣人前,般慈并未察觉有异,倒是王师之中卫尉孙彦曾护吴芒之母,对江湖人士极为熟悉,一眼看出那队布衣勇士并非行伍,大声呼喊道:“王上当心,敌军阵中有江湖豪客!”

    好在孙彦与般慈相距不远,喊声传入般慈耳中,般慈瞪目而视,果见敌军阵中有一队持剑之人,此刻或许其队亦闻此呼,那队人自阵中飞身而起,直扑般慈。般慈当即将手中长枪投出,将一剑客投死,取下腰间翼翻云,拉马静立,双目如电。

    不过须臾,那些江湖豪客便于乱军中杀至般慈身前,般慈左右卫队上前来拦,然江湖中人乱军之中短兵相接,远胜行伍之人,卫队长兵反倒敌不过豪客长剑,众西原豪客于一散发飞须之人带领下,势如破竹,渐往般慈杀去。

    恕军经孙彦一喝,亦往般慈处杀回,然而终究被西原豪客欺近般慈身前,好在般慈曾于尚村习剑,多年来亦未曾放下,便与众豪客杀作一团,只见一抹亮色闪出,翼翻云出鞘斩杀两人,又还于鞘中,正是般慈所习养剑术。

    养剑术精妙便在出鞘于意外之时,第一剑最为出人意料,只见般慈手中翼翻云出鞘还鞘,拔剑未尽,倒能与西原豪客纠缠一二。然般慈杀得六七人后,那散发飞须之人于倒下之人后猛然杀出,此人便是左驰口中所言左逊,六合楼杀手。其一剑斜刺,般慈始料未及,被一剑刺中右肩,连忙猛拉马首,堪堪挡下左逊后续剑招。

    战马被左逊杀于马首,当即悲嘶一声,眼见便要倒地,般慈忙自马背飞身而起,那左逊见般慈欲要退走,孙彦等将要杀至,当即伸出左手,一拉马鬃,借力飞身欺近,举剑往般慈杀去。

    此时般慈右肩已伤,又在空中,眼见左逊举剑杀来,登时只能以左手持翼翻云格去,只是左逊明显乃是江湖好手,般慈顿时长呼一气。

    危急之时,只见前方罗同因方才孙彦大呼,也已察觉此间异状,见西原有豪客杀向般慈之时,便以大刀杀散左右,随后抛去大刀,猛然拉马,马扬蹄而嘶,罗同夹紧马腹,借此取得高位,转身向后,取弓搭箭。

    雁翎啄山弓弦拉满月,先前韩亘折弓损处传来异响,罗同却顾不得许多,将弓全力拉满,一箭破风而去,随后又是连射两箭,经此逐星三箭,雁翎啄山弓破损处一声崩响,三大名匠李翰所铸雁翎啄山弓就此损没。

    那左逊本已刺剑而出,只闻风动,不自禁转头而视,只见一支箭矢如电而来,射于臂上,左逊手上中箭,却未弃剑,还正杀向般慈,然随后又有两箭逐星而来,一箭射于左逊当胸,一箭射于左逊当头,左逊乃布衣劲装,如何能挡?被三箭大力射得斜飞落地,般慈这才得以安然着地,被孙彦赶至,拉回马上。

    前方,罗同本冲杀于前,方才为救般慈,弃了手中大刀,如今三箭射出,雁翎啄山弓损毁,只能拔出马上佩剑搏杀,乱军之中,无长兵为倚,终是再杀数人后,被西原十数长枪长矛戳中,险些跌落马下,好在护卫上前,救下罗同便退,方未死于乱军之中。

    那数十西原豪客虽未能杀得般慈,却将其卫队杀去数十,掌旗手死,王旗倒地。

    西原中军指挥车上,左驰见左逊出手,虽不知是否得手,却见般慈王旗已倒,当即传令左右同呼“恕王已死,投降不杀”,恕军见王旗已倒,乱军中哪里得知般慈如何?军心大乱,而恕军稳坐中军者,正是上将军白卓,其亦见得王旗倒下,当即传令撤军,并以旗号传令城上,全军出城突围。

    号令已下,城上元拓领城中所余定东军自西门杀出,与离厌一同突围,西原军一时拦不住,定东军与王师合并一处,往西突围而去。

    待杀出重围,定东军与王师大军已不足两万,好在孙彦护住般慈,又将王旗竖起,恕军这才未溃败。

    恕军往西撤去,左驰挥师掩杀,白卓指挥骑兵分数队,交替冲杀追兵断后,左驰见敌阵未乱,鸣金收兵,入驻广定城,再徐图之。

    依先前所定之计,般慈未能杀入广定城坚守城池,便往西撤军,一路收拢余兵,又聚兵一万,与撤军一同退走,直退至屈谷一线五城。自领兵一万镇守重城梓陵,留王师统领纳古沂于侧,佑幾尉罗同亦在梓陵养伤。命元拓离厌孙彦白卓各领兵数千镇守其余四城,其中最南之城石阳乃元拓镇守,最北之城留城乃白卓镇守,梓陵南北之城乃孙彦离厌镇守。

    坚志无畏守庄山,勇谋尽用显肝胆。两将同心扶城危,三箭救主逆狂澜。经此一役,元南之地连同门户重城广定失于西原军之手,恕军被压制于屈谷一线。未知西原攻恕之战其后如何,纳古琪可能及时支援姑曲高苍城,浔阳郡又系何军所侵?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