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他的目光死死盯着艾茵缴获的战利品，眼神里是止不住的贪婪。

    都市执法者就是这样，要么就是那种被机械改造得六亲不认的铁疙瘩，要么就是这种五毒俱全的腐败蠢货。

    “这是由审判庭亲自批准的战争许可，我就是把这里夷为平地，你们也管不到吧。”

    艾茵拿出一张做工精细的纸质文书，然后厉声质问道：

    “FIT办事，不要多问，我确实敢说，但你们真的敢听吗？”

    于是只能这些道貌岸然的蛀虫只能悻悻而归了，毕竟在都市冒充审判庭和旧调队，可比犯罪的下场惨多了。

    第二天早上，艾茵就踏上了前往旧调队基地的道路。

    毕竟已经答应了芙蕾雅的邀约还是要早点出发为妙，让美丽的女士长时间等待可不符合绅士风度。

    他此刻穿着一袭银灰色风衣，带着一条英伦风格的围巾，右手提着一只金属质地的医疗箱。

    这就是艾茵比较钟爱的日常穿搭，在阴冷潮湿的废都，这一身厚实的风衣能够让他保持温暖。

    “欢迎回来，[战车]大人。”

    跨越[黄道十二宫之门]后，艾茵终于见到了小队的第三人。

    那是一个饱经风霜的老人，浑身肌肉隆起，整个人强壮得就像是一头来自冰天雪地的北极熊。

    而最令人瞩目的是，即使是在科技发达的[都市]，他也依旧身着一身不合时宜的骑士盔甲。

    那一身陈旧的盔甲配合他苍老的面容，完全没有一丝违和感，就像是直接从中世纪走出来那般。

    那一身夸张的肌肉将他那身厚重的骑士铠甲撑得鼓鼓囊囊的，硬生生把铠甲穿出来紧身衣的感觉。

    而他的面庞也同样让人印象深刻，苍老额头之上满是银霜，强壮的体魄掩饰不了深邃的皱纹。

    他的眼瞳是如钢铁一般的铁灰色，一道长长的疤痕从他的左眼眼角划过鼻梁直到另一侧的嘴角。

    “小子，那就是芙蕾雅她们招募的医生吗？嗯，看起来还不错，就是弱了点。”

    他如此说道，似乎对艾茵还算满意，他的声音并不如同艾茵预想的那般沙哑，反而中气十足。

    “初次见面，叫我约顿就好，当然，也可以叫我糟老头或者老约顿，这是其他人对我的称呼。”

    此乃谎言，艾茵从老骑士的话里嗅出了谎言的味道，显然，这个名字并不是他的本名。

    “初次见面，我是艾茵，接下来的日子请多关照，如果有身体和心理上的问题欢迎随时找我。”

    老骑士深深看了艾茵一眼，然后走开了，紧接着他进去那个房间中传来阵阵酒气。

    “这么大年纪还酗酒……这样下去可不行啊……”

    见此情景，艾茵本能地想要去规劝一下老约顿，但考虑到小队内部可能存在的高压环境，他就果断放弃了。

    这个世界已经很糟糕了，更不用说旧调队承担更大压力，剥夺老人这种小小的爱好有些过于残忍。

    算了，以后多多关注一下老约顿吧，毕竟看起来他年纪不小了。

    “看来你和老约顿相处得不错呢！小可爱，多和他搞好关系吧，说不定那老头子能够教你一些压箱底的本事……”

    听到在熟悉而轻佻的话语，艾茵自然知道是谁来了，于是他露出来一个温和又无奈地笑容，然后对她打了声招呼：

    “早上好，芙蕾雅，今天的你一如既往的美丽。”

    “啧啧啧……看不出来，小可爱的嘴还挺甜的，真是很会讨女孩子欢心啊，再努努力，说不定姐姐我真的会爱上你哦～”

    魔女那动人如蜜的话语撩人心弦，但青年依旧面色如常。

    虽然芙蕾雅看似轻佻，但要是你要是真的相信那些甜言蜜语，那就会落入魔女的陷阱，少不得被她一阵戏耍、调笑。

    “请随我来吧，小可爱，今天可是难得的晴天，不喝好好杯早茶就太可惜了。”

    面对魔女的邀请，艾茵从善如流地答应了，比起让一位女士错过美好的清晨，或许边喝边聊是更好的选择。

    “红茶还是咖啡？考虑到你的故乡，要不要来杯绿茶，我记得我有来自东方的好茶来着，嗯……好像是叫碧螺春？”

    胡桃木的茶几上银质的茶具整洁的排列组合，魔女慵懒的话语中带着如蜜的笑意，绝美的容颜中阳光下熠熠生辉，一切宛若梦境。

    伴随着魔女那不确定的话语，一个青花瓷瓶凭空出现在茶几上。

    “看来我的记性还不错……”

    打开瓷瓶，白毫显露，色泽银绿，翠碧诱人，卷曲成螺的茶叶正静静地在瓷瓶内等待魔女宠幸。

    “你会泡茶，还是说需要我代劳？我的手艺还算不错。”

    艾茵注视着眼前笑吟吟的芙蕾雅，魔女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彩，显然她希冀看到更多的惊喜。

    “让我来吧，刚好让你品鉴我的手艺。”

    作为一名经历过网络时代洗礼的三好青年，艾茵什么都称得上略懂一点，但也仅仅只懂一点，好在泡茶这件事他刚好略有心得。

    好的碧螺春干茶白毫较多，一般用上投法冲泡，对茶要求较高，细嫩名优绿茶才能用上投法，好在芙蕾雅这份茶叶还不错。

    艾茵接过芙蕾雅手里的茶叶，等到滚开的泉水冷却至适宜温度，紧接着把少许茶叶没入水中。

    白毫在清澈的泉水中舒展，宛若白云翻滚，雪花飞舞，而当茶香袅袅之际，就是品茗的最好时机。

    “手艺不错嘛，小可爱，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将你招募入队是我近二十年最正确的选择。”

    魔女微笑着夸赞艾茵的手艺，随后将一小滴暗红色粘稠液体滴入茶水，刹那间，空气中弥漫起诱人的香甜，茶水也从碧绿变成血色。

    “这是不凋花蜜，制花人的繁多赠礼之一，在更加光明的年代，它或许被赐予了永生，即使在这重枯萎的历史中，它依旧拥有无法比拟的甜腻。”

    在花香的氤氲中，不老的魔女向着青年述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史：

    “当然，它拥有另一个更加美妙的作用——让人永葆青春，怎么样你要来一点吗？”

    看着那一杯宛若鲜血般红艳的茶水，艾茵有些意动，毕竟这可是传说中的长生不老药诶！

    似乎察觉到了青年的内心，魔女笑吟吟地将那诱人的血色茶水推到了青年身前。

    甘甜可口的茶水是那么令人迷醉，宛若让人置身于无忧无虑的伊甸乐园……

    于是那一杯茶水很快就被他一饮而尽，但就在这时，魔女却戏谑地提醒道：

    “香茗虽好，不可贪杯哦～”

    艾茵惊觉自己的右手已经不知不觉间触碰到了芙蕾雅的那杯茶，显然刚才自己的状态不对劲。

    “拥有欲望并不是一件坏事，事实上，凡是伟大者必要用欲望侵染灵魂，但你分清这份欲望是否发自内心，且没有被外物污染。”

    “这是我给你上的第一堂课，分辨欲望和克制渴望，毕竟欲望是构成神秘与超凡的基石之一。”

    正如那副画调动了艾茵心中对蜕变的欲望一样，那茶香就勾起了艾茵心中对于长生的渴望。

    但那些真的是艾茵想要的吗？不见得，可人的欲望不可能用一个词汇概括，但要触及超凡必须变得更加纯粹。

    “你想要跟随我学习一些更加深邃的奥秘吗？就是那些让人心跳加速、面红耳赤，只能在夜晚提及的东西……”

    就在艾茵思考着芙蕾雅讲述的知识之时，魔女突然贴在青年的耳畔低语，语气暧昧，令人拥有无限的遐想。

    听着芙蕾雅这种近乎性骚扰的的话语，艾茵正准备说什么，就听到她笑眯眯地说道：

    “没错，我说的就是[魔法]，毕竟我看你也对这些挺感兴趣的，难道不是吗？”

    “乐意之至，芙蕾雅老师。”

    听见艾茵这么快就改口，芙蕾雅满意地点了点头，她就喜欢小可爱这一点。

    于是艾茵的第一课就在魔女的笑容中拉开帷幕：

    “倘若我们的世界正如我们所见，那这些知识就没有作用，这些知识可能在你眼中是荒谬滑稽的，然而它们奏效了。”

    “其实[魔法]这个称呼是错误的，准确来说，我们此刻修习的技艺名为[无形之术]。”

    “而我们不称之为[魔法]，是因为魔法只是故事，或是人们在公共场合用兔子所做之事。”

    “通过仪式，祝词，祷文，可以以特定的方式，拜请司辰或者其他伟大存在的力量，得到知识、了解隐秘的真相或是影响现实。”

    “无形之术，和结绳编织一样收益低下，和走私香烟一样毫无道德，一般来说有着和轮盘赌一样极小的胜率，然而，光之果园只能这样到达。”

    “与之相对的，世界上还存在着伟大之术，并且，伟大之术的概念有别于无形之术；

    伟大之术似乎分类清晰，而且相对无形之术来说更加系统化，但二者也可能有重叠的部分。”

    “如果说无形之术是属于学徒的东西，那么伟大之术就是一种属于学者的东西。”

    “其中三者为光，三者为夜，三者不计：

    属于光之技艺的，有照明术、盗火术与司辰学，而属于夜之技艺的，有夜游术、蠕虫学与静默术。

    最后的丛林学、保存术与鸟鸣学则另外分类计算。”

    “而如果想要学习它们，你首先需要了解两个概念——那就是漫宿和魂质。”

    “假如世界上存在一些物质，它们无形无相，只存在于每个人类的不可知之处。

    那么，一个人应该具有它们全部吗？还是说，只有特定种类的生物才拥有它们吗？它们是不是就是灵魂的组成部分？”

    “而所谓的魂质是九种生命具有的特质，它们的排名不分先后，都极其重要。

    其一为灵识，那是灵魂中属于视力，洞察力，灵感的一部分；

    其二为悲痛，这是我们每个人都有着的可愈悲伤，而它象征着变化与渴望。

    其三为灵躯，这是人在梦中行走的一部分，与漫宿的联系，人做梦时前往漫宿的元素。

    其四为雄辩，无言语则不能作答，它代表着口才与理解，可惜它被纯白之门压制，甚至可能只是留在门外，就像王宫外的剑，或是门上的钥匙。

    其五为黄昏，万物皆有其暗，傲慢、怜悯、仇恨与恐惧……这是人类无法避免的事物。

    其六为律振，它们是活力与执着，象征着生命律动的节奏，所以在未及我们终焉之时，我们绝不休止。

    其七为存在，名字、记忆、或者是其他死后能留存下来的部分，这是一个人曾经存在于世的证明。

    其八为气魄，做出有意义的选择的能力即为勇气，这是我们灵魂中用于做出正确选择的部分。

    其九为健康，这是缥缈灵魂的憩所，灵魂的第九部分，也是其中唯一可为触碰的部分。”

    “漫宿则是世界表皮之下的世界，漫宿没有实体，超越常规逻辑和凡人的理解，但它极为真实。”

    “漫宿是太阳的居屋，隐于世后的庙宇，也是司辰、具名者、小部分长生者和诸多灵体所居住的地方。

    凡人做梦时，他们的[灵躯]可以前往漫宿，如果做梦者对隐秘知识没有了解的话，那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极小，而且对他们来说可能并不是好事。

    不过除此之外，我们每个人一生至少都要造访它两次。”

    听完这些，艾茵只感觉意识恍惚，仿佛一道炽烈的光辉正在自己脑海中闪烁。

    直到他从芙蕾雅手中的镜子窥见自己七窍流血的惨状，这种恍惚的感觉才逐渐散去。

    “喝下去吧，这份魔药能够让你好受些，真是没想到你能够全部听完，说不定你还有几分历史学者的天赋。”

    艾茵接过芙蕾雅递来的魔药，其上残存着炉火的温度，揭示着它从刚刚诞生的事实。

    然后艾茵毫不犹豫地将那瓶魔药一饮而尽，虽然认识不久，但他已经和芙蕾雅建立起了初步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