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晋国沉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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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传位初定

    文永二十四年十月初,马荣仁与户部徐存升、吏部张肃璟等提出一个方案,主要内容是奏请裁减中书、六部、枢密等衙门的冗员,一些已经事情很少的衙门可以合并。这个方案是以范希纯七月底提出的建议为基础,得到了徐存升、张肃璟的大力支持。当时因为张浩博去世,马康远和左右相都忙于处理丧事及安抚张铭静,故而报给了马荣仁,马荣仁看后很欣赏。在十月初与左右相商议的同时,也报送马康远。而就在几乎同一时刻,马荣安则提出了一个计划,即参照大卫国旧制,设三司使,总领财赋事宜,打出的旗号是让官职、官制正规化、朝廷化。该计划得到了易物司使苏景睿、礼部官王洽林等人的支持。此计划也同样与左右相商议,然后报送马康远。

    马康远在看到这两份计划后,乍一看两人的计划都有理,但随后苦笑了一番,自言自语道:哎,开始了。

    十月二十日,马康远召集中书六部枢密等大员商议,包括马荣仁、马荣安二人。马康远让他们各自陈述,并说言者无罪。同时范希纯作为计划提出者,也被要求参加。马康远让两个儿子先说他们的意见。

    马荣仁:“如今南方已经开拓铭英州、永晋府,各项花费陡增。虽然军费已经减少,但是各项费用仍然拮据。自古财富来源无外乎开源节流两种。就截留而言,军队已经裁撤了部分,但是官员层面仍然未见裁减。我们的贸易主要是与南方和武国,因为武国海禁,内陆贸易大受影响,目下主要依靠南方贸易,因此可在铭英州河口和永晋府之地另设易物司分所,来管理两地贸易事宜。而六部方面,内部架构仍然参照大卫国体制,已经有所繁杂,宜当裁撤。儿粗略估算,六部如今可裁减的衙门官署约二十余个,各种人员及雇佣的杂役总计可以达到上千人。这样就能节约一部分经费。节约下来的经费可以开发南方,也可以投入到造船之中。另外开源之法,主要是加大南方的开发,并利用海山洲地处武国与南方的中间位置,从中贸易获利而增加税收。”

    马荣安:“我晋公国目下体制乃晋武王开创,乃祖制,非到万不得已不可变动。如今武国敌视我朝,我更应彰显正朔,吸引武国流人,招纳南方,以增加影响。另可将六部长贰官员正式定名为尚书、侍郎。叔父为右相,事务繁杂,宜设三司使,协助叔父处理财赋事宜。另外为完善科考、刑名,大理寺、国子监等也应考虑设立,避免刑部、御史台、礼部等部门权重,以威胁君权。开源之法,我同意大哥的意见。只要能开源,节流和裁减衙门就似乎可以不必行使,以收天下士子之心。”

    两人的观点都已经是亮明了,这样实际上也是让官员们选边站队了。

    徐存升:“开源方面,两位公子的意思与众臣的意思相同,也是祖制,我晋公国目下没有好的开源办法,也只有如此。铭英州、永晋府地域广大,如果能真正开发起来,人口还显不足呢。但是要开发,主要是靠民众,而非官吏。如果官多民少,又靠谁开发呢,总不能再裁军吧。”

    张肃璟:“裁员必须进行。如今中书和地方有的衙门完全没事儿,空占据名额白领俸禄,或者有的衙门就是官员太多,而办差的人太少,也必须裁撤。当然臣指的裁撤也不是让他们全回去。而是让人员闲散的地方的人充实到事儿多人少的部门。另外铭英州、永晋府要开发,需要民众,也需要官吏,也可以将这里裁撤下来的人去南方。”

    张轩达:“臣曾听父祖以及太夫人说过,不用尚书、侍郎之名乃武王和张璇强、崔子建等人在初创海山洲基业时所定之制。我等皆乃流民之后,非大卫国宗室之后,不可沽名钓誉学东晋南朝。况且东晋南朝与晋公国性质完全不同。晋公国实力幅员也远不能及东晋南朝之万一。我公国乃海岛之地,加上铭英州、永晋府两地,也不过方圆千里之地,焉能与幅员广阔之内陆相比。不必做打肿脸充胖子的行为。不设尚书侍郎,犹如当年武王等拒绝称帝称王那样。晋公国宜务实而非务虚为上。”

    马康岩:“臣任右相已经十多年了,加上年老,精力已经涣散。常年管理户部,确实心有所不及,设三司使未尝不可,来替臣分担,可行。”

    范希礼:“右相精通财赋之道,为相十多年来,晋公国国富民丰,开拓南方,右相功莫大焉,岂可轻易言退。”

    范希礼的话得到了徐存升、张肃璟、袁宪明等人的极力支持,都反对马康岩卸任。范希礼接着说:“三司使,按大卫国旧制,本为分相权。如果中书省只有中书令一职,或可商议。然而今中书省分左右相,又有枢密院的枢密使,相权实不能左右君权。况按照大卫国旧制,三司使职权太大,无所不包,户部、工部、御史台的职权也被侵夺,甚至影响到了中书省其余部门,反而造成三司使权重又影响了君权,故而在大卫国中期,三司使就被取消,职权重新归还各部,由户部长官出任。臣虽人微言轻,但坚决反对设立三司使一职。”

    谁也没想到官职最低的范希纯竟然成了主角,而且义正辞严,让在场之人无不错愕。袁宪明作为他的岳父,也不得不为他捏了把汗。而最后一句人微言轻坚决反对,无疑上让他得罪了马荣安。

    王洽林:“二公子和臣等的建议只是为了让朝廷官职更明朗化或者正规化,并无侵夺或者针对任何人之意。”

    苏景睿:“是的。只是为了让晋公国的官职体制更健全,更像一个朝廷。”

    田志明:“晋公国本来就不是一个朝廷,虽然我们可以喊一喊朝廷,但是晋公国实际地位只是一个相当于狄国当年行省的地位。而且晋公国本就是狄国安海行省。海山洲地域有限,人口增长困难。我们的重点是生存和发展,是务实,而非讨论什么朝廷官职体制,至少非目下当务之急。我们的体系可以参照大卫国路级或者狄国、武国如今行省体制,但绝非前朝那种天下家国体制。我们只是一个行省级公国,简单说类似于前代诸侯国或者藩镇。如果我们自立国号,我们这些北来人员之后如何面对列祖列宗。我们或许再也无法回到故乡,而且从未回到过故乡,但是我们无论走到哪里,根都是内陆的。臣不能忘记曾祖祖籍是雍州,如同太夫人始终怀念河东风味一样。”

    苏景睿抓住杜振明这句话,说:“杜相这句是否是将自己和太夫人相提并论了,这是否是僭越啊。”

    不等杜振明说,马康远开始说话了:“张、崔、杜三家祖上与先王乃生死患难之交,非他人可比。况振明所言只是在说明祖籍,并无僭越。”

    马康远这样公开袒护杜振明,并且将张崔杜三家全拉了出来,而且公开将四大家族并列,这还是第一次,在场之人都不能说什么了。接着他说:“振明的话,乍一听以为都是高谈阔论,鼓吹思乡之情。但是在我看来却是实实在在的实言,而且句句在理。我们不能忘了我们的根在哪里,虽然我们都没有回去过,而且以后应该也回不去了。生存和发展最重要,要务实。朝廷,晋公国不是什么朝廷,不是什么朝代。晋公国不能称王称帝是曾祖、祖父所定之规,是最大的祖制,不能变更,不能以任何名义变更。武国海禁残暴,让我不得不自谋生路,然而心向回归内陆,必须坚定不移,这也是曾祖、祖父所定之祖制。海山洲、铭英州、永晋府都是海岛,海岛无脱离内陆自立之本钱。借改制之名,让我做违背祖制僭越的事情,决不能。宁做开门节度使,不做闭门天子是原则!”

    马荣安、王洽林、苏景睿等急忙下跪道:“臣等不敢,绝无此意啊。”

    马康远:“起来,不怪你们,说好了言者无罪的。”

    马荣安等:“谢晋公。”

    马康远接着说:“康岩为右相操劳大小事务确实辛苦,但目下无论谁都无法替代他,他的位子还得继续坐下去,你们要多帮他。同时,当年定下的宗族无大功者不能为左相的规矩,也不能破。体制方面不宜做大的变动,就这么大的地方,三百多万人口,新增一个翰林院、大理寺、国子监,那每年又得多少经费,那谁来种地经商啊,等着天下掉钱吗,这可能吗。当然,荣安、王洽林、苏景睿所说也有可取之处。如今的官吏,确实在品行、操守、能力、学识等方面都不及当年那些人,这方面必须要加强,要明朗、正规。”

    马康远的话无疑是为此次的二子政见之争定了调子,也明显可以看出了马康远的倾向性。马荣安为自己的草率付出了代价。四大家族之人无一支持他,新生代的豪门代表袁家也没有支持他。新兴的贵族苏家、王家能力有限,而且实力也都平平。马荣安觉得自己已经希望渺茫了。而马荣仁的言论,则得到了四大家族和袁家的支持,无疑让马康远对他的好感和信任大增。马荣安的岳父田志明身为参知政事兼领工部,在议事之时不发一言,完全是做壁上观,一方面知道女婿成不了事,另外也是对女婿事先不和自己商量的不满。

    在马康远定调后,杜振明、马康岩拟定了裁减官员衙署的方案,十一月中旬上报马康远,大体办法是:

    根据历年考核,分为优良中下四等,优良者留,其余者下;

    中下等人员可发放路费回家或者南下生活;

    中书枢密六部、易物司、学务司所辖的闲散官署裁撤或者合并;

    官署裁减人员按考核成绩,优良者择优补叙或派往南方为官;

    地方事务繁杂人员少者,由裁减人员中年轻者补充。

    马康远阅后同意实施,由杜振明领衔办理,马荣仁、张肃璟、徐存升协办,范希纯会同办理。

    杜振明身为左相,领衔办理不过是带头的空名,毕竟他还有各种事务,而具体的事情则是马荣仁、张肃璟、徐存升等来办理。马荣仁等人的计划是在十二月份拟定详细计划,次年开始全面实施,到次年年底,最迟后年夏季基本完全,后年年底全部完成。

    精简省并的消息传出后,各级官吏尤其是平素那些闲散的官员自然都忙坏了,他们托关系找路子,希望能保住自己的官位。从文永二十五年正月开始,张、徐、范及袁家的门房几乎天天都排满了人。

    张肃璟、徐存升都是恩科上来的人,是正统的科班读书人,虽然十几年下来已经沉稳练达了许多,但是骨子里还有读书人的那种傲气,想直接从他们二人这里是非常难的。因此,范希纯就是一线希望了。直接找袁宪明和范希纯,那当然是最笨的办法,而且肯定会吃闭门羹。所以就通过范希纯的弟弟范希礼也是一种办法。

    文永二十五年正月开始,找盛华祥做生意的人分外多,刚开始,施相泰父子和范希礼都非常高兴。但从二月开始,范希礼感觉到有问题了,强烈要求对于有些平常不来往的人和生意一定要严格和谨慎,谨防把自己和哥哥装了进去,但是施杰卿反对。

    在二月底三人的一次聚会上,三人发生了一些争执。

    范希礼:“最近与我们做生意的太多了,我大概算了下,一个月之内,我们的贸易额比去年几乎翻了一倍,这是极为反常的。”

    施杰卿:“兄弟,你还怕钱多烫手吗?”

    施相泰:“是啊,我们已经成了官商,买我们的东西,找我们一起经营的,不都是为了谋利啊。”

    范希礼:“如果单纯是这样,那倒好了,可我感觉并不是这么简单。据我所知,这段时间,找其余两家的人也多了起来。而且这些人都有一定的背景,不是普通的纯生意人或者普通人。”

    施相泰:“我们都是官商了,实际上和皇商是一样的,自然门槛要高了,这不很正常嘛。”

    施杰卿:“兄弟,你如今怎么这么胆小了。”

    范希礼:“不是我胆小,你们不知道吗。朝廷现在要精简省并官署裁减人员,他们为了攀门子找路子,把四大家族和公亲勋贵的门槛都快踏破了。”

    施杰卿:“那与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照规矩办事儿做生意,纳税齐全不就行了啊。”

    范希礼:“我听我哥说了,此次精简省并是杜相领衔,具体头号办事儿的是长公子马荣仁。你们还不明白吗?”

    施相泰:“你的意思是......”

    范希礼:“那些被裁减的多数无外乎两种,品行不端能力差的和贪污受贿的。如果我们与这些人牵扯到,必定会得罪长公子。另外这些人万一出事儿,把我们牵扯了进来如何啊。即便现在晋公、太夫人活着,罩着我们。可他们百年之后呢。太夫人没有多久的时间了,晋公和右相也都年近古稀了,我们不得不为以后着想啊。”

    施杰卿:“有那么严重吗?”

    范希礼:“我也希望自己是杞人忧天,但是凡事小心为上,尤其和官字沾边的事儿。官字两张口,犹如双刃剑,能为我们获得巨额利润,也能让我们瞬间身死族灭,不得不谨慎啊。”

    施相泰:“听你这么一说,看来还是要小心啊。”

    施杰卿:“那眼下这些生意里的人该如何。”

    范希礼:“好言谢绝,实在是有无法推掉的又不确定且惹不起的,先留着,但随即上报户部、刑部。总之,一定把我们撇干净。”

    施相泰:“贤婿,就你来办吧。我已经老了。”

    施杰卿:“兄弟,我听你的意思,主要是把宝压在了马荣仁身上。”

    范希礼:“可以这么说,至少我们不能得罪。”

    从三月初开始,范希礼将已经签下的生意能办的办,觉得有危险的谢绝,并自愿高价赔偿。而对新的生意,则一律从严过关,然后他还要亲自过目,生怕出现了遗漏。同时也与大哥、袁宪明保持联系,多方面打听消息,避免出现突发事件,造成意外。

    与范希礼的谨慎相比,绍海康、安瑞和两家则没有想那么多,只是为了谋利。从文永二十五年正月开始到年底,两家的利润比往年翻了一倍,净盈利方面,绍海康当年达到了三十万贯,比去年多出达十一万。安瑞和为二十五万贯,比去年多出十万贯。而盛华祥当年盈利仅仅为十五万,比去年还少了五万贯。这并不稀罕,因为当年,范希礼为谨慎而赔出去的就达到了三万贯,舍弃的生意金额也有这个数。

    而当年的精简省并衙署,大体来说比较顺利。刑部、吏部、户部都在支持马荣仁的人手中,故而问题不大。不过在兵部、易物司方面遭遇了一些问题。兵部方面,按旧制一直设有马政司,但是因为海山洲地处南方还是海岛缺马,马政司实属一个赔钱且日显多余的衙门。马荣仁主张将马政司与车船司合并,但遭到兵部官赵佳威和许多人的反对。他们承认虽然海山洲缺马,养马成本很高浪费也大,但是认为马匹乃甲兵之本,不可轻易废弃,他们的观点也很有理由,与马荣仁等僵持不下。杜振明、马康岩以及马荣仁、徐存升、张肃璟等对军务不甚精通,他们至少从简单的效率和费用等方面来考虑,故而出面调解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最后是枢密使韦俊骞和卸任的马康武出面,他们有军事经验,决定马政司与车船司和其他后勤衙门统一合并为辎重司,统一管理马匹、车船、粮草等事务,下设车马、粮草、船只、被服等四个衙门,但是具体办事人员不精简太多。这样各方面都各让一步得到了满足。而裁撤的马政司的管事,马荣仁答应仍按原有俸禄发放,兵部和马政司的人也都不再说什么了,此事最终得以解决。

    而在牵涉到易物司方面的事儿,主要是因为易物司的名号、品级以及选址在哪里。名号,马荣仁本想改名为市舶司,遭到苏景睿反驳。

    苏景睿说:“易物司的设立,乃祖制。况市舶司是朝廷专设,我们也改为市舶司,是否也有自立之嫌啊。”

    苏景睿知道马康远最在乎马文慧、马宪永定下来的祖制,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轻易变动,况且这只是名号问题,马荣仁也不便坚持。

    另外关于选址问题,马荣仁认为眼下贸易主要在南方,可以将易物司重新放置于宁安府,那里地邻南方,便于贸易。苏景睿认为易物司既然直属于中书省,就应该和中书省在一起,除非中书省搬回宁安府。后来为了不驳马荣仁的面子,退一步改为易物司使与中书省同在,但设两位副使,一位协助正使办理日常事务,一位南下办理具体贸易事务。

    苏景睿的建议有理有据,而且还颇有可操作性。加上能文能武,与马康远有过很长时间的单独接触,马荣仁不是对手。

    另外马荣仁还建议易物司级别不再等同于六部,改为户部下属机构,遭到了易物司使苏景睿、副使姜鉴鼎等人的集体反对。连徐存升都觉得这有些太过于激进。徐存升劝马荣仁:“易物司直隶中书省,是祖制,晋公一向遵循先王祖制,此事万万不可轻易定夺,需征求左右相意见,然后报晋公。”

    关于易物司的问题,马荣仁、徐存升、张肃璟从五月与苏景睿、姜鉴鼎僵持到了十一月份,长达半年的时间,没有任何的进展。马荣仁十分恼火,曾对着众人包括范希纯说:“苏景睿真是不好对付,名不虚传啊。”

    范希礼说:“他是苏牧之子,加上在晋公身边做过主簿,对许多事情非常了解,要不直接上报晋公。”

    徐存升:“不可,他的理由字字句句都能占住脚,还有祖制,报到晋公那里,晋公也未必能有什么办法。”

    马荣仁:“那该怎么办呢,眼看就年底了,总不能今年就跟他干耗的吧,我们可是耗不起啊。”

    张肃璟:“不如这样可否,易物司使降半级,改隶户部。易物司使由户部次官兼任,副使两人,一人协助,另一人南下。同时易物司使待遇仍按前制,这样或许可以。如果苏景睿还不同意,我们以此上报,这样,晋公出面或许就好办许多了。”

    马荣仁:“可行,也没有办法了,试试吧。”

    十二月初,马荣仁与苏景睿再次在易物司商议。

    马荣仁:“苏兄,名号可以不变,选址也可以如你所说,一个跟中书省,一个南下办理具体事务。但是易物司必须归户部管辖。”

    苏景睿:“公子,不是我和您过不去,易物司上千号人,这个衙门也不是我的。易物司隶属于中书省,是武王所定,一直以来都是如此啊。擅更祖制,我可担不起。”

    徐存升:“苏大人,你看这样可否。易物司略微降一下,由户部次官兼任,您为户部次官兼易物司使,待遇俸禄仍按原制。”

    张肃璟:“是啊,苏大人,这样您为户部次官兼易物司使,看起来名分低了一些,但实际上并不影响,还能管理户部一些事务。另外户部也是隶属于中书省的,易物司由户部次官兼任,不也是归中书省吗。”

    苏景睿一听,然后立即反应了过来,说:“好手段,但实际上是明升暗降啊,况且也不是明升啊。”

    张肃璟:“苏大人,徐大人能主动为您增设一个户部次官的位置,还让您能管理户部,这还不好吗。”

    苏景睿也不敢顶的过凶,最后缓一步说:“让我再想想,咱们明日再议如何啊。”

    马荣仁:“可以。”

    次日,双方再次商议,苏景睿开口先说:“我可以同意你们的提议,但是你们可否把学务司也照此办理啊。”

    苏景睿的用心很明显,既然我顶不住,那么我拉上人和你一起顶。易物司、学务司都是后设的。如果马荣仁答应这样,那无异于让王洽林的学务司将来也受害,如果不答应,那么即使到了马康远那里,他也不怕。

    马荣仁:“不能,学务司不可与易物司相提并论。学务司的地位相当于前朝的国子监,主要是管理学校。礼部则管五礼之仪制及学校贡举之法。”

    苏景睿:“公子那我也没有办法了,要不我们再想想。”

    马荣仁:“我看我们不如到晋公那里去想吧。”

    苏景睿见马荣仁拿出马康远压他,也毫不示弱,说:“看来得请晋公明日定夺了。”

    当晚,苏景睿回家后,将几个月来的不快和妻子李莉姿诉说了几句。李莉姿说:“你这么公然顶撞他啊,真的不计代价了。我看你还是小心些好啊,或者你问问父亲啊。”

    苏景睿:“我干干净净怕什么。”

    李莉姿:“你是干干净净,但是我们两家家族这么大,人口这么多,谁敢保证每个人都干净,万一有人被抓住什么把柄,嫁祸于人,我们也有理说不清啊。裴智阳的事,说大又有多大呢。你再亲能和裴家比吗。”

    李莉姿的话,让苏牧不觉有些害怕。马康远要传位于马荣仁,已经是很明显的事儿了,虽然马康远活着,没什么,但是马康远万一哪一天,可就麻烦了。他和马荣仁可是一代人啊。

    苏景睿:“有道理啊,我想想。”

    当夜的苏景睿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他想去找苏牧,但是父亲已经八十三岁了,如果自己处理不当,肯定会遭到痛骂的。最后思考后,还是决定对马荣仁让步。

    次日晨,苏景睿很早就起来,然后到马荣仁府上觐见。进去后,苏景睿说:“公子,昨夜我彻夜思考,最后还是觉得公子的办法考虑的深,下官同意您的办法。”

    马荣仁:“怎么,苏兄,不去晋公那里了。”

    苏景睿:“崔锦贤、张浩博相继辞世,太夫人也心情沉闷,晋公为人至孝,随时侍奉太夫人,我们就不要因为这些事情烦扰晋公了。如果影响了晋公和太夫人的身体,我可吃罪不起啊。”

    马荣仁:“你是怕晋公和太夫人啊。”

    苏景睿:“我是晋公提拔起来的,自然忠于晋公。晋公说什么,就是什么。晋公要是选择了公子,我也绝无二话。”

    马荣仁:“玩笑了,是啊,影响了晋公和太夫人的身体康健,你我谁都吃罪不起,这有违人臣之道啊。”

    当天在易物司的议事上,马荣仁宣布了最后方案。易物司降半级,由户部次官兼任,易物司使两人,一人在怀远府协助易物司使办理日常事务,另外一人在宁安府办理具体贸易事务。在铭英州、永晋府开设易物司办事衙门,统归易物司管辖。易物司内裁撤精简省并的人员,南下开设办事衙署。苏景睿表示同意和拥护。姜鉴鼎见状,也不能有什么意见。

    这样下来,虽然易物司降了半级,但易物司使权力有所扩张,能够涉及一些户部事务。除此之外,虽然易物司裁撤了部分人员,但南方有了衙署,实际上反而增加了一些人,也算是不亏。

    最难的兵部和易物司的问题都解决后,王洽林掌握的礼部和学务司是清水衙门,自然也迅速的同意了马荣仁的方案,这样到文永二十五年年底,精简省并的计划全部谈妥,而在具体实际办理中,也已经完成了约一半。只有兵部、易物司、礼部、学务司是最后谈妥的,但也已经在开始实施之中,到文永二十六年底,不出意外就可大功告成。

    文永二十六年,事情按计划顺利地进行。地方的精简省并也同时进行。地方精简省并大多按部就班,但没想到以裴文玄治理下的通远州最好。自裴智阳入狱大赦、裴光阳被迫卸任、裴慧阳卸任后,曾经显赫一时的裴家在朝堂毫无根基。裴家痛下决心,裴智阳、裴光阳、裴慧阳三人给自己的子侄晚辈写信,让他们一定要勤俭持家,任劳任怨辛苦办差,希望能重振家族。而此次精简省并,裴文玄得知后,十分伤心。根据通远州的实际情况,拟定了详细的方案。经过一年多的努力,到文永二十六年秋季,裴文玄裁撤了冗员和劣迹人员一百二十余人,州县精简了衙署七个,遣散了多余的衙役三百五十人。遣散裁撤人员的费用,除府库支出外,尚有缺额,他就自掏腰包,垫付了三千贯。而对于精简裁撤的人,裴文玄也很通清理,他通过裴怡璐、裴文俊的关系,请袁谢两家帮忙,将这些人中尚年轻能干的人,全部送往南方耕种或者为吏。费用仍由裴家支付,这样被遣散的人也另有了活路,并对裴文玄很感激。而对于功劳,也不自己一人独占。在年底的报告呈文中,将功劳除了归功与朝廷决策外,主要是对怀卡、通南知县曹子振、薛允明的赞誉。

    裴文玄的奏报和成绩得到了中书省左右相和徐存升、张肃璟、袁宪明的高度认同。并拟定了嘉奖晋升计划。他们决定将裴文玄晋升为易物司副使,曹子振晋升为同知通远州,薛允明为昌宁州知州,而昌宁州知州苏景升则调任同知永晋府。怀卡、通南知县由袁伯松、沈瑞弘出任。袁伯松是袁宪明之三子,沈瑞弘是文永二十一年的考试得中人员,王洽林的门生。

    这份建议提案报到马康远那里后,马康远基本同意,唯独对苏景升出任同知永晋府有意见。他说:“苏景升军人出身,性格刚烈,康元悦也是武人,两个都是武人,不合适。出任枢密都承旨吧,加太中大夫衔。李临铭在铭英州干的太久了,调回来出任易物司副使,裴文玄出任学务司副使。王洽林老了,一个人管两摊子事儿,太累了。李临铭的铭英州,让同知康元明正式出任。”

    马康远的意见,没人敢反驳。

    文永二十七年正月十七日,马康远召集众人议事。

    先由杜振明、马康岩报告了裁减官吏的情况。经过近两年的努力,各地总计精简省并衙署三十余个,裁减冗员一万余人。每年约可节省经费近十万贯。而裁减之人,开赴南方者为三分之一。有二百余人已年老体弱,按原俸禄回家致仕。其余发给费用遣散。

    同时根据马康远的意思,中书省下令:

    参知政事兼工部官田光济致仕;

    侍御史田志明升工部官;

    易物司降为次官级,苏景睿为户部次官兼易物司使;

    通远州知州裴文玄升学务司副使;

    曹子振晋升为同知通远州,行知州事;

    薛允明晋升昌宁州知州;

    昌宁州知州苏景升出任枢密都承旨,加太中大夫衔;

    怀卡、通南知县由袁伯松、沈瑞弘出任。

    铭英州知州李临铭任易物司副使;

    同知铭英州康元明为铭英州知州。

    同时在正月十九日,马康远下令:

    长子马荣仁聪慧沉稳,封江淮沿海沿江闽浙路安抚制置使、宁远军节度使,并参议政事。

    马康远的这道命令,无疑是正式确定了马荣仁的接班地位。按照自马文慧以来的规矩,大凡确定一个接班人,都会先授予制置使、宁远军节度使的职衔。

    更关键的太尉一职,虽然自马宪永接班开始已经被虚职化了不少,但仍然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这个则是现任等到基本彻底交权时候才授予。而晋公的头衔是爵位,却也意味着最高权力,只有前任去世后才能继承。

    马荣仁听到了父亲的任命后,诚惶诚恐,没有接受,但这只不过是程序了,二十一日时候,马荣仁正式接受了任命。这一年他四十七岁。

    也就是从他接受任命的这一刻起,晋公国已经由马康远时代开了向马荣仁时代的过度。马荣安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并不意外。其实从前年在朝堂关于争辩官制的时候开始,他已经知道会是这样一个结果了。

    而诸位高官之中,袁宪明无疑是最为高兴的。他身为马荣仁的亲家,看到自己的亲家能成为接班人非常高兴。而马荣仁成为接班人,那也就意味着他的女儿将来也有可能成为晋公国的第一夫人。

    也就是在几天后,范希礼得知了这个消息,终于松了一口气。

    两年来,他为了稳妥起见,不得罪马荣仁,盛华祥商号的利润已经是逐年下降了。上年他的利润只剩下了九万贯。而其余两家加起来高达近五十万贯。不过当得知马荣仁成为接班人开始,他放心了。而施相泰父子对范希礼的这种稳妥经营十分不满,但又害怕,不过当得知范希礼押对宝时候,那种不满明显淡化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