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异物
周棋拿起黄金块把玩,平常都是用的白银,少见黄金。
半个巴掌都没有,但是沉的很,分量扎实。
玉镯周身翠绿,通透异常,像是冰块,凉似冷水。
珍珠也是个个饱满圆润,想来是在当铺留下的珍贵物件。
这下全部落入自己的手中,周棋满心的欢喜。
前世哪里见过,在昏暗的油灯下把玩多时。
越看越是喜欢,想到送给嫂嫂,她一定很开心。
箱中还有块拳头大小的一物,褐黄色,不起眼的像块泥巴,但又硬如石头。
周棋看着非金非木,非玉非石,好生奇怪。
转头问:“宋爷,讨教讨教这是什么物件。”
宋玉看都没看,有气无力道:“都是祖传的物件。”
轻点完毕,周棋这才坐在边上,问起了宋玉的作弊手法。
当时是看出有问题,但具体怎么个法子,真不知。
宋玉一看已到这个田地,破罐子破摔,从头到尾讲了个全。
原来他祖上一直是靠赌钱为生,在街头铺张旧布便当赌桌,赚点小钱。
靠的是一手苦练的骰子功夫,点数摇大摇小,随心而来。
在众人围中,察言观色,可瞅准机会摇出豹子赢钱。
不过豹子的手腕技术要求厉害,不是很保险,所以用的少。
多是靠着大小,左右趋势,从中获利。
不是有心观察的行内人,看不出来。
当时小地方没有人会钻研赌计,是以多数顺风顺水,积蓄不少家财。
哪知有天碰上个高手,摇多少都听得出来,输惨了。
赌博,没有点手段,哪里能百赌百胜的。
先祖痛定思痛,真就是给他找到了法子,便是这异物。
当时掺磁石做骰子,可以保证下注后的点数变化,等于稳操胜劵。
可大家都知道,看到不对劲,就拿磁石试一试,试试就逝世。
慢慢的在行的都不用,也就骗一骗乡下不知道的,稍微大点的地都没有。
宋玉的先祖翻遍千山万水,真就找到一种不是磁石的物件,还能相互排斥吸引。
便是这异物,大家见得少,都不知道。
再想办法作弊。
摇骰子手上不能有东西,容易引起怀疑。
他便把这异物分成小块植入左手手腕皮下,待伤口长好,日久习惯了。
右手一手熟练的骰子技术,左手一手操控术,莫逢敌手。
平庸的靠右手足矣赢下,厉害的出左手打败,每次开骰盅做手脚都在人声中。
或自己大吼一声开,遮掩骰子动静,无一人发现。
高手发现端倪,查看无果,也只道是自己听错了或对方手法高明。
多年来,盘盘收利,又积攒下丰厚家财。
宋玉的爸爸,眼光长远,舍得下本。
用重金拉拢县官,独开赌坊,豪敛钱财。
背景深厚,技术过硬,这才长存下来。
技术硬,还能作弊,所以长盛不衰。
就算高手路过,也是有惊无险,大家都是盘面上下功夫。
宋玉久不出手,也没把只会手脚功夫的周棋放在眼里,漏了馅,打眼栽了跟头。
说完已是两行清泪留下,低头呜呜抽泣不停。
不仅祖业毁在他手,就是全部家财也尽散去,心里空落落的。
宋玉从来是要什么有什么,现在是要什么没什么,突遭大变下六神无主。
虽然刚才命悬一线,现下保住了命,反倒萌生死志。
念及亲生儿子要杀他,万贯家财当面给人拿尽,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倏的起身,面露决然,头往桌角猛然撞去。
这样的动作在周棋眼里,像是王家卫的抽帧播放,当即伸右足轻轻一勾。
宋玉头皮擦着桌角倒地,结结实实甩了地板个大脸盘子。
“唉哟——”
起将身来,双手捂住鼻子,渗出暗红的血水。
他还待要寻死。
周棋一句话就施了定身法:“宋爷的赌坊可还在。”
宋玉转身过来,眼里充满了光彩,名为希望。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说对不对宋爷。”
“此话作什么意思?”宋玉双眼射出尺长的精光,但哆哆嗦嗦问,生怕误解含义。
黄忍在旁边看得捂嘴憋笑,要不是他是专业的,还不一定忍得住。
“什么意思,很清楚啦,宋爷继续开赌坊。”周棋道。
“真的?”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
“比真金还真。”
宋玉扑通跪地,大呼:“李大人高抬贵手,不胜感激涕零,来世做牛做马报答。”
“哈哈哈,不用来世,你现在就可以报答。”周棋道。
他早已想清楚,这钱是赌博赢的?
不!抢来的。
费尽心思刷赌术的熟练度,可到头来,这巨富只靠赌博根本赢不来。
要是揭不穿宋玉的作弊手法,纵使加的再多又有何用。
常言道十赌九输,但和出千的赌就不只是十赌十输,而是有去无回。
坐庄的只有必赢的道理,没有必输的理由,还想继续玩?
周棋明悟过来,赌博不能发财,发财靠的是自己手中的刀。
常言又道,杀人放火金腰带。
为什么一定要绞尽脑汁去想赚钱的方法,直接找会赚钱的人,为自己办事不就成了。
只要有强大的武力,这一切都不是问题,有权自然有钱。
他手中的权利就是生杀予夺的大权,没人敢于反抗,这一切都是靠他自己的努力得来。
享受的理所应当,使用的理所当然。
周棋想明白了一切后,在宋家赌坊押大小索然无味,抬头一看旗子,横竖都是个周字。
输来赢去不还是自己的。
当下对宋玉道:“我以后就是你的靠山,你知道怎么做吧。”
宋玉起身弓腰,略前倾,道:“明白明白,大哥看场拉人,收益三七分。”
黄忍叫道:“就你还想拿三成?”
宋玉张大眼睛:“我不拿,我不拿,七成是人家的县老爷的,能拿三成还得看他脸色。”
“你刚才还说没靠山。”周棋道。
“李大人,铁打的衙门,流水的赌坊,他只认钱不认人,谁给钱谁就开,黄捕头才是过来挺面的。”宋玉道。
黄忍站在旁边默不作声,这触及到他的知识盲区了。
“分钱看谁的脸色?”
“县老爷。”
“我还得看他的脸色?”
“对。”
“我费老大劲,就是为了看他的脸色?”
“对!”
周棋招呼宋玉在桌上趴着。
“我好不容易收你当了小弟。”
“对!”
“我还得看场子。”
“对!”
“还得拉人赌钱。”
“对!”
“还得看他妈脸色?”
“对!”
周棋怒道:“我不成跪着要饭的了吗?”
宋玉缩缩脖子:“那要你这么说,收我当小弟还真就是跪着要饭的。
就这,多少人想跪还没这门路呢!”
门外。
有听见声音的赌客,贴到墙边,一个两个。
接着三个四个,一桌两桌,其后声响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