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原志狂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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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回 夺望岗陆尊毅攻 丢浔阳计修回师

    上回说到迟军终是慢上一步,计修领援兵入了大宣城。

    卢军已入城去,虽其奔行而来,必然疲惫,然城中士气大振,而迟军亦是强行军,士卒困倦,遂亦扎营整顿。

    待二日,陆尊携张韶范越至城下一观,只见城上旗帜飞扬,阵容严整,其后士卒民夫穿行无断,加之大宣本便是卢北境门户,墙高门厚,此时看去,颇为雄伟。

    见得大宣坚城姿态,张韶问陆尊曰:“城池坚固,计修深谙兵法,我军要强攻乎?”

    陆尊曰:“传令三军,整备待令!”

    范越曰:“好,且让某打头阵!”

    张韶曰:“上将军,强攻折损恐巨,且空国一直于北境伺机而动,可有不妥?”

    陆尊回首目视二人片刻曰:“二弟三弟,此战关乎迟国大势,更关乎你我兄弟三人前程,恕军已至卢国西境浔阳,若是我军能在此得胜,或是重创卢军,恕国想必亦会全力攻卢,若不得胜,往后数载,迟国将只能守国,再难于外用兵。”

    闻听此言,张韶范越举目对望,随即执礼同道:“大哥放心,此战弟必全力以赴,誓破卢军!”

    三人遂回大帐,召诸将布署战略。

    大宣城为迟卢边境之城,乃战略要地,遂城池建设以守城为重,城外四面开阔,城墙尽护四方,东西南北四门皆厚,其后又有门闸,战时闭门落闸,除大军出城,并不为用。只在南门之侧开有一小门,战时可供紧急及物资出入。

    城中用水乃引西面山岭河涌,绕城为护,又往东去。自城上四面而望,敌军来势一览无余,唯有南面有一处山岗,名望岗,望岗往东南成一条山脊之线,此岗有断脉押龙之势,为大宣城守望护脉之岗,兵家必争之地。

    卢国辎重补给皆自南面而来,望岗可设伏兵,遂计修昨日到此已派丁升领兵增防,务必守住此咽喉,若迟去攻,可同大宣城之兵两面夹击。

    此时迟军大营,陆尊坐于上首,张韶范越分列两侧,其下为各军将领,陆尊执一令曰:“张韶上前听令。”

    张韶出列道:“末将在!”

    “今日点兵一万,好生歇息,养精蓄锐,明日夺下望岗,断卢后路!”

    “末将领命!”随即张韶接令回列。

    陆尊又取一令道:“范越上前听令。”

    范越出列道:“末将在!”

    “今日亦点兵一万,养足精神,明日陈兵大宣南门之外,列阵结营,务必拦下卢国往望岗援兵!”

    “末将领命!”便亦接令回列。

    随后陆尊谓其余诸将曰:“明日天明,用过饭后东西北面皆强攻大宣,以北门为重,即便明日不能夺下大宣,亦要牵制卢军主力,助张韶夺下望岗,挫其士气!”众将领命回营备战。

    至二日,天光初照,万灵方醒,大宣城四面尘土飞扬,鼓号大作,大宣城墙各处鼓声似雷,大战一触即发。

    却说那张韶领兵往望岗而去,望岗惊鸟齐飞,张韶显然并无掩饰行迹之意,大军沿道往岗上扑去,不过望岗本也只是一处山岗,多年屯兵,早已开出两条开阔之道,一眼可见岗顶营寨,中无一木,岗顶卢军可迅速自营寨杀向东西侧。

    迟军兵分两路,自望岗东西两条山道往岗顶卢军营寨而去,应是意欲全歼卢国守军,卢军自然探得,丁升此时正于岗东山顶营寨口,问左右曰:“按说不以低击高,新将也该知晓,那陆尊鼎鼎英将大名,怎的恁傻呢?”

    其左一将皱眉焦急曰:“丁将军,您这说的是主力交战,现下我军虽有五千余众,却不敢随意出营往下厮杀,只要敢出营,他迟军必定要占我军营,届时我军无处落脚,在野蹦不了几日,也无甚威胁了。”

    丁升曰:“哦,那本将只需留两千守营,再领余者往下突击,可能大破迟军?”

    其下之人抚额叹曰:“丁将军,望岗之营现乃无根之木,分兵突击且不说可能讨得便宜,即便有些许小胜,迟军亦会支援,还是按上将军之策,守住营寨,寻机两面夹击为好。”

    丁升大点其头曰:“嗯,华靖有此见识,甚为不错,本将这番考校将具陈上将军,上将军必不屈才”,随后便差人准备防守。

    话怎么说自然无关紧要,只要丁升不再擅自出营便好,华靖亦往备战。

    说话之间,张韶已然领兵自东杀到百丈之外,见卢军严整,命箭队掩护,振奋士气直扑而上。

    迟军箭雨攒射,卢军倚营地外墙之利,伤亡尚轻,迟军押上,卢军亦是一阵箭羽疾来,只不过百丈之远,片刻便至,卢营外墙又不及一丈,两军于营地外墙血战,外墙片刻便被击破,两军于此短兵相接。

    迟军以低击高,果然吃了大亏,即便东西同攻,死伤仍是惨重,张韶见状,唤来左右,片刻后将探马传来,问曰:“此营向高,何处取水?”

    探马答曰:“望岗往南有一凹地,此地有湖,平日自湖取水存用,士卒分批至湖沐身。”

    张韶闻言挥退探马,沉思片刻,喝左右曰:“卢军远地取水,营中必然存水,围营将耗数日,迟则生变,众将士,为迟效命,博取功名就在今日,随本将冲营!”

    喝罢取枪拍马直冲而上,高声喝道:“擂鼓!率先攻入敌营者,晋三爵!封将军!”

    迟军士气高涨,猛冲而上,丁升见此,大喝道:“迟军欲要拼命,随本将杀散来敌!”随即举刀引兵迎击。

    两军血刃交击,喊杀大作,大宣城中皆可闻声,计修忙派兵马往援,却遇南门范越阻击,其时三门迟军亦是一番猛攻,北门尤甚,大军困于北门,不得调动。

    见援军被阻,计修果断命人发出约定撤兵烟令,随即组织各门守城。

    望岗两军已是死战,丁升张韶已战至一处,丁升乃猛将,刀势凶猛,一时将张韶压制,见撤兵烟令,一刀迫退张韶,引兵往西面突围而走。

    丁升势猛,一意突围之下,迟军拦不住,卢军虽伤亡惨重,却仍携兵两千突围而下。

    岂料刚突围往大宣而去,却见前方一将举刀拍马,一骑当先,其后大军奔腾而来,丁升一见大惊,唤来华靖曰:“此番看来势必要恶战一番,汝且随亲卫突围,往西门去!”

    华靖大惊道:“将军何意?岂能由将军断后?”

    丁升怒道:“俺虽粗了几分,护少年英才的理还知道,去岁虞正护了柳彰,落个美名,今日俺焉能输了他迟国?速速离去,再说,迟军还拦不住俺!”

    话间不过片刻,迟军便即杀来,丁升正欲拍马相迎,却见华靖领亲卫杀来此处,大急,诘问亲卫队长曰:“本将命汝携华靖往西门,汝敢抗命?”

    那亲卫队长一脸委屈,华靖抢言道:“丁将军莫怪,小子以命相逼,队长只得从小子之意?”

    “这是何苦来哉?”

    “哈哈哈,今日即便马革裹尸还,也要迟贼见识我卢军威势”,说罢取枪杀去。

    丁升长笑一声,举刀拍马赶至华靖身侧,引兵杀去。

    那来阻迟将,正是范越,三将转眼杀到一处,丁升华靖欲要突围,攻势凶猛,范越一时拆挡艰难,三人战数合,范越一刀荡开华靖长枪,顺势劈向丁升,丁升大喝一声,偏头让过,范越劈于丁升左肩,丁升双目血红,趁势一刀横斩,却反将范越斩于刀下,长笑一声同华靖再往南门杀去。

    范越已死,华靖护住丁升,总算领残兵杀至南门,城墙上众将士奋力压退追来迟军,开小门将丁升一行迎入城中。

    此番突围,丁升左肩生受范越一刀,虽性命无碍,恐也是难再上阵,见华靖满脸愧疚,大笑曰:“何必像个女娃娃?此番还是汝来帮忙,俺才捡了一命,不能上阵,还不能领兵守城乎?”华靖这才稍缓愧疚。

    范越身死,陆尊大怒,张韶范越自小追随,亲如兄弟,如何不怒?更是猛烈攻城,两军血战,伤亡皆是惨重。

    大宣城之战数日后传至恕军大营,周异唤来离厌、余骇、门柯,不禁大笑曰:“众位,迟卢此番恐怕要打出真火,死战到底了”,说罢又是大笑。

    三将左右互看,一时把不住周异何意,离厌问道:“将军,迟卢如何要死战?”

    周异曰:“那英将陆尊三弟被卢军斩了,岂有不报此仇之理?”

    离厌又问:“他们死战,将军有何可乐?”

    周异曰:“迟卢大战,兵力必然倾泻于北,浔阳无后力,夺下不难,岂不乐哉?”

    随即不再发笑,传令明日始三人只管轮番猛攻浔江城西门。

    二日,离厌领兵攻城,恕军整兵日久,器械完备,浔江城中亦是备战日久,离厌率军冲门,却未能将锤车运至门下,见今日攻城无果,周异便鸣金收兵。

    随后两日,余骇门柯相继攻城,唯有门柯攻门之时曾将锤车送至门下,然城上滚木擂石齐下,并未攻下。

    至四日,恕军照例由离厌猛攻西门,浔安城中城防之用多运至西门城头,两军厮杀,恕军伤亡惨重。

    忽而见得恕军大营两队洪流直奔北门东门而去,胡昂忙遣兵增援,然两门守城之用调至西门,一时运不过来。

    恕军不计伤亡攻城,三门之下尸横遍野,直至杀到日光已斜,余骇终领兵攻破北门,杀入城中,胡昂见势已去,忙引兵三四千自南门突围而去,恕军并未伏击,任其离去。

    浔阳郡果如周异所料,除却浔安城尚有两万之众,其余诸城不过守军千余,多者亦不过三千,更无援军来,周异一路横扫,不过十数日,浔阳郡大小十三城便被尽收,不过加之浔安攻城,恕军伤亡亦达三万余,可谓伤亡惨重。

    浔阳郡往东,有河名资水,奔腾往东,汇入平江。

    资水乃卢国最大之河,河流至此,宽阔湍急,折转往东。随资水而走,便是卢国腹地上川郡,上川郡东为永寿郡,其南谯郡,卢国便是此五郡之地。

    谯郡及永寿郡最为广阔,为卢养兵之地,上川郡最为富庶,乃卢政治中心,除大闾城外,尚筑有六城,皆宽广,兵力不足之下,难以拒敌坚守。

    遂浔阳郡陷落之报传大闾城时,东门绣颇为惊惧,急召鲍礼、伊钰及张恒,告以此事,伊钰忙呼:“上川郡无险可守,如何是好?”

    现情势危急,东门绣见伊钰已乱方寸,舅舅张恒更无甚差别,汗流于面,便问鲍礼道:“恕迟皆全力来攻,丞相快教寡人如何是好!”

    鲍礼皱眉片刻道:“王上,依臣之见,恕迟恐并非恰好同来,实乃结盟攻我。”

    东门绣大惊曰:“前番才于元南大战,怎会结盟?”

    鲍礼曰:“若果是大战,两国焉能再有此等兵力?迟国当真好气魄!”

    绣曰:“如此岂非无力回天?”

    鲍礼曰:“王上莫急,恕迟即便攻下城池,亦必有伤亡,王上且召上将军领兵回上川郡,再作计较。”

    宛莹郡现虽尚在,然卢后继无力,王都置于兵危,本便不可久,东门绣更无甚看法,依鲍礼之意发诏赶往大宣城。

    诏令到时,迟卢已于大宣城血战十日之久,计修手中余兵不足两万,迟军亦折损近四五万之众,至今日,大宣城上已无滚木擂石,然迟军仍是毅然攻城,全然不顾折损,今日已数次攻上城头,皆被杀退。

    传令之人将诏令打马拉弓射入城中,自有人呈计修,计修叹声曰:“以往偏蛮之地,今日却成卢迟争斗利剑,可决卢迟胜败矣。”

    至夜,计修传令整兵,候至天将明,迟军各门大营已起炊烟之时,领兵弃城而出,自南门转望岗而去。

    卢军退走,迟军即刻接收大宣城,随即方喘息片刻,陆尊收拾心神,传令各部拿下宛莹郡余城。

    计修谨慎守大宣,陆尊强袭夺望岗。丁升突围斩范越,恕迟竭力势莫挡。未知卢国在此绝境如何求存,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