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原志狂澜
繁体版

第四十回 冯冠引见李思渊 卢王授兵计定武

    上回说到赵英往启结盟约,右相韩通接入官栈,正欲歇下,却有人来访,正是启国御史大夫冯冠,此前接待便随韩通一道。

    得闻冯冠去而复还,赵英忙命人起灯升暖,请入客室,又上来热茶,客套一番,始言到访之事。

    冯冠问曰:“去岁贵国东线连败迟卢,复得河西河东,听闻数位将军谋略过人,贵使亦巧使反间,恭喜。”

    英曰:“多谢,此乃南疆上下同心,方可胜于迟卢。”

    冠曰:“听闻贵国此战三位大将,倒有两位出于一门?”

    听闻此言,赵英微皱其眉,冯冠起于四年之前,启王济亲封为廷尉,背靠右相,助启王济行法家之治,已渐有成效,启国大族但有王命,少有推拖,现已为启御史大夫,此番却似乎对恕国将领多有好奇,遂言道:“此事本使知之甚少,军中之事皆由上将军掌管,直报王上。”

    冠又问:“贵国上将军可是白卓白弘毅公?喜披青氅?”

    赵英将杯中茶饮尽,置于一侧,却不添茶,以示送客曰:“正是,冯大人对我恕国军事了解非常,有心了。”

    见赵英有送客之意,冯冠笑曰:“贵使错意也,冠非对贵国军事上心,其实乃贵国上将军与冠尚有几分前缘。”

    既然冯冠之为乃是因与上将军有旧之故,赵英便复添茶,问其中之事,冯冠具告先前赠书简之事,此事话毕,二人似乎因白卓之故更为亲近。

    时已将晚,冯冠欲辞,赵英见冯冠对当年白卓赠书简之事多怀感激,遂问曰:“英此番来与贵国盟约,不敢有负王命,不知若是有何需调理之事,当访何人?”

    冯冠告曰:“当下启廷,能有与王上调理之人,不过太子信文、公子信博、随侍少府、右相韩大人、文谋二圣而已,左相许孤大人前两年便已不太理会廷上之事。若是国事,建章不若试试右相,私下商谈再报之事也就韩大人尚还受王上允许,若是私事,不若试试谋圣大人,谋圣与王上关系匪浅,可于私下进言几句。”

    英曰:“未知谋圣喜何物?”

    冯冠回曰:“谋圣少于私下会他国之人,若是建章欲访,冠可引见。他国之人来访,谋圣作为我大启智囊,忌讳贵重厚礼,不过李大人一家皆宠其女李烟,书灵姑娘好闻天下轶事,若有杂谈风闻,书于书简相送,许能博谋圣心喜。”

    赵英知冯冠皆因白卓将军赠简之故,方才解惑,遂拜谢亲送而辞。

    翌日早朝,启王于启曦殿中接见赵英,赵英献上玉鹤衔珠,以表结盟之诚,两国互换盟书,并无他事不再赘言。

    散了朝,冯冠来问可需引见谋圣,赵英只言过几日再往而回。

    及至官栈,同来护卫将领项同问曰:“玉鹤衔珠乃王上用以定姻之礼,乾师何故于姻亲一事只字未提,反倒送了玉鹤衔珠?”

    英曰:“骤然提起,恐难成事,若此事可成,此物自然要赠启,若届时取出,颇有不见兔子不撒鹰之意,他启廷还要笑我恕小气。”

    又五日,赵英由冯冠携至谋圣府,谋圣府位司启城文武居北,近中枢门,乃启王亲点之处,府中颇为寻常,乃方方正正院进式宅院,亦未见掇山理水。听闻乃因谋圣平日不涉朝政,但有战事,却能倚启王调动军政外交。但其人颇为爱才,江湖长技者尤甚,遂多援手相助,受助之人多自愿留于谋圣府,遂其府乃方正院进式以安各路英雄。

    谋圣命人将赵英冯冠请入堂中,自有人送上茶点,香炉升烟。赵英视之,李洲已过不惑,将近知命之岁,然一头黑发随意绾起,以木相钗,并未戴冠,脸方颔正,挺鼻锐目。

    三人座茶闲谈,并不论天下,似寻常人家,多谈及美食风物,方舞启诗,加之谋圣随意装束,一时气氛亲和。及至申时,日光渲暖,色微染绛,却见堂下有人追逐一只白鹅而过,堂中三人皆奇。

    见其人仍于院中追逐,李洲问曰:“伯重,鹅如何至此?”

    原来此人姓廖名质字伯重,御厨之后,少时好勇,轻家父之艺。启王济美人萱乃仪国公主,好养猫,一日,萱美人猫死于院中,萱美人以为乃厨房之食有异,欲杀廖质之父。

    廖质之父廖恢为启尚食令,自然也不能任杀,便闹至启王廷前,此时启王济正与谋圣李洲议事,萱美人平日少有生事,不过确实独爱其猫,便意允了萱美人。

    李洲与启王之谊甚厚,遂未相避,见之不忍厨道大家如此默声而去,便请问廖恢尚有何愿,启王允之,廖恢言与其子少见,欲见一面,启王允。又言近日听宫中人说起,萱美人常思恋家乡,而仪国玉河一带产一鹅,名飞玉白鹅,遂思了一道菜,欲呈萱美人,启王亦允。

    待传来廖质,廖恢于后厨相见,告其曰:“为父承祖之技,精研厨技近二十载,我儿既志不在此,为父亦不强求,为父屋中有书简一筐,乃我廖家菜谱,我儿且收好,寻一知德行正之人,传以菜谱,莫让廖家厨艺断绝。”

    廖质悲戚欲哭,廖恢曰:“我儿身强力壮,堂堂八尺男儿,不必如此,今日为父欲做一菜,菜谱未有记载,我儿且去那边,记下此菜做法。”

    遂廖恢开火备菜,言传廖质做法,廖质于侧书录。

    廖恢起锅,自有人试过后呈与启王谋圣及萱美人,萱美人起盖相看,只见盘中鹅肉晶莹,食指大动,起筷而食,泫然泪下,问传菜之人此菜为何,其人乃告,菜名白玉醉鹅,尚食令大人两月前便着人寻来飞玉白鹅,又混酒入食喂养两月,这才烹成。

    闻听此言,萱美人泣曰:“妾身入启来,寄托愁思于小莫,未想廖大人竟为妾费心如此。”

    李洲曰:“廖大人察微知毫,昔年臣小女闻听轶闻中说及一菜,名寒鱼生烟,奇此菜,廖大人精研半年,竟果做出此菜,乃心善心细之人。”

    萱美人曰:“妾身竟险因瑕碎玉,廖大人细微心善如此,怎会害妾身小莫,臣妾伤心乱了分寸,请王上责罚。”

    启王自不会罚萱美人,只是宽慰,又御赐廖恢玉微厨之匾,此事皆大欢喜,此后廖质便随其父学厨,侍于李洲谋圣府,今日便是因知恕特使来,欲做白玉醉鹅待客。

    李洲曰:“可有喂过?”

    廖质曰:“已喂过。”

    李洲曰:“既已喂过,白鹅仍四处窜飞,便是未饱,不若再喂。”

    廖质便依言再取来鹅食,果然从其而行,赵英却心下无语,这谋圣一面言鹅,却暗指其已结盟却仍留于司启城,来此一见乃仍有所求,便言廖质曰:“且莫喂太多,太多便要撑死这白鹅也。”

    随即回身欲回座,却见李洲正诡笑相视,赵英便作一引身,意将李洲让入,二人相视而笑。

    随即一番宴饮,白玉醉鹅果然人间美味,众皆尽兴,赵英临走方送一册书简与谋圣,言为此访之礼,谋圣自知其意,却看得透,不过是纷来之人示一好,和平时博一个相互欢颜,遂亦谢其好意收下,送往李烟处。

    却说卢国那东门绣上举计修,计修以其字为名得封定武将军,往卢国北境宛莹郡领兵三万,驻守边境之城大宣。

    卢国以盛产石料起事,宛莹郡得名乃因其所产石料精美非常,宛如莹玉,而大宣城便是北抗迟国重城,三万常备军,战时更会增兵。

    而迟国边境重城蒲城守将名施震,此人于四年前渐闻于世,传闻施震天生神力,军中无人能及其力,三老之一陆承听闻此事,便传来见,及至帐中,陆承问其曰:“军中皆传,汝之力乃天生神力,未知力之高下何如?”

    施震曰:“未知天下何物之力为最?”

    陆承告曰:“卢国有一蛮兽,名汐,身高近两丈,四足皆阔,虽行动迟缓,却能拉动千斤之石,当为世上力气之最。”

    施震曰:“此物可是尖耳长齿?”

    陆承告其确是如此,施震言三年前曾于山野一遇,其时正伏地饮水,并言双手拉其牙,汐挣脱不得。陆承不信,便将施震引入院中,言院中有一石碑,但能举起,便信。施震上前一试,竟果将其掀倒欲举,却只能使其离地,施震曰:“此物光滑,无处着力”,陆承便命人将碑置于圆木,施震上前大喝一声,竟果将其举起,陆承大喜,封为将军,至蒲城领兵守城。

    计修至城两月,城中之兵练得兵阵熟稔,两月后秋收已过,计修便着人告施震,卢国亦有一勇力之人,名胡昂,不服其名,欲与其比力。

    得闻此信,施震便欲领兵赴会,其下副将江方劝曰:“若果有人不服将军之力,大可来此挑战,何故非要聚兵出城相会?恐为卢国奸计。”

    施震却只是不听,言其曰:“计修小儿,从未听其名,不过无名之辈,且敢与俺比力,又定在迟国境内,俺若不去,岂非惧他?”

    遂引兵三万出城赴会,两军会于迟国蒲城之南二十里外,此地名为柏丘,为一处小丘,山丘上光秃无木,丘下却多柏林。

    迟军开至柏林之外,江方又劝道:“此处四周乃林地,恐有伏兵,即便要比力,何不寻一处开阔之地再比?”

    施震却道:“俺领兵四年,那卢军阵势一眼看去,必有两万之众,大宣城中不过三万之兵,两万余皆在柏丘之上,即便要设伏兵,不过数千,有何可惧?”

    便径自领兵上柏丘而去,两军列阵,只见丘顶已设石两排,自小及大,皆有十数,计修施震各自领亲卫出阵,计修笑曰:“见过施将军,我卢军慕于将军之力,引为奇谈,却有一位军汉不服,军中撺掇,本将只得约将军比试一番,届时高下自然一眼可知。”

    施震大笑曰:“今日俺便让汝等见识,何为天生神力。”

    随即却越过前方四块石头,直往第五块而去,此石已有四尺余长,听计修所言,此石有五百斤之重。施震上前,稍微活动,只见其闷哼一声,便将石抬起,似乎多有余力,随即告那随计修来者曰:“胡昂小子,俺不欺汝,先试抬五百斤之石,也免了届时石头未能抬起,反将汝腰折了。”随即施震大笑,其下亲卫便随其大笑。

    未理施震及迟军狂笑,那名为胡昂之人却一脸平静,直往第六块石头而去,此石已有五丈之长,按计修所言,此石其重六百余斤。

    活动一番,胡昂长出一气,上前抬石,一下便将其抬起。

    见此施震便不敢再轻敌,仔细调节一番,才复往举第七块石,亦是举起,胡昂便往举第八块石,竟亦举起,施震面色沉重,便欲往第九块石而去,其副将江方曰:“施将军,那第九块石当有千斤之重,此时两军皆列阵此处,将军不可犯险。”

    却是未能劝住,反被其喝道:“今日乃力气之争,汝要俺败乎?”

    言罢行至石前,好生调整一番,这才行举石之事,其石果重非常,施震勉强抬起,气喘如斗。胡昂行至最后一块石之前,却只抬起一寸,便言施震曰:“若将军能将此石举起,俺便服将军。”

    施震欲往,江方劝之不住,施震费尽全力,终将此石抬起,至一半,却突跪倒于地,再抬不起,此时计修却拔剑大呼一声,便见卢军直冲杀来,施震大怒,呼迟军迎敌,交兵至酣,却突闻两侧皆有数千兵马杀出。

    迟军受伏,阵中大乱,兼之主将施震举石力竭,军中已失胆气,被卢军一阵掩杀,大败,江方忙聚亲卫护住施震往蒲城退走,却因柏林之困,走将不得,最终被卢军团团围住。

    见势已去,施震颓然道:“未想卢军中竟有此神力之人,前番何以从未听闻?”

    计修曰:“胡昂虽力气不凡,然能抬四百斤便是难得,当不得施将军勇力。”

    原来先前所列之石中,胡昂所举之石却是做了假,皆不过两三百斤,施震闻言大悔未听江方之言,举石未先探查。至于伏兵,确是因计修临时征召新兵于阵后充数,却调兵往林中以作伏兵。

    言罢计修本意劝降两位迟将,却劝不得,便欲将两位压下,施震却不愿被俘,领残兵冲杀,施震举石受伤,哪里有何战力,施震江方殉国。

    计修趁势领兵攻城,尽得宗新郡南面蒲城、明宁、广昌三城。

    战报传回大闾城中,东门畴大喜,封计修为上将军,领兵备守以防迟军回击。

    旧恩新报荐李洲,堂前白鹅指所求。对症诈计破迟军,顺势夺城封上将。未知迟国丢城如何处之,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