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雪夜
“别瞧不起人,给个面子,看我秀一手。”
林生满脸的正经和这俏皮的话形成了不小的反差,王仁不禁笑道:“你学这话要很久吧。”
林生没答复,转而下了命令:“你先下车,记住,从今往后,你和我不熟,你知道有关我唯一的情报,就是我的名字——林生,除此之外,你对我一概不知。”
王仁心里门儿清:林生这话说的很严肃,容不得一丝反对。王仁也没有犹豫,只是点点头,便下了车。
半晌,各路官方人员陆陆续续前来,年轻警员回到车内,随着车辆徐徐开动,开口说道:“如果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去我那里住几天,毕竟这里……”
年轻警员没有给林生拒绝的机会,无论林生怎么答复,他都会用委婉的话语强制林生在自己的家中生活——这是秋文的要求之一。
林生连嘴都没动,全身放松似的靠在座椅上,头扭向窗户的方向:雪快停了,路面上积雪厚的像是铺了好多层地毯。
过了许久,林生才反问道:“您的家——您的住宅,在什么地方呢?”
他显然想尽全力去更清晰的表达他的意图。
“哦,离这儿不远,就是在,额……这附近有个新开的大酒店,叫什么香巴拉,不对,叫艾迪恩斯商务酒店,我家就在那附近。”
“那里?时间不多了。”
“是啊,再过会儿就到了,你别急——你没事哇?我看你状态不是很好。”警员不由得注意到后视镜里林生开始低下头捂住脸。
“我有些晕车,能开下窗户吗?”
“好啊,这么大够了吗?”
“最好全开吧,反正现在车开的也不快。”
“也好。”
林生抬起头,顺手擦了下嘴角,见窗户全开,就把一只手搭在窗外,随意抖了抖。
动作刚做完,年轻警员突然一惊,愣道:“这破车怎么回事?前轮好像出了问题。等我下车看下。”
“我能也下车透透气吗?车里多少有些闷。”
年轻人下了车,见四周无人,点头应允,林生随之下车,看着年轻人快步检查着一个车轮。
年轻警员看了一会儿,便疑惑道:“这白色黏液是啥啊?这是?什么强力塑料胶之类的吗?怎么可能啊竟然能把我的车轮直接和车身黏住!”
“你先稍等我一会儿,这个应该马上就能处理好。”
说完,他立刻起身准备拿些工具,一回头,四下无人。
“啊?”
林生不敢有丝毫的犹豫,他心里清楚,必须要在年轻人看车的十几秒内跑出年轻警员的视野。
六只蜘蛛臂全部大展开,像是平常人房屋内眨眼间就消失不见的蜘蛛般飞速移动着,雪地中黑色的影子显得格外显眼。
林生认得清方向,凭着感觉,直线奔向废弃工厂。
行过三五里,瑞雪已息,荒原中累积的,是百年不见的积雪。钢一般的蜘蛛节肢踏过地面后的“嚓嚓”声格外清晰,还有着钢琴曲般的节奏感,这竟成了千里的寂静中唯一的生机。
这雪足足能莫过膝盖。
阵阵车声的噪音还离得老远,就已经打破了这可贵的节奏。
林生收起蜘蛛臂,直望着车驶来的方向,他隐约感觉,这是场必须面对的战斗。
林生猜的一点不错。
来的是辆黑色面包车,雪原中的快速彰显着车本身的功率之大,见到林生径直冲过去。待到剩十来米时,林生才将身一跃,跳出弯月似的一个跟头翻了过去,恰好到了车后。
黑色面包车强力刹车,下来一个大汉,穿着一身黑色西装,三大五粗,面相凌厉,眼神里能冒寒光,胸脯上能过骏马,天狮子下凡不过于此,地貔貅摇身正是这般,如同天上降魔主,真是人间太岁神。
林生面无惧色,紧盯着这大汉,心里细细算计着。
大汉弃下车,嘴里对着耳机嘟囔着:“找到这小子了,看着年龄不大,没有太玄乎,应该是个角斗士——也是伪角斗士。”
“伪角斗士?”林生暗暗念叨了一声。
“我很快就能解决的,你们那边慢慢来。”
说完,大汉缓缓将一只手伸进怀中掏去,另一只手护在身前,谨防着用这一只手的时间内,失去了机会。
说时迟那时快,林生没有犹豫,甩开双臂,三步做两步似那猛虎扑食般掠向大汉,大汉心下一紧,急忙掏出一把步枪拖住,却是为时已晚——林生早已滑到大汉身旁,双手抓住大汉手中的枪做势要往外扔。
大汉哪里肯弃?手里一忙,紧着扣动扳机,子弹飞速射出,巨大的后坐力在四只手的作用下直接被忽视。
这便又是一个机会。
林生见大汉慌张,手轻轻地松开,刹那间横向跃起,两腿呈剪刀状绞住大汉的脖子,顺势收紧。
大汉更是慌忙,只好将枪抛下,双手各抓住林生两腿就要掰开,大汉俞是用力,林生亦跟着下狠劲。
顷刻之间,双腿硬是被大汉掰的松开,林生知道这招不妙,趁着大汉未反应过来,双腿用力上收,没被大汉锁住,两手下冲以成平衡态,落地时翻个跟头,又站正了。
没给大汉反应时间,林生又是跳起对着大汉的太阳穴横踢过去。
大汉一手挡住,另一手正欲抱住,谁知林生飞也似把腿收回,落到地上立刻蹲下,另一腿照着大汉下盘扫去,这一扫堂腿,扫的雪扬三尺高。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若无本事,谁敢立状?
那大汉下盘很稳,这一扫,大汉腿没松,林生的腿倒是震的生疼。
林生哪里得空犹豫?腿转个方向,前部朝外后部朝里,另一腿稍稍直些。
大汉又是尚未反应过来,林生一腿勾起,直接勾住大汉一腿,而全身前倾发力——这两招连作一起,乃是个久传的相扑步法。
大汉不免站的不稳,身子后倾,林生收回双腿,再次跳起,并住向着大汉脑袋踢去。
两腿向上,头部半身随之向下,林生双手撑住,踢完翻了个跟头,又立住身。
论技法,高下立判。
大汉后退几步,喘开粗气,眼睛通红,身上竟生出道道条纹。
林生随手脱下外衣,扔到一边,嘴里不禁笑道:“这就着急了?你这厮……”
话到此处,顿了一下: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说话越发多了些烟火气。
大汉也不由得骂道:“我给你脸了?这畜牲,有点东西。”
“论谁更接近低等哺乳动物这一点上,你可比我强太多了,我身上哺乳动物的基因应该没你多。如果不是你这厮这么皮糙肉厚,早就被我击杀了。”
大汉没再理会林生的调侃,浑身趴在地上,真似一条大虫,如那百年修出的妖虎,人不人,兽不兽,浑身蓄着力。
“作为狩猎者,从这一刻起,你就已经输了。”林生还是没忍住嘲讽。
“啊!”
大汉真如野兽般猛扑过来,仅仅刹那间,林生下蹲,一手插入雪中,而下个瞬间,林生竟直直钻入雪中。
这一招,就是林生的绝学,于任何处,都是无解绝杀!
这一招,没有路子,没有模样,没有记载,只有一个词——“狩猎”。原来一切猎手,皆知狩猎者处于自然之中,就应于自然相融,切不可逆自然而行。
螳螂立于叶后,肉眼难辨,固能捕蝉,黄雀立于枝上,好似一体,可捕螳螂。
林生早早发现,雪下七日,深不可测,落到荒原上,更是已经分出层。
两人打了半晌,就分出三层:第一层,是厚厚的一层虚雪,踩下去向踏了空,让人心里害怕,却也能藏人,这荒原杂草无数,荒草高涨,能隐伏兵,雪因此更是虚软。
第二层,是层实雪,第一层虚雪被人压过后,混着土,就成了这一层——虽然有些踏实,但仍能轻松翻开。
第三层,就是大地,雪化了水,深入其中,本就实沉,如今更是坚实。
林生钻进雪里,正是到了第二层第一层之间,论下是难,论上却无比容易。
大汉不仅发怔,双手怒拍雪地,拍起雪雾彭大,迷人眼线。
这就是绝杀的一招:
只见雪雾之中,突然钻出一个黑影,照着大汉脑袋顶了一腿,眨眼间又消失在白茫茫的一片中。
大汉越发慌张,只觉脚下松动,心说不妙,尚未做出行动,黑影便从他脚下直直向上冲起,真如游龙受惊入云霄。
这黑影当然是林生。
这次冲击,林生手部在那大汉背上划出竖直的一道血痕,而后张开蜘蛛臂,对着后脖子砍了过去。
“别转头。”
大汉听完这话,只感觉后背火辣辣的疼开,唯独脖子受着凉气,本能的一个转头——脖子,断开半截。
林生眼疾手快,将大汉踢到,颈部喷出的血泉,没溅到林生丝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