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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老大

    九芝堂,药柜后。

    墨源右手肘压陈年老木柜,上托一颗大脑袋,溜光的脑门下瞪着正圆形死鱼眼。

    百无聊赖的望着三人开的大门堂口。

    从对面房顶斜打下来的一大束阳光,照的二尺高的木门槛毛刺必现,些许浮尘在其中摇曳飘荡。

    他心想着,真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一年到头没像昨天那么忙过,一年到尾没像今天这么闲过。

    “哈——”墨源长长打了个哈欠,换了左手撑他的圆脑袋。

    继续想着上午的事,师傅真是不怕死,随便从山沟沟里面挖出来的山参。

    当参王卖,一千两?你怎么不去抢呢?

    当学徒,卖血卖汗的,挣的都是铜板板,你是票子都往自己口袋里面收。

    也不见多分我一点儿?

    当心给那光头侠发现师傅你老人家在坑他的钱,砂锅大的拳头怼你薄弱的胸口上,怕是要直接驾鹤西去。

    一拳从西墙锤去东墙,摊在墙面上,魂归西天。

    不知会不会连累到我?

    这时两三个人影印在青灰色的地板上,墨源抬头望去,正是人高马大的宋老虎和他的小弟们。

    人没进,狂浪的笑声先轰进门来。

    “哈哈哈!”宋老虎一马当先,“墨源小师傅,近来可好?听说这最近是剿匪热闹,死伤不少,最赚钱的怕是你九芝堂啦!”

    墨源赶忙从柜台后面迎出来,“哪里的话,辛苦钱,辛苦钱,我一跑腿的,捡点师傅漏下来的铜板就很开心喽。”

    统一灰色短打制服的小弟,轻车熟路的配合着帮大哥拉开椅子,倒好了热茶。

    宋老虎大屁股砸在黝黑发亮的黄桦木靠背椅上,发出吱吱呀呀,不堪负重之声。

    他端起釉质上好的青花瓷碗,学着宋玉的轻轻吹口气,再牛饮了一口。

    舒服的靠椅子上,伸出小萝卜粗的手指,一抖一抖的指到这茶碗:

    “就你这茶碗,我瞧着就比咱家宋老爷家里的强不少!”

    墨源也拉开张椅子靠边坐:“这不能比的,宋老爷开赌坊,那是金山银山往家里搬!”

    宋老虎活动了下肩膀,旁边的小弟有识趣的,赶紧凑上前给捏着。

    “哼,舒服,加点力。”他顺势把右脚腕架到左膝盖上,指着墨源道:“讲笑啦,这平安县,三大聚宝盆,胡家的酒楼,花家的鸡栏,宋家的赌坊;

    不过这都已经过去,赵县令不知抽的什么疯,十年没剿匪,今年天天剿;

    这受刀伤,不得来这里,开的什么价,还不是你们说了算,他能边喷血边和你讲价不成?

    哈哈哈,弟兄们,是不是?”

    “大哥说的对!”

    “讲完价,怕是要给你纸元宝啦!哈哈哈!”

    墨源两条粗眉毛末尾往上一扬,额心皱起三道竖线,摊手道:“你们怎么能无故污人清白?九芝堂开张几十年的声誉,童叟无欺!”

    “哼——!”宋老虎呲出小节黑鼻毛的宽阔鼻孔,喷出一股肉眼可见的气流,“都说当官的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我看你们才是;

    开间救人的药铺,结果抓药开价,收的人家全部余钱;

    真不知道你们是怎知道这么清楚的,要不是你们这里确实有些用处,能活人治病,早给咱们乡亲拆掉了!”

    墨源连连摆手,“这得问师傅,我可不知道,价钱都是他开的,我只是个跑腿递钱的,别赖我身上奥。”

    宋老虎说了一大通话,觉得口干,端起茶碗又喝了个干净,旁边小弟立马给续上。

    他接着道:“这不就结了,你在这里当学徒,当一辈子挣不到一间房,讨不到一个好老婆。”

    宋老虎转身掏出萝卜粗的手指,上下晃动指向衙门,“你看看县太爷,隔三差五的就娶一房娇妾,等你攒够钱,洗脚水都喝不上喽~”

    “不怕老虎哥笑话,能有一份温饱就不错了,平安是福,知足长乐!”

    牛高马大的宋老虎一听这话,蹭的站起来,像一片乌云罩在墨源的小身子顶上。

    他戟指墨源,怒道:“像不像个年轻人!啊——!还知足常乐!平安是福——!?身虽年轻,心已归墓!活的就像个等死的老人!这是不是你那狗屁师傅教你的?!

    他那是想要你给他当一辈子的学徒!跑一世的腿!当牛做马的。

    外面大好的花姑娘你不想要?吃的喝的不想尝尝?艳阳楼的滋味不想体验一把?”

    墨源也站起来,不过矮了宋老虎一大截,唉声道:“我又何尝不知道,何尝没有想过,姑娘的温软小手哪个男人不想摸?

    可我没那本事,慢慢的心也淡了,吃饱穿暖也就罢了。”

    宋老虎拍拍他刀削似的肩膀,又给拍矮了一截,凑近道:“最近伤了这么多官老爷,在这里怕不是使了不少银子。”

    墨源眼珠子咕噜咕噜乱转,心想老虎大哥的正戏要来了,糯糯嘴唇,小声说道:“确实,不过都不是我的,是师傅他老人家的。”

    “哼,你累死累活的,要我说,至少得有你一半!”

    小弟们听到这话,围上来大呼赞同。

    宋老虎俯身轻声道:“这里有一桩富贵,包你发大财,就看你要不要了。”

    墨源想笑不敢笑,“莫不是去宋家赌坊搞两把?”

    “哎——!”

    宋老虎直身大感欣慰,“知我者,墨源也,咱兄弟俩再去赌一把!有我在,没人敢出老千黑老弟的钱,我也不想一辈子当那宋狗的手下!”

    “可,可这——”

    墨源往前走两步,偏头道:“宋大哥哪次不是这样说,我又哪回没有空着口袋回来。”

    ‘哼,狗东西,又来骗老子的钱,每次辛苦攒点钱,就给你赌坊吞掉,我没房没老婆,是师傅一个人的错吗?一群狗东西!’

    宋老虎紧跟两步,“今天不一样,我专门找算命先生卜过一卦,得到批语:我命由我不由天!

    他说,怎么想就怎么做,怎么做都能成!

    那不就在今天!皇帝轮流做,今年到我家!

    今天合该我兄弟俩发大财!”

    宋老虎左右使两个眼色,一伙人半推半就拥着墨源就出门去了。

    “兄弟,你信我,玩两把就知道今儿手气肯定好!我先借你十两,大家一起发财,赢了还我,输了不还还不行嘛!”

    “真的?”

    “那还有假不成!”

    “那我先谢谢老虎哥了。”

    “好说,好说。”

    两人勾肩搭背朝着赌坊而去,到门口时,绘有黑色宋字的黄底三角布旗正在阳光的沐浴下,随风摆荡,发出呼呼劲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