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原志狂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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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回 赵伯瑜谄陷张敖 吴长空计拖甘泽

    上回说到西原仪国各出妙计,空国新得之地,尚未安稳便失两郡,大出空国所料,张敖只得退出云凌郡归国。

    前线军情传回空国,空王关墨于廷上大发雷霆,倒是令尹赵堂为其言语。

    自廷上归府,赵堂之子,现空国大夫赵珪问其父曰:“仲明死于晋德,皆乃张敖指挥不利,父亲何故要为张敖开脱?”

    赵堂不答,反问其曰:“伯瑜以为为父为何如此?”

    赵珪恭敬作礼曰:“孩儿不知。”

    赵堂冷哼道:“为父面前,知便知,仲明已去,赵家往后唯汝担大任,不必亦不可再藏拙。”

    珪再一礼曰:“此时王上发怒,不过前线失利,即便落井下石,亦不过责罚重些,只要张敖仍握兵权,风头一过,必毫发无损,此所以父亲为其开脱之由也。”

    赵堂坐回上首道:“这才像话,恕国国卿曾赠为父一南甫玉尊,为父书信一封,明日汝携尊访董卫尉,将书信及尊亲自交于其手,此事重大,不可有失”,赵珪应命而退。

    恕十一年三月,此月各国均设祈春日,各有先后,至其日,各国将开坛祭天,祈稷神护佑,一年风调雨顺,农收丰沛。

    空国祈春日便在三月十八,虽今春北境失利,平白失了到嘴的三郡,祈春之祭仍不可废,方入中旬,即梁城便已热闹,以备大典。

    空国北境之兵于一番热闹中归国,至即梁城时,已是月之十七,张敖扎营于西门之外,空王随侍传来口诏曰:“明日乃祈春大典,刀兵不宜亮于野,张司马先领兵入宫,待大典毕,寡人再回宫相接。”

    既有诏令,张敖自然依令行事,二日天明,张敖领兵自西门入宫,留大军于宫前,自领百余将校入宫内,至大殿,唯见太子关琰候于殿中,其余百官皆往祭典,张敖遂问太子何故不往,关琰告其曰:“伯瑜可有将那事告张司马?”

    张敖曰:“伯瑜已告,吾自随殿下候于此。”

    关琰展笑,坐于殿中下首以候。

    待近午时,即梁城王宫之右,百官相拥,万卫相护,祭坛中香火接天,又过片刻,正是午时,典官高呼吉时已到,便见空王关墨整袍高冠,于数十侍从相随中,缓步登台。

    王登高台,祭词告天,燃香礼拜,正当将行礼毕,共拜祈春之时,祭坛之侧,忽有十数人自袍中取兵杀出,直往空王关墨而去。

    危急之时,空王大惊,随行侍从皆礼官,哪里能挡?关墨为一刺客近前,一刀斩落其冠,惊吓中跌坐于地,见又有数名刺客将近前,慌忙往祈春案下钻去,刺客上前劈开桌案,关墨已现刀锋之下,更是瞪目若裂。

    正当此危急间,只见一柄寒刃挡于关墨身前,将刺客尽数拦下,关墨抬首一看,来者正是卫尉董松!

    只见董松身后,卫者涌上祭坛,刺客不一刻便为董松尽数押下,然尚不及问,便皆吞毒而死。

    危机已除,关墨大为恼怒,随侍忙欲上前为其整冠,却为关墨推开,众侍从只得低头跪地,不敢多语。

    关墨自行整衣,披头散发,将董松唤至身前,方似欲谢,却忽又唤左右将董松拿下!

    坛下令尹赵堂见此,忙上前问曰:“董卫尉方才奋力救驾,王上何故反要押下董卫尉?”

    关墨冷哼一声,不理会赵堂,寒声问董松道:“寡人命汝守于宫中,为何抗命至此?”

    董松一惊,跪地疾声道:“王上!臣所接诏令乃速往此,护王上周全啊!王上明察!”

    话罢以头磕地,关墨却自不信,喝问道:“何人传诏?”

    董松伏地道:“太子亲口传令,王上可请太子殿下,一问便知!”

    “太子?”关墨轻声呢喃一句,喝左右曰:“来人!宫中可有何事?”

    一随侍忙赶上前来,告关墨司马张敖已领兵入宫,关墨心下一跳,赵堂忙上前,将左右挥退,低声道:“王上,此中似乎有蹊跷。”

    关墨冷哼一声,命赵堂聚集卫兵,杀向王宫,赵堂忙进言道:“王上,若是太子已然勾结司马,此时回兵,岂非正如贼人之意?”

    关墨大怒道:“他敢?”

    赵堂跪地请命曰:“王上!请王上莫以身犯险!”

    过得片刻,关墨怒火方消些许,遂与赵堂相商,一面由赵珪随董松领卫兵回宫,探清宫中形势,一面着快马携诏书往东,命卫将军周由领兵进即梁城。

    当日午后,卫尉董松便领卫队,与赵珪一同赶回宫中,却为张敖所部拦于宫门,董松大怒,斥张敖助纣为虐,赵珪隐于军后,张敖未见赵珪,便斥董松叛贼乱臣,两部人马于宫门大战一场,宫卫不敌,董松引兵退走。

    恕十一年三月二十七,空国卫将军周由依诏入即梁,空王关墨亲自领兵往宫城,司马张敖见关墨领兵至,命全军出宫门,自解其印,关墨接其印便命人将其押下,打入死牢。

    又命人将张敖九族尽拿,共押狱中,待诏问斩。

    太子关琰削其位,幽于宗祠,每日焚香侍祖。

    此间变故正值空国祈春之日,史记祈春政变,叛乱审理之日,太子关琰片语不留,毫不辩解,反是张敖称其受赵珪所骗,因疑董松叛乱,方守于宫前,见空王亲自领兵至此,便献印解兵,关墨兀自不信,反斥其曰:“事已败露,若尔肯承罪伏诛,寡人念尔有功,许网开一面,饶尔族人,尔反欲间寡人君臣,当真该死!”

    遂将张敖一家并其族斩首示众。

    张敖乃空之司马,所交士族众,空王借机发难,尽搜多家财物,以丰国库。

    卫将军周由此番救驾有功,空国司马之位,满廷皆以为将由周由补缺,然关墨却毫无此意,宁肯空缺,亦不擢升新司马,将兵权握于已手。

    空国此番北进贪利,因未能挡住攻势,所食恶果却远未止,西原取晋德云凌二郡,随即便命季竹暂代弥君,军权由绮君解书代掌,发檄文告天下,将挥师伐空,令其释放方国王室,为方国复国。

    祈春政变不过数日,便传西原兵发归井郡,要空王释放方国王室。

    关墨恨意上涌,不甘就此,一面命卫将军周由整兵,一面又命典客甘泽使仲。

    甘泽,字文润,空国官门郡人士,好文章,有薄名,为人忠直,因关墨常行诈道,各国唯信甘泽,遂为典客。

    空国使队方入西阳城,昆吾逸便召来赵晏、易朗及吴阔三人入宫,三人方至,昆吾逸便大笑将三人拉入后殿曰:“关墨这小人,整日尽谋些偷鸡摸狗之事,此番算是翻到太蒙沟了,哈哈哈。”

    仲王性豁达,赵晏易朗却是严谨之人,唯长空先生笑应仲王道:“空王遣使,必是欲说王上出兵伐仪,以免仪国亦挥师其境。”

    逸曰:“他倒想得美!寡人岂能如其所愿?明日寡人便拒了空使。”

    易朗曰:“依臣之见,王上当应下为好。”

    昆吾逸一愣,随后又大笑道:“也好!寡人正好借机挫子仲老儿锐气!”

    长空大笑曰:“王上,易司空之意,非要王上真发兵仪国,损己助空。”

    昆吾逸咦道:“哦?此言何解?”

    易朗曰:“空王贪利狡诈,世人皆知,然祈春政变之后,其借机搜刮士族,卫将军救驾有功,却只赏银,而空缺司马之位,不放兵权,足可见其贪利而不福于下,王上只需虚与委蛇,明似整兵攻仪,实则谋空,待空国为西原压制,国难当头,其国之士族必不能同心,届时王上只需请上将军将十万雄兵,空国顷刻便下!如此正合上将军之谋,岂不美哉?”

    仲王大笑,遂依易朗之言。

    空国使队入城,仲大夫赵晏相迎,打探所来何事,甘泽曰:“王上要臣送一天赐良机来,不知仲可能把握?”

    闻言赵晏作惊喜之状,亲自将甘泽一行迎入驿馆,安排上佳客房,呼驿官待以上宾。又告甘泽,将进宫献言,明日便请甘泽上廷,甘泽喜,赵晏遂问欲献何良机,也好上报于王。

    乃告仪国先伐强启,又来袭空,此时必定国内空虚,正是仲国复仇血恨良机。

    见其所言与上将军之谋别无二致,赵晏心中冷笑,面上却作激动之色,起身快步而踱,额手而喜道:“如此,果真良机也!”

    遂礼辞而去,报于宫中,昆吾逸大骂空王无耻,言仪国东西得地,正是士气如虹之时,焉可谓良机?便问赵晏,若不愿见,当如何,赵晏告其曰:“王上可往鸣水行宫,臣告于其,王上正好出城巡察各郡,且先拖住,再请上将军之见。”

    仲王以为善,遂依赵晏之言行事。

    仲国乃四战之地,或战或和,使队皆众,驿馆因此富丽。甘泽所居,乃息台宫最近之馆,独据其三层之楼阁,宽若天院,眺似仙居,尽收西阳城夜景。

    然其中居客却并不尽惬,数日前仲大夫赵晏接待,言翌日便引入宫,然此时却已过数日,仍未闻入宫之诏,心下暗急,数度遣人往赵晏府中,未得回应。

    赵晏连得数请,恐甘泽生疑,遂访上将军吴阔,吴阔告赵晏,明日同往驿馆,自有妙计。

    翌日驿馆,甘泽见吴阔与赵晏至此,颇具敬意,烹茶请座,吴阔做为难状曰:“仪国西跨乐兴,东至韵海,国力丰足,我仲恐不好轻犯。”

    泽曰:“贵国与仪交战至今,积怨已深,若不趁仪根基未稳,攻其不备,他日必成贵国心腹大患!况且先生乃不世帅才,自将军领兵,我军未敢出东乡,仪军再不能越即麻平原一步,此时伐仪,焉有不胜之理?”

    阔曰:“贵使之言,有如金石!仪与我早已水火不容,必有一战,不如趁其国力尚未尽复,一举破之。”

    泽曰:“正是此理!”

    阔曰:“然王上不在宫中,此事不能决也。”

    泽曰:“先生掌上将之位,或可自决?”

    晏曰:“不可不可,万万不可,事涉邦交,不得诏而决,乃谋反大罪。”

    闻此吴阔做焦急状,踱步堂中,甘泽更是眉皱如川。

    过片刻,甘泽曰:“不知仲王为何出城?”

    阔曰:“不瞒甘大人,王上此番巡察各郡去也,前数日已遣飞骑往报,不知何日得返。”

    泽曰:“这如何是好?”

    说罢更是拂袖长叹,独坐于案。

    阔曰:“文润莫忧,明日吾请司空同来,再议其他。”

    甘泽从之,遂又候于驿馆,翌日仲国三公齐至,甘泽甚感所待之厚,再提请仲伐仪时,言辞恳切。

    四人同坐案中,议论良久,将近晚,吴阔曰:“军情紧急,未得王上之诏,易司空以为如何?”

    朗曰:“未得王诏,大军不动,此不可违也。”

    泽曰:“若坐失良机,岂不可恼?”

    晏曰:“不遵王命,乃僭越,我等实不敢惹天下人耻笑我仲国不分尊卑,不循规矩。”

    朗曰:“兵出边关,乃邦交大事,非王上不可决,然平日聚兵演练,却乃上将军职责。”

    众人皆明其意,相视而笑,甘泽只得先如此。

    恕十一年三月,仲国于即麻平原突大起营帐,极其封闭,飞鸟不进,蝇蚊无出,但闻日间啸声击云,夜间偶闻号角。

    仲大肆举营,却无战书檄文,诸国遣使来询,只道乃寻常演练耳,诸国却犹自不信,仪国首当其冲,更是屯兵三万于即麻平原之北,后续仍在调兵。

    如此又过半月,仍未闻仲王归城,甘泽又遣人询吴阔,不得信,遂亲自往上将军府,长空先生接见,甘泽只道局势瞬息万变,追问仲王何时还都,长空先生为稳其心,便先请长史草拟盟书,交由甘泽过目,言仲王一旦归国,便请仲王签订盟书。

    事已如此,甘泽只得回驿馆,再候消息。

    如此又过数日,空国又有一使队至,原是空王久不得信,遣使来问,甘泽只得再访,长空先生却是称,春日偶感风寒,闭门不见。

    至此,甘泽方觉有异,安有国中大事在前,其王却巡察月余之理?然仲国确调大军于即麻平原之南,遂又访司空易朗,易朗曰:“战场形势,瞬息万变,此间各国尚按兵未动,长空先生用兵之道智慧非凡,自有其理。文润乃仁厚之人,长空先生方数度为先生计,文润还是莫追太紧,反坏大事。”

    言尽于此,甘泽不好再访,只得将仲国调兵于即麻平原,每日军演操练之事报于国中。

    访赵晏未久,便传仲王将归,过一日,已见仲王巡察之队,自南门浩荡开来,甘泽大喜,命人焚香备浴,以待明日入宫。

    当日午后,西阳城将行闭门之时,却有一飞骑自西而来,直入城来,下马于官栈便往驿馆去,过两时辰,又一飞骑至,然城门已闭,那飞骑只得宿于城外。

    祈春之祭引政变,未竟其功太子伏。遣使欲说仲伐仪,上将调兵北宣武。未知飞骑所报为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