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县。

    街道上的行人，如流水般看不清，如水流般流干净。

    在房屋影子转了小半圈之后。

    西边的太阳把眼光藏到地底。

    金黄的余晖黯淡。

    皎洁的明月亮起。

    一天的夜晚降临，万物静息。

    而人也要开始吃晚饭。

    街道边的阴暗角落，有人影躲藏。

    从下午到现在一直盯着周家的大门，等待下午进去的两个人再次出来。

    夜晚的凉风吹过。

    老四把身上的黑斗篷裹得更紧了。

    没吃饭的他还在等待。

    ‘他奶奶的，人要抓到手，饭盒我也要！’

    咕噜咕噜。

    肚子发出叫声，在寂静的夜晚犹如虫鸣。

    周府门口的灰衣家丁循声望去，入眼一片黑暗，看不到虫子。

    下午有机会离开吃饭的老四，体现了一个专业匪盗的素养，一刻不离岗位，坚决死盯。

    常言道：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老天也说：黄天是不负苦心人的。

    终于，门口的两人出现。

    一前一后，正是下午的青衣美妇人，身后跟着提大红饭盒的黄脸黑胡须仆人。

    两人顺着白天的路朝牢房走去。

    身后的老四则躲在阴影中，看好环境，等到了偏僻的位置下手。

    没过多久，最好的位置到了。

    一个拐角，四周是两人高的土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儿。

    老四一个箭步冲出。

    突然。

    响起男人的谈话声。

    ‘该死，这么好的机会。’

    老四只得纵身一跃，翻过围墙躲在后面。

    声音渐渐靠近。

    “你说今儿个这么安静，怎么可能有强盗进来呢。”

    “不好说，那天黑风盗绑周家人，不是和今天一样。”

    “好好的，绑票一次，咱们就得在晚上轮班巡街到天亮，倒霉。”

    “没办法，有钱的生怕强盗再进来，逼着县老爷安排，过几天就好了。”

    两个捕快经过妇人，声音远去。

    “对，忍两天，咱们就可以去勾栏快活了。”

    “哈哈，那是，周家的钱还没来得及花呢。”

    人一走远，老四出来，马上追赶，正好看到两人进衙门。

    猫到小窗子边上，这回里面很安静。

    ‘咋一点声音都没有？’

    ‘难道像白天说的，两人在里面快活？我还饿着肚子呢，等会有你好看。’

    过一阵子，妇人边整理衣服边出来。

    仆人跟在后面。

    这一次，没走多远，见四下无人。

    老四从黑暗中分化出来，手持短匕。

    三步并做一步，朝着青衣仆人的后心刺去。

    从牢房出来的周棋一直保持万分的警惕。

    才出衙门口的几十步远，感到身后一阵微风袭来，激起后心皮肤的鸡皮疙瘩。

    借着挠头的余光瞥见身后的一团黑影，和手中的一抹亮。

    及身的那刻，周棋左闪一步，空出的右手抓住手腕，身子绕匕首转两圈，卸下一条胳膊。

    黑影闷哼，哪能料到有万分把握的一击空了。

    失去先机，捂着肩膀要跑。

    周棋怎肯罢休，脚趾抓地一使劲，闪到侧旁，右手呈刀状砍到黑影的后颈。

    老四受此重创，前跌在地却没有晕过去，爬起来又要跑。

    嫂嫂看到黑衣人，哪里受得了刺激。

    “啊——”

    如一支利箭刺破这安静的夜。

    ‘哎，前面说的都白说了，果然不中靠。’

    忍受耳边持续的尖叫，周棋接着两下手刀还是没砍晕老四，最后气急，一个大脚踢在下巴上，人飞起空中转三个半圈，终于没了动静。

    电影里面的果然不靠谱。

    周棋揭开饭盒，掏出麻袋，套好人，缩紧口，背上身。

    冲到墙边，抛过去。

    刚刚完成，拐角两个捕快冲了出来。

    唰唰抽出直刀。

    “何方强盗！”

    两人背靠背警戒。

    青衣仆人上前，拱手道：“二位官爷，辛苦辛苦，是一只黑猫惊扰到我家夫人。这不我已经把它赶走了。”

    两人松下架势，却没有收刀，走到美妇人身边问：

    “果真如此？”

    嫂嫂还没开口讲话，仆人又赶到身前挡住。

    躲在周棋身后的妇人朱唇微张，气喘不止，侧过头去看着墙边道：

    “劳烦两位官人，刚才有一只白脚的大黑猫在抓缺了个耳朵的黄皮硕鼠，幸好得我仆人在身旁才赶走了去。”

    仆人从衣服中掏出二两银子递过去道：“大晚上的官爷辛苦，这是我家夫人聊表心意。”

    两人见状，这才先收银子，再收刀。

    “两位莫慌，我兄弟二人在此巡夜，保证你们安全。”

    另一个道：“不如我们送夫人回府，也好尽点力。”

    旁边的点头不止：“是呀是呀，这大晚上的指不定会碰上强盗。”

    嫂嫂迟疑道：“如此，便多谢二位官爷。”

    两人跟在身后，一路到周府门口。

    别过。

    可夜风把两人的话送到周棋耳朵里。

    “和你说吧，等在旁边准会再见到那美妇。”

    “那是，哥。可惜旁边有个仆人，要不咱两兄弟能快活快活。”

    “哎，前几个的滋味那是刺激又销魂哩。”

    “勾栏走起？”

    “走。”

    前面在去牢房的路上，周棋早就听到两人打算躲在边上，要讨点便宜。

    只恨那强盗不会挑地方，开始不下手，白白浪费二两银子。

    周府墙里翻出一个仆人装的黑影，快速离去。

    到了拐角地点，周棋左右观察两眼，翻身进去，抛出个麻袋，嘭的落在地上。

    接着翻出来，提溜起袋子，风一样赶到牢房。

    这里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等在门口的黄忍老远看到人过来，赶忙上去接过麻袋抗在肩上往里走。

    “爷，我报信你出手，那是一定有。”

    走到老八死去的位置。

    周棋道：“就把他关这里面，我要先审一审他。”

    黄忍撸走麻袋，再把人绑好，嘴巴里塞上臭布条。

    周棋拿出火折子点燃墙壁上的油灯，再吩咐瘦捕快去烧点碳。

    灯火摇曳，不大的牢房鬼影重重。

    周棋的脸上都忽明忽暗。

    他忽而上前，握住老四肩膀的旧伤，手上缓慢加劲。

    老四从剧痛中醒来，望着面前的一切，双眼充满惊恐。

    空气中飘着浓浓的油味，还有一丝淡淡的血腥味，那是老八留下来的。

    “虽然我很想问你问题，但我决定先不问，你也别想说。”

    周棋抽出属于老四的冰凉匕首，一根一根把老四的热乎十指全部削掉。

    唔，唔——唔

    老四疼的满脸通红，一张脸缩成个团子，脖子上的青筋条条绽出，在湿冷的地板上像条在烙铁上的蛆虫。

    “爷，炭火来了。”瘦捕快提着铁桶过来，看到现场又默默走开了。

    周棋一脚踩住老四，夹起煤块，像是摁指印，。

    滋——滋——

    满头大汗的老四已经疼晕。

    他十个指头的血也止住，慢慢空气中混杂进一股肉香。

    可审讯，

    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