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生看向四周，一时之间竟判断不出敌人在何处，脚步声愈发杂乱，机械的稀碎声也愈发靠近。

    “时间不多了，似乎快要来人了。”

    林生伸出蜘蛛臂，击碎了小门上的锁扣，随后伸出手将门拉开，收起蜘蛛臂，缓缓走进。

    狭窄的通道走了十几米，就又是一个小门，推开门，是环形楼梯，楼梯间只有一盏昏黄的破灯照明，林生向下看去，一眼望不到底。

    “我能不能向下扔块石头，断定高度？”

    尤里听见林生可笑的发言，笑道：“我觉得你可以直接跳下去。”

    两人一边笑着，一边沿着楼梯慢慢向下走。他们二人靠得很近，这样可以让他们在小声交谈时听见彼此的声音。

    “他们为什么要设计这么长的楼梯？从下面走到上面多累啊，我要是他们，起码得在上面设置个吃饭的地方，方便补充体力。”

    “你走这么一小段路就累了吗？”

    “我不累，但是我觉得人类会累。”

    一路上没什么阻碍，好像根本没人在意他们，两人走到楼底，再次看到一个小门，上了锁。

    林生亮出蜘蛛臂，将小门的锁击碎，随后推开门，但是不往前走，在门外观望着。

    “进去啊！”

    林生骂道：“我怕一群就被那群脑子让怪物吃了的人杀了。”

    “你竟然还害怕？”

    “不是怕死，我只是害怕死在这里，这样死的太草率。”

    尤里深吸一口气，随后将门拆下来，背在身上，向门内冲了进去。

    不消半刻，一具尸体便从门内飞了出来，尸体的脑后，一只脑虫匆忙地从尸体里蠕动而出，林生亮出蜘蛛臂，用一支节肢的尖端戳穿了这个脑虫。

    “有什么可怕的。”

    林生听见里面传来的声音，缓缓走了进去：门内是白色干净的大实验室，小型的福尔马林液体罐遍布每一个角落，中心是一个大型实验台，实验台内，又是一个巨大的福尔马林实验罐，罐里装着一个大肉团，细看去，肉团上是蠕动着的人体器官。

    尤里站在一些尸体的中央，他身上没有丝毫的伤口，看起来他很轻松地解决了眼前的麻烦。

    林生看着中心实验罐，忍不住问道：“这是个什么东西？”

    “我也看不明白，我对脑虫的了解太少了，但是，我认为，如果存在脑虫，那么存在大肠虫，胃虫，心脏虫……或许也有可能。”

    林生伸出手，轻轻扶向玻璃表面，喃喃道：“那个人让我带走的，应该就是这个东西。”

    “我们怎么把这个东西带走？肢解吗？”

    话音刚落，房间的尽头便传来滴滴的电报声，林生寻着声音走过去，看见一个小小的暗门，暗门内是一个把手，握紧把手，可以打开一个不大不小的隐藏柜。

    柜子里是一个金属箱，箱子上挂着钩子，林生顺着钩子往里看，是紧绷着的锁链。

    “之前的机械声应该就是从这里传来的，他们用某种机械装置运送设备。”

    林生说着，将箱子取下，摆在地上。

    尤里见状，说道：“你小心一些，刚刚得到的东西，谁知道里面是什么，说不定会弹出刀片之类的。”

    林生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打开箱子，只见里面是大量冰块包裹着的新鲜的肝脏。

    林生叹道：“这是——很新鲜的人体器官啊，就好像这器官的主人刚刚去世他就被取下来了。”

    “或许，我是说或许，或许这个器官被取下的时候，器官的主人还活着。”

    林生一愣，回头望去，这才注意到这里密密麻麻的福尔马林溶液罐内，全部都是新鲜的器官。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要杀多少人？”

    “和失踪的人数相比，这些器官应该不算多。”

    林生倒吸一口凉气，眼前浮现出无数活人被开膛破肚的场面，他们尖叫着，嘶吼着。糜烂的排泄物和分泌物混杂着血肉遍地流淌着，仿佛是黑色的炼狱。

    尤里看着这些器官，冷冷道：“我有一个想法，我怀疑这些事情不只是脑虫参与。”

    “这是当然，脑虫肯定需要人类的帮忙，他们毕竟不能在大厅广众之下露面。”

    “我的意思是，这个器官实验的高层有人类参与。”

    “为什么这么说？”

    “这么多活器官只是拿来做实验，太浪费了，如果那这些器官去交易，那么这绝对是一场暴利的商业活动。更何况失踪那么多人，只说记录在册，上新闻的失踪人数就已经接近百人，那么那些在社会上平时不为人所知的，孤单生活的流浪汉，肯定也有不少失踪的，和这么庞大的数量相比，这里的器官太少了。”

    林生点点头，“那我们该怎么做？把这里的事情说出去吗？”

    “不可能的，这么奇怪的事情，说出去也会被人当成糊弄孩子的鬼故事。”

    林生叹道：“那我们先想办法把中央的这个东西带走吧，带出去一部分，应该足够取得那个飞鸟的信任了。”

    林生说完，亮出蜘蛛臂，奋力使出一根节肢打向玻璃。

    尖端处，裂纹辐射状扩散开，像是不断扩大蜘蛛网，裂纹的后方，是器官肉团中探出的一只眼睛。

    “我好像看到它在动。”

    尤里问道：“这个东西不是一直在动吗？”

    “我是说，有意识地自我控制。”

    玻璃上的裂纹越发扩大，破裂声突然响起，巨大的罐子随即碎开，液体药物从玻璃罐的碎裂痕迹中喷射而出。

    林生退后几步，静静地看着棕色的液体缓缓从玻璃罐中流出。

    玻璃罐内，肉团的每一个部分都开始移动起来，它们不断组合着，重组着，最终以人形站了起来。

    晶状体从这个“人”的胸口中挤了出来，小小的晶状体上下转动着，像是刚出生的婴儿，打量着这个世界。

    林生愣道：“这是什么东西？”

    “看起来像是具备威胁的武器，准备战斗。”

    器官组成的人形怪物表面的血肉仍在蠕动着，模糊的血肉中，隐隐传来机械的咔嚓声。

    林生一愣，喝道：“趴下！”

    话音落下的瞬间，林生纵身一跃，用蜘蛛臂将自己固定到天花板上。

    尤里立刻会意，踉踉跄跄爬到周围的药物罐后方。

    怪物的中心亮出火光，紧接而来的，是犀利的枪声。

    怪物转动着上半身，枪口随之射向四周，枪声一直响着，没有丝毫停歇的意图。

    林生大喊道：“它应该是靠着眼睛断定危险的，你吸引它，我把它眼睛封上！”

    “我怎么可能靠近它？”

    “它枪口对准你了！”

    一个玻璃罐后，尤里回过头，透过一层层的血肉，尤里看到了怪物的身体里黑洞洞的枪口。

    尤里立刻吼道：“现在！”

    弹丸爆发的前一刻，尤里伸手挡住头，林生飞速从天花板上向怪物的方向弹射，身体一侧的三根蜘蛛臂瞄准了怪物的方向，借着林生那子弹一般的身体移动，划向了怪物的身体。

    钢铁般坚硬的蜘蛛臂伸进了怪物的身体了，精准地撞击到其中的机械枪口，枪口迅速被调转方向，向着没人的空地发射起来。

    林生大喜，正要再次移动，却发现自己的蜘蛛臂竟被困在怪物的身体中，无法动弹。

    尤里迅速反应过来，冲到怪物的身前，抓住怪物的枪口尚未瞄准自己的空隙，向胸口的晶状体伸出手，抓进怪物那模糊的血肉中。

    “是酸！它体内有酸。”

    林生见尤里的手也无法拔出来，不由得惊骇起来，趴到怪物的身体表面，却发现怪物的身体像是流沙，自己一旦发力，反而更容易陷入其中。

    尤里大怒，另一只手从腰间掏出枪，向着晶状体不断的射击，直到那一块的血肉完全溃烂，他才把手从中伸出。

    林生惊慌着，跳到空中，射出蛛网将自己固定到天花板上，这才缓缓把蜘蛛臂从这团血肉中拔出。

    尤里看着眼前的无法用语言描述的怪诞奇物，不由得好奇起来，“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脑虫已经可以自主制造这种东西了吗？”

    林生大口喘着气，将器官箱中的冰块倒在那团血肉之上，伸出蜘蛛臂，刀刃似的快速将血肉切成几团，连带着冰块，一起装回器官箱。

    “你在做什么？”

    “把这些东西带给那只飞鸟，就算是我完成了他的任务，我倒想看看，他会怎么回复我。”

    “有意义吗？我劝你还是算了。”

    “为什么？彻底除掉脑虫的机会很少，每一次机会我都会尽全力把握。”

    尤里冷笑道：“你为什么而屠戮脑虫？”

    “这还用问吗？因为我想去做，我想把他们杀了。”

    “全依赖你一人，能杀死那些虫子吗？杀不完的，即使有了这次机会，也杀不完。”

    林生看向尤里，问道：“你什么意思？”

    “这里只有一个箱子，如果不带这个箱子出去，我们带走这些东西就会显得格外显眼，我想，这个箱子里其实可以装些更有意义的东西，而不是这个怪物的残肢。”

    “更有意义的东西？这里有什么东西比这个怪物更具备研究意义？”

    尤里大展双臂，转了一圈，口中喃喃着两个词：“生命，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