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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夜

    周棋反复走了几步,皂靴掀起些许的浮尘。

    七成?一成要拼命,七成拼老命。

    周棋站定,道:“我问问你,我为什么要你继续开。”

    宋玉摇摇头。

    “我就是脑子不利索,自己开不了,也跪不下去。”

    “原来你是要站着挣钱,那还是算了吧,拿钱走人。”

    周棋道:“哎,我就不明白了,黄捕头给我一棒子怼死,怎么还要怕个县令。”

    “百姓眼里,我眼里,你是这个。”宋玉翘起大拇指。

    又食指竖起对天道:“县老爷就是这个,在他眼里,你就是跪着要饭的。挣钱嘛,生意,不寒碜!”

    周棋道:“寒碜,很他妈寒碜!”

    “那你是想站着,还是想挣钱。”

    “我是想站着,还把钱挣了。”周棋道。

    “挣不成!”

    “挣不成?”

    “挣不成!”

    周棋把刀重重拍在桌上,道:“这个能不能挣钱?”

    “能挣。山里。”

    “嗯,”周棋拿出异物块拍桌上,“这个能不能挣钱。”

    “能挣,跪着。”

    周棋两样拢在一起道:“这个加这个,能不能站着把钱挣了?”

    “敢问大哥何方神圣?”

    “杀黑风虎者!鄙人!”

    宋玉听傻了,呆了会,道:“一个是绿林悍匪李捕快,一个是平安苍天赵永义。你们热闹了,我呢?命呢?怎么办?”

    周棋道:“那,先睡个觉?”

    说完从箱子里拿出五百两银票还给黄捕快。

    黄忍接过揣怀里,咧嘴一笑精神大涨,一马当先拉开房门。

    门口顺势倒下一堆人,干巴巴的笑着起身,无事望天的让开道。

    黄捕快不管让不让,两手撑开撞去,清出一大道。

    周棋随后而出,两人走在青灰的路上,一直到家。

    天色已黑,可时候尚早,未吃晚饭,两人腹中空空。

    周棋让黄捕快去买点熟食美酒回来。

    六个大纸包,在桌面摆将开来,鸡鸭整只,另有猪头肉,牛肉,素菜各许。

    酒温菜热。

    周棋取出两只黑底白边的大海碗,与黄捕快对饮,身怀巨款时谈天说地好不痛快。

    直到菜空酒尽,两人俱是无话可说,才各自回房。

    周棋点燃油灯,再把窗户房门带上,挨着床边坐。

    在桌子上打开小木箱,拿出银票细细数来,还有三千多两。

    银票纸张厚实,一叠拿在手里也是分量十足,两个巴掌大。

    骤然富有,周棋翻来覆去的看,直到深夜。

    可又一直想不到放哪,哪放都不安全,所幸抱着睡。

    这下周棋躺在床上,左手拿棍靠外,右手抚箱靠里。

    渐渐平心静气下来,高兴的劲头过去,一天的事都涌上心头。

    想起中午去金福来送礼道歉,低声下气,心中便生怨气。

    明明是他的儿子来找自己麻烦,自己还得找他赔罪。

    打伤了儿子,老子替他报仇,差点拍死自己。

    要不是自己急中生智,只怕见不到今天的太阳。

    美好的日子,啪!

    可能别人说没,啪,就这么没了。

    周棋觉得自己好可怜。

    胡二有他爸爸可怜,可又有谁来可怜自己。

    一时悲从中来,只觉板硬身僵,在屋中好生烦闷。

    便跨门出去走走。

    此时天朗气清,晚风拂身而过,阵阵凉爽,唯有虫鸣低语,显得静谧异常。

    抬头望,是皓月当空,周棋思绪一下回到了那晚。

    那晚以为将死之际,也是如此,一念及此眼眶湿红。

    再一想到,这月光是否也照在了父母的坟头,映照那湿土冷碑……

    周棋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下,想放声大哭,哭诉又找不到地方。

    这才意识到,父母死去已久,可他们是否下葬?

    下葬又葬在哪里都不知道?

    自己孤单存于世间,没人照顾,一生都要独个孤苦伶仃。

    悲愤之情填满胸腔,直欲炸开,忍无可忍。

    周棋张嘴一声大吼,凄凉的啸声在朦朦夜色中远远传去。

    旁边的卧房中,黄捕快吃饱喝足,抱着他的近千两银票睡得正酣。

    *

    *

    *

    平安县,东边的小瓦房。

    周围一片黑暗,唯独这间还有光亮。

    两大团黑影从窗格中映现,传来低沉的声音:恭喜六弟。

    另一个声音道:不多说,都在酒里,干了老虎哥。

    两丈见方的屋内,只地上一条长板凳,土床上一张矮桌。

    用砖石靠墙垒砌,放上木板子,铺好草席便是床。

    真是家徒四壁。

    宋老虎仍是一身灰衣劲装,他只有这一种衣服。

    赵六穿黑红的捕快服,他只有这身好衣服,自从做了捕快一直穿身上。

    欢喜的不行,整天价的咧开嘴,合不拢。

    两人分矮桌两侧而坐。

    宋老虎要比赵六魁梧许多。

    这时,赵六给宋老虎到满酒:“先给虎大哥赔不是,本该我去找你好好庆祝,没想到大哥先来了。”

    宋老虎拿起小瓷碗,道:“一家兄弟说什么两家话。”

    “干!”

    “干了!”

    碗干见底。

    “哎,老虎哥,那天选捕快全县都知道。”赵六捡起块肥猪肉,“我看你不在,还特意找过你。”

    这时外面传来若隐若现的啸声,听之凄厉渗人。

    宋老虎打一哆嗦,粗犷的毛脸上显出恐惧:“别说了,那天早上给宋爷办事,听到的时候晚了。”

    赵六继续倒酒:“虎大哥只要来,准能选上,我也是靠大哥教的两手功夫才入了上面的眼。”

    “干!”宋老虎一口喝尽。

    赵六陪完,宋老虎起身倒酒:“老弟,我也是心有不甘,正为这事来。”

    “哦,大哥尽管说,能帮上的我一定帮。”

    “我也是万不得已,今天来了个李捕快,让宋爷得罪一死。”

    赵六一听,吓的报紧怀中的直刀,朝两旁望:“什么?!”

    “老弟,你也是知道李捕快的厉害吧。”

    还没嚼的肥猪肉让赵大胆囫囵吞了:“忘不了。”

    心里却在想,你只知他杀了黑风盗,却不知他铁棒敲碎多少人的骨头,取走多少条命。

    想起那天满地的狼藉,赵大胆浑身一激灵,从天灵盖凉到尾椎骨。

    “可不是,得罪了他,宋爷哪有活路。”宋老虎举起酒碗一饮而尽。

    赵大胆喝了一半。

    宋老虎给续上,他今天买了不少肉食,酒水管够。

    “我想请老弟帮忙走走关系,看能不能搞个空缺。”

    “当捕快?”

    “当捕快。”

    “大哥,你是知道我的,我这生活都时常靠你接济,刚进去怕是说不动。”赵六举起酒碗轻碰一下喝完,“不过我一定试试!”

    “好兄弟。干了!”

    宋老虎又给两人满上:

    “不让兄弟为难。

    给你说个事,我这身功夫都是我爹教我的,而我爹又是从这上面学的。”

    说着拿出一本线装的泛黄破角书,巴掌厚薄,啪的扔桌上。

    “你瞅瞅。”

    赵六家穷,没过读书,不识字。

    拿过来随手翻看,封页四个黑字,里面有小人图。

    宋老虎道:“这就是武功秘籍,专门练内功的,成了之后能隔空伤人,他们今天还笑我,真是见识短。”

    “笑你什么?”赵六奇道,递过书册。

    “哎,没什么没什么,喝酒喝酒。”

    又是两碗酒下肚,再满上。

    喝到深夜时分,纵是两人体格健壮,也有了五分醉意。

    “这好东西,哥哥不自己留着?”

    “我要是能练成就不用在这里求你,早做绿林好汉去喽,专门劫富济贫,眼下用它换个前途最好。”

    “练不出来,能是真的?”

    “骗你不成,我爹说了,这是从……”宋老虎凑近压低声音,“这是从能飞天的高人手里捡回来的。”

    赵六嗤笑,不信:“他都能飞天,还能让你爹给捡回来?哈哈哈。”

    “嘿!”宋老虎急了,“你别不信,我爹亲眼看见,他让一个面盆大的火球给打下来。”

    后面他自己的声音小了起来,他小时候只当他爹在说故事听。

    说书人嘴里都这样说的,有人脚下生火飞天,放火球。

    可很久没有见过说书人了。

    赵六道:“都挨上火球了,这书还留的下来,哈哈哈。”

    宋老虎急的脑门冒汗,自己下了大决心拿出来的东西,别人竟然认为是假货。

    最后一招:“你我的功夫就在这上面学的,一些呆把式,不一样能打的别人还不了手。”

    赵六一听,是这么个理儿,连黄捕头见了都说好。

    他想想收下册子,答应明早就一起去找人说情。

    宋老虎心情舒畅,两人又喝几大碗,便倒头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