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源和宋老虎一伙人有说有笑的，大步跨过破旧的宋家赌坊门槛。

    各个赌桌前依旧热闹，每个人都有颗发财的心，尤其是没钱的。

    荷官们百忙中闻声瞥了眼门口，都露出会心的微笑，更有甚者伸出发黄的舌头润了润紫黑的嘴唇。

    大家心里知道，肥羊的毛又长齐了。

    这最赚钱的行业，逃不开一个吃喝嫖赌。

    男人下勾栏，看护收分成，钱进来口袋，白天就去赌。

    赌徒发财了，也得去耍耍，荷官们拿了分成也想法子花出去，全不是能攒钱的货。

    至于吃喝之类的酒楼，攒了钱，也得交保护费免去些小打小闹的麻烦。

    宋老虎热情的把墨源引到一张大赌桌，搂住他肩膀道：“好兄弟，这位置敞亮，我先去给宋掌柜的知会一声。”

    “嗬——！吐！”

    边上的人散开一圈，宋老虎借机和荷官交换了个眼神，确定一切照旧。

    墨源下意识看了眼那模糊的黄色之物，咽了口口水，心里顿觉恶心，又不好说什么。

    只得道：“宋大哥放心去，我今天要满载而归！”

    旁边有人听到嘀咕一句：“也没见你发财~”

    宋老虎应声：“得嘞，你好好耍。”

    他顺手招来个灰衣跑堂，“有没有点眼色，快去拿点零嘴给墨老弟，顺带捎条凳子。”

    那人点头就走，动作麻利的很。

    进入内堂，掩好门，宋老虎一眼瞧见宋玉抠鼻子。

    完事，往桌子底下一抹，再拿起剥好的红衣炒花生吃。

    在嘴里嘎嘣嘎嘣脆响。

    本来还有吃点零嘴的宋老虎，灭了自己的心思，走到一旁先推开了窗深吸两口气。

    才来到桌前向宋玉交代：“掌柜的，这人已经来了，照旧。”

    “你办事，我放心的。”

    宋玉抄起把炒香的花生递过去，“刚从街上买的，趁热，蛮好吃的。”

    宋老虎左眼角一阵抽抽，双手接过，也靠桌子坐着开吃。

    反正不是一次两次了，习惯喽，要当做没事发生，他在心里反复告诉自己。

    千万不能学掌柜的，以后还要靠自己的仪容外貌，讨个吃墨香的嫩老婆。

    一阵凉风从窗子口灌进来。

    宋玉浑身一哆嗦，“这人呐，果然是老了不中用，以前都不用你开窗的。”

    “要不我去关上？”

    “算了，换换气也好，成天坐在这里要发霉。”

    宋老虎单手碾开黄壳三胞胎花生，两只捏住仁，一个个往嘴里送。

    香是真的香，每天吃点小零嘴的，真是不错。

    “掌柜的，墨源小子来这里，您看能榨出多少油水？”

    宋玉伸出黝黑的手背，正反各比了五指之数。

    宋老虎随口吐出不小心吃进口里的花生壳，“至少两百五十两，这么多？”

    宋掌柜的两手互拍，清掉碎壳壳，红外衣。

    “不好说，不好说，官老爷的钱九芝堂赚不了，可那位爷的钱就难说喽。

    墨仁除了医术好，这看人拿钱的本事一绝，甭管穷人富人，经他手这么一进一出，准荷包空空。”

    宋老虎探身近前，“要是钱太多，这墨老弟退缩了怎么办？”

    “哼——哼——”宋玉嗤笑两声，起身走向窗前，背起双手。

    “墨源这小老弟，学他师傅的医术，十成学不到一成，可这贪财的模子，倒像是一母同胞亲兄弟。”

    这时候有个灰衣看堂的敲响房门走进来，禀报：“老虎哥，掌柜的，那墨小子已经赚取二十两银子，咱们下手不。”

    宋老虎笑着起身：“他今天手脚倒是够快的，以往怕是得要好一会，看来这几天赚的钱很多嘛。”

    两人出去后，宋玉合上窗户，也打算出去走走了。

    论起赚钱的心思，谁能不心热。

    白花花的银子，代表的东西太多了。

    赌坊的外堂从来都是很热闹的，人多人少，声音都很亢奋，生命的激情迸发！

    墨源笑呵呵的往自己怀里揽银子，边上的人也跟着乐，他们看到墨医师的手气不错。

    随了两把，没成想也喝了口饱汤。

    宋老虎挤入人群，揽住矮一头的墨源，鼻口出的气直往他脸上冲。

    “我说的没错吧，老弟今天合该发财！”

    “哟，老虎大哥，果然是应你的话，手气旺的不行。”

    墨源从面前的钱堆里面抓出一大把，不看多少，直塞给宋老虎道：“只多不少，现在就换给大哥！”

    宋老虎乐呵呵的收下，“不该当本金多赚点吗？”

    墨源一拍脑袋，“哟，对哦，宋大哥帮我先看看台子，我去去就来。”

    “没问题。”宋老虎现朝老农般的荷官隐晦的点了点头，在找来一个跑堂，陪同墨源一起回去。

    果然，很快人就回来了。

    墨源光洁的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水，卷起袖子随手揩干净，从背后的包袱中掏出大锭的银子。

    啪——！

    压在大上，赶上个结尾。

    可惜开出来是个小。

    “没事的，没事的，咱们再来！”宋老虎假情假意的安慰。

    在里应外合之下，墨源的小心脏高起高落，最后落落落，跌在谷底。

    连本带利，一起输了个一干二净。

    存起来的私房钱，这几天偷摸下的，全没了。

    墨源脸色煞白，丢了人样，哆哆索索的望着房梁。

    随着最后一把开启，两行清泪从眼角顺脸庞流下。

    墨源只觉得，前途没了，明天没了，什么都没了。

    太阳是黑色的。

    “啊——？”

    宋老虎使劲摇晃了墨源几下，他才回过神来。

    “墨老弟，别灰心，还有钱扳本吗，需要我先借你一点吗？”

    “太少了，老虎哥，我输下去几百两~”

    墨源整个人愣愣的，一直念叨：“不行，不行，要扳本，我还有机会。”

    然后跑了出去，宋老虎一路跟着。

    看到他偷偷摸摸回了九芝堂，没一会有带着希望的笑容出来！

    “走！博一个明天出来！”

    宋老虎跟上，并肩偷问：“方便透露透露吗？”

    ‘师傅藏钱的位置总瞒不过我，嘿嘿。’

    墨源左手按住胸口，伸出右手的食指示意：“一千！”

    宋老虎默默耸动下喉头，‘乖乖，我都想直接抢喽，那位爷给坑了这么多！得回去说道说道！’

    两人很快又回到宋家赌坊。

    这时，夕阳近黄昏，天边的暖红正被黑暗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