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原志狂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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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回 般慈泅水诗表意 建章东出豪使启

    上回说到般慈受邀同会司启三巾帼,于雾倾行宫得见启王后清韵夫人,启珩亦随其母留于行宫。

    却说此间之事已了,时也将至多事之秋,回往客栈般慈告韩亘今夜收拾一番,明日便即回恕。

    收拾好行李,般慈坐于床头,却无困意,遂推窗而眺,这才发现越窗而望,雾倾行宫一下便从万家灯火间入眼来,般慈似有烦躁,欲取笛消解,方忆庸吾已赠启珩,夜深难寐,见客栈外仍热闹非常,便着衣吹灯而出。

    方出房门,便见韩亘手执长枪,一手牵了史杳立于门外,便问在此何为,韩亘告曰:“杳儿要某在王上门外相候,王上若吹灯歇下,我等便回屋。”

    般慈闻言笑问史杳曰:“若寡人出门,杳儿又要如何?”

    杳曰:“若王上哥哥出门,必是难寐之故,珩姐姐便要杳儿带话与王上哥哥。”

    原是此故,般慈便蹲下轻抚史杳头顶之发笑问曰:“珩姐姐有何话要带与寡人?”

    史杳乃告:“珩姐姐有言,雾倾行宫之水自东南外仙荷湖引入,墙内有亭,名留音亭,外有湖泊,护卫只守湖岸,明日珩姐姐将至留音亭抚琴佐湖涛之声。”

    随即三人又往外闲逛一番,般慈买了一笛悬于腰间,回客栈歇下。

    翌日天光未起,四下静谧,般慈身着夜行紧身之衣,只身行至仙荷湖畔,仙荷湖广,其岸只可见一线,湖中荷花盛开,静睡湖中。般慈绑翼翻云杖于背,昨日新笛绑于腰间,以苇杆吐气泅水往雾倾行宫方向,仙荷湖收束之处而去。

    此时天尚未明,圆月斜挂西面,微光越雾倾行宫重檐漆于湖波荷叶,清冷漪漪,靠近行宫之墙,湖渐收窄,已可淡见两侧卫者火光。

    与行宫相接之处乃填湖为墙,湖水击岸,其声淙淙,似编钟之乐,煞是好听,行宫之墙亦留有花窗观仙荷湖之景,并有留音亭用于观荷听音。

    泅至花窗之下,踩于填湖岸石,将头伸出,借荷叶遮拦且暂歇静候,并未太久,便听得墙内有抚琴声来,似合湖波击岸之音,其调轻平,不过却时有亢音夹杂,似有错音。

    自水中小心取下腰间之笛,唇微启,气轻出,笛声小心而坚韧,越过花窗,传入墙内。

    琴声似有一顿,随即转轻快,不夹错音,和鸣不过半刻,琴音却转低而缓,般慈笛音亦走低缓,随于琴音之后。

    琴音戛然,笛重入水,尚余熹微之光妆点近岸湖泊,此间细听,只留水音。

    月白之色渐离,湖面复幽,越此水面之线而望,却有一道天色划破倾雾而来,天将亮。般慈微声曰:“未想公主琴艺竟也如此动人。”

    墙内启珩背坐,螓首低垂曰:“恕哥谬赞,其实珩不喜抚琴,不过长于启令宫中,终究还是习了,此间诸事,如何说清。不言这些,此番一别,恐不再见,恕哥可有何话?”

    自所侍之石下,翻转身来,透过花窗见启珩背立墙外,般慈洒然笑曰:“庸吾笛乃长者赐,在下余生欲常见之。”

    自怀中取出庸吾,启珩轻抚叹曰:“也是,此后既无再会,亦该还与恕哥才是。”

    便转身要还笛,却于花窗见般慈正背身泅水往外而去,其首望于花窗,见启珩之面,笑曰:“在下欲常见庸吾,却不要珩小妹还。月逐湖波滟滟去,日渗倾雾寂寂来。百日清梦如烟过,余生逐浪若繁彩。在下纳古恕字般慈,后会有期。”

    听罢启珩执庸吾起身,目视般慈渐掩于湖波,直至不见其人。

    听得此间有人声,有卫者忙赶至,见启珩望于墙外,问可有异事,启珩回身,笑言卫者曰:“无事,今日涛声甚为悦耳。”

    却说般慈辞别启珩,携韩亘史杳越启山自仪转仲,又转空国往崇霄而去,一路无事,自不多言,及至空国西境官门郡下酒阳县,已是八月,般慈领史杳先寻一处客栈歇下,韩亘却往寻马商换马。

    东原之马于平地疾驰如风,到了山地却少了些耐力,遂马商便以擅行于山间之马换东原之马。

    韩亘到时,有一波人正自买马,来买马之人皆着劲装,为首者虬须虎目,半发披肩,那马商恭敬侍立,听其言,意是愿以成本价卖与那虬须虎目之人,然那人却仍不愿,只想付少许钱子以租领马去,口称回返便还,只见那马商一脸闷色,却仍应了那大汉。

    待那帮人领了马走,韩亘方牵马往换,孰料那马商于先前大汉处受了屈,见韩亘独身来,竟漫天要价,韩亘大怒,揪其领便将其提起,马商见韩亘勇悍,这才以寻常价换了马。

    韩亘牵了马回客栈,至夜三人下堂就食,正食间,韩亘突咦一声,般慈问何故,韩亘乃告,那行入雅间之人强租马之事,般慈便往雅间多行关注。

    只见那半发披肩壮汉未久便出,又不一刻,雅间行出一位女子,此女衣着讲究,布料精致,衣为黑白之色,身姿飒爽,然其浓眉大眼,厚唇细颈,面容野性,寻常女子之秀丽却是一丝也不沾。

    翌日三人打马于山道而行,却见前方一队人护住一车驾慢行,为首者正是那半发披肩壮汉,韩亘便言般慈曰:“王上,那壮汉强租商马,而那位女公子衣着不菲,恐那壮汉心生歹意。”

    般慈曰:“此女乃同去崇霄山方向,曼柏且去言与其同行,若那壮汉果有歹意,当除去方好”,韩亘领命而去。

    拍马赶上,韩亘大声言明来意,那女子起帘一看,韩亘身前还带了史杳,般慈白衣玉冠,便笑曰:“如此也好,妹妹不如来姐姐马车,多少比在马背舒坦”,史杳并未从其言,只道多谢,骑马便好,那女子亦未多言。

    众人复又向前,待至一林,那披发之人言要暂歇,众人便下马歇下,那壮汉之人便围住车驾护住那位女公子。

    突那壮汉一声动手,其下之人便分往般慈及车驾杀去,韩亘大怒,大喝一声挥枪往车驾杀去,般慈以翼翻云杖护住史杳。

    那些强人尚未杀至马车,韩亘便从后杀来,那壮汉未想韩亘勇猛至此,忙呼先杀韩亘,不一刻便尽被杀散,韩亘以枪压下那壮汉。

    既已无碍,那女公子自马车跃下,先谢过般慈韩亘,随即便一掌抽于那壮汉当面,气笑曰:“刘猛汝这狗胆倒是大,连吾车驾都敢反水欲劫,莫非真以为若事成汝还能有命活?”

    事已败,自然无话可说,刘猛磕头于地曰:“某狗胆包天,庄公子看在这一月尽心护卫,且饶刘某一条狗命。”

    那位庄公子尚未答话,韩亘却一枪将其刺死,又啐了一口,方行至般慈身后。

    那位庄姓女子便行至三人之前曰:“小女子姓庄名虚字云梦,多谢壮士救命之恩,此番无以为报……”

    话尚未毕,史杳却突抢言道:“韩亘哥哥救人不少,并非求报,姐姐不必挂怀”,三人闻言皆以目视史杳,不知其为何言此,片刻庄虚似知其意,大笑曰:“妹妹想哪里去了,姐姐想说,现小女子身无长物,又在此等山野,众英雄索性将小女子送回家中,自有厚报,否则小女子可走不出这山野。”

    闻言般慈曰:“庄公子所言有理,虽不贪恋公子厚报,也不好让公子独留此间,曼柏且护送一番,在下还有急事,先携杳儿回转。”

    韩亘自然应下,史杳似要开言,却也只是努了下嘴忍下。

    遂又各分两道,般慈一路疾驰,并未再遇事端,将史杳暂先送往韩亘家中,便回王宫,召来赵英、吴芒、白卓、项和、离涉相问,外出之时南疆可有生事。

    赵英笑曰:“倒无甚大事,迟国英将陆尊复领元南诸城,正自整兵。”

    吴芒曰:“本意王上国日前可回返,现已八月,五年一次宗司两部换届之事却是耽误了。”

    般慈曰:“无妨,香桐祭后一并行之便好,可还有他事?”

    白卓曰:“定南军因韩将军不在,念及先前乃韩将军亲选士卒,不便越韩将军行之,遂还未补缺。”

    般慈曰:“甚好,且待曼柏亲选。”

    项和曰:“春耕前公尹部欲辟新地,臣命公和部着人相助,今年秋收颇有成效,当记两部之功。”

    般慈曰:“相邦决策正合恕国国策,两部之功相邦且先量功记录,交由大廷典核查,香桐祭时一并计量。”

    离涉曰:“上云部下一男子名云据,与公墨部一女子相悦,女子家中不允,二人私奔育子,两部引发械斗。”

    般慈忙问情势如何,离涉乃告,好在定西将军上官淼及时制止,情势尚未扩大,般慈便问如何处理,离涉曰:“臣按国策及律法,去两部部首之职,罚两部之功,云据罚役一年。”

    般慈点头曰:“如此尚好,两部现民心如何?”离涉乃告,两部新部首皆重抓普教恕国法策,民心尚可。

    见其下无人再报,般慈开言曰:“寡人此番游历,颇有感触,现有三事需诸卿支持相助。”

    诸公道为本分,般慈乃告曰:“其一,先前恕国参东原诸国设有信钟,然不足知民意,寡人欲知民之所想,民之所求,国卿相邦大廷典帮寡人想想当如何,可惜恕国无有启国根基,扣天此策于我恕却不好用。”

    三人应下,般慈又言:“其二,诸原各国皆有精锐之师,声名传于五地,为其国行伍榜样,可激士气,上将军费心,多思虑恕国如何建如此雄师。”

    白卓应下,般慈稍待片刻,起身挥袖曰:“其三,寡人欲与启盟,启初开国,初立军,初建学宫,领天下风采,其民处战乱之远,安定繁荣,与启盟,虽地远,然却能近启之风,日久可引士子往恕,此事建章多费心。”

    赵英应下,笑曰:“恕启西南与东北之远,启乃幕文之国,从不外犯,结盟不难。”

    般慈曰:“寡人欲与启结姻亲之盟”,般慈话毕,诸公却是皆静,左右互视,般慈以为奇,问诸公为何如此,吴芒清咳一声,以肘击赵英,赵英又击了吴芒一肘,无奈开言曰:“王上可知,启国公主外嫁颇少,除了启固向来有姻亲之好,仪国曾有三任姻亲,此外便只有仲国易无闻老将军娶过一位。启不需以姻亲为盟,启固亦是因两国时常走动,两国太子又是各代风流人物,才世代姻亲。”

    闻听此言,般慈方忆雾倾行宫清韵夫人评固太子行,面色泛青,低声自语曰:“我恕国如何?”

    离涉坐于远处,不自禁问曰:“什么?”

    赵英摆手止了离涉之语,起身随于般慈之后,答曰:“我恕国上下赤心,国风昂扬坚毅。”

    般慈低声曰:“我恕国诸臣如何?”

    英曰:“虽有小私,却皆向大公。”

    般慈又低声问曰:“我恕国之民如何?”

    英曰:“我恕民纯善而存奇,可齐心为事。”

    般慈大笑曰:“既如此,我恕国如何不能与启结姻亲?建章,此事便交于汝,扬我恕国之风,结此姻亲之盟。”

    此事遂定,般慈携众臣北出送行,又将玉鹤衔珠作为礼予赵英携去。

    玉鹤衔珠乃纳古宗族宝物,为般慈之祖纳古羊收藏,传闻乃是崇霄三诫庭中礼庭镇庭宝物之一,通体以白玉雕成,栩栩如生,口中所衔玉珠不知如何嵌入,至今为不解之谜。

    恕国特使队一路扬旗往启而去,引天下侧目,空王关墨闻言于廷上大笑恕国,言其天南海北,即便结了盟,若恕国受攻,启国莫非还能命启韵卫来救不成。

    恕特使队至司启城,启国并未怠慢,右相韩通亲自迎下,置于官栈,并传启王济口诏,翌日早朝便将于启曦殿接见。

    待韩通离去,赵英却又散去随行卫者四处打探,务必将司启城巨细之事皆探来报,正欲歇下,却传官栈之外有人来访。

    晨曦泅水仙荷湖,琴箫一曲留音亭。细微识歹救云梦,豪气携鹤东使启。未知何人来访,赵英可能结恕启姻亲之盟,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