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之铭
繁体版

第三十一章 将北行

    城北破庙,今日却升起炊烟。白衣剑客刚对付完午饭,意念微动,斜靠于墙边的剑鞘灵光微现,一枚玉简随之出现在剑客手中。剑客正襟危坐,识海进入玉简之中,观览起藏于其中的剑法。

    时至傍晚,少年剑客终将识海从玉简中撤出,睁开双眸,却见一位富商打扮的中年人不知何时坐在了身侧。

    少年没有轻举妄动,因为眼前人要是想摘了自己的脑袋,他也一样不会察觉到。

    “阁下是?”剑客戴着一副兔子面具,看不出他的神情。

    “李锦年,对吧?”,中年人答非所问。

    “我不懂阁下在说些什么。”,少年起身,准备告辞。

    “富商”拍了拍手,一位青衫儒士走进了破庙,将几个昏厥的人丢了进来。

    这些人身着白云服,腰侧佩剑皆是刻有家徽,崭新的家徽。

    那一夜大火,为首之人正是以此徽为号,兴兵作乱。

    “诚意够吗?不够的话我家中还收录着不少的剑经剑谱,定会让公子的剑道造诣有所精进。”,富商搓着手,笑问道。

    剑客没有回答,见此,“富商”补充道,“你、父亲与我往日有些交情,所以做了些交易。”

    “郭将军要我做些什么?”,少年提起剑。

    富商竖起大拇指,“不错,我就喜欢与你这种聪明人谈生意。很简单,十年,十年内你做我儿子的侍卫。这十年我会庇护你,修行上的需要我都会尽力满足,十年后,你是要去复仇还是留下来,我都随你。”,稍作沉吟,“我那儿子你应该是见过了,就是那个一表人才,英俊潇洒,颇有豪侠之气的棒小伙。”

    剑客没有回答,富商颇有些尴尬,“那个,贵人多忘事,李公子记不得就算了。啊,对了,虽然你名义上是侍卫,但是平时相处,当作朋友就行,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没必要搞。”,然后回过头,踹了一脚青衫儒士,“笑够了没有!”

    “今日李锦年死在了截杀之中,将军府中只有一个叫李江南的剑修。”,白衣剑客说道。

    “没问题!跟我回去吧。”,富商收起了嬉笑姿态,展现在李江南面前的,是一位鹰视狼顾、王霸天下的人主之相。

    ......

    “长剑啊长剑,黄和那厮表里不一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我们还是走吧。”,眼见那张贱笑着的脸走近。秦御停下手中残害花草的动作,弹剑而歌。

    “佳人当有才子伴,秦剑仙还是择良木而栖。”,黄和叹了口气,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去你的择良木而栖,姑奶奶我是鸟啊。”,秦御恶狠狠的踩了黄和一脚。

    黄和龇牙咧嘴,心里想的却是,要不今后我就改叫裴仕月好了,可是,可是......心思急转,黄和当即道,“从现在起,我就叫裴仕月了,秦姑娘你莫要再喊我的旧名了。”

    “呦,还惦记你那算命结果呢,你那点伎俩就是用来糊弄人的,怎么还把自己糊弄进去了呢?”,犹不解恨,秦御又揪起了黄和的耳朵。

    “欸,痛痛痛的呀,秦姑娘你要闹哪样儿。”

    “榆木脑袋,我来给你开开窍。”,说罢,秦御对着看戏的红鱼与觉远做了个滚蛋的手势,揪着黄和的脑袋走出院子。行到一棵树旁,秦御将黄和叩在树上,一只手撩着青丝,另一只手放在黄和耳边。“本来我想再留几日的,但现在那把剑已经有了主人,按照师门规矩,我得即日北归,不得停留。”

    黄和目光躲躲闪闪,似乎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有着预感,“既然这样,秦姑娘就走呗。一座宗门最终要的就是规矩,秦姑娘作为宗门里的天骄,就更应该守规矩不是吗?”

    强忍住怒火,秦御挤出一个笑脸,没有发作。

    黄和故作轻松,“哎呀,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在玩,‘你既然要走,我就不应该留你’这一套。“

    玉手攥紧,秦御黑着脸,“既然如此,那你也该知道,‘你若留我,我便不走。’”,该死,自己怎么会对这混小子心动,虽然是天道昭示,但也说不准就出了岔;就算没出茬,也只是有这个命数,也未必成真。可是,那个糊里糊涂的梦境什么也没有留下,却唯独留下了这份朦胧......斩不断,理还乱!既然如此,那就......秦御的眼神锐利起来。忽然,娘亲的话进入脑海,真爱在男孩子的第一个征兆是胆怯。当年爹和娘热恋的时候,爹不过是一介野修,谈婚论嫁的时候,甚至说了“两袖清风怎敢误佳人”这种混账话。最后,是娘问剑老爹,把他打了个半死然后“娶”了他。

    秦御抛开所有思绪,双目逐渐贴近少年。是的,不爱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这小子只是在害怕什么罢了。

    “没关系,不要怕,今后有我在,乖”,秦御柔声道,“看着我的眼睛。”

    “欸,啊......哦。”,四目相对。

    “我走以后,你会找我吗?”,秦御的脸愈发贴近黄和。

    “啊,这个,那个......”,黄和心中天人交战,顾左右而言他。

    秦姑娘的玉手拨正了他的脑袋,一股温热自被抚摸处传遍全身。

    “明天下雨,我就去找你。”,黄和似乎终是下了决心,坦然道。

    秦御叹了口气,就这样还打机锋,不过还是回应道,“必行之事,何必问天。”

    温润与湿热感自嘴唇传来,酥麻感渗透了全身,黄和立不住身子,开始向后倒去,秦御扶住了他。

    清香自嘴唇逐步扩散到口腔,并在不断深入,少年的意识快要散去。

    良久,秦御睁开双眼,四下扫视,眼角余光,发现了墙头冒出的三个脑袋。

    然后秦御就如同行走的茶炉般冒着热气、捂着脸跑开了。

    黄和背靠着大树,逐渐瘫倒,嘴角溢出口水,就这么傻笑着。

    傍晚,郭路领着李江南归家,就这样看到了这奇妙的一幕,从家中小孩的脸上读出事情后,更是哭笑不得,

    最后,黄和是被郭路背回去的。

    一晚上,黄和思绪全无,吃晚饭的时候,粥更是喂进了鼻子里。

    三声折扇拍着脑门,黄和的思绪才稍微被拽回来。原来自己不知何时和郭叔叔共处一室。

    “这是那个徐台托我给你的,新郎官。”

    “徐台”二字落入耳中,少年终于从喜悦中走出、彻底清醒起来,然后,满是羞耻感,沉默了一阵子,终是开口道,“郭叔叔要走了?”

    郭路点了点头,“这次不打算带你们走,估摸着三年就能回来。”

    “郭琦知道了吗?”,黄和问道。

    “说过了,刚喂完拳,现在躺着呢。”,答复令他膛目结舌。

    “我走之后,有些人怕是会动气心思,现在我居于汾阳城的事应该已是有不少仇家知道了。”

    黄和起身一拜,“郭叔叔与夫人向来带我不薄,我与郭琦以兄弟相处,虽肝脑涂地,亦无怨无悔。”

    郭路笑了笑,“你能这么说,我很开心,但是犯不着如此。你与郭琦本是如何,以后也一样如何。你二人以后若是以君臣相称,反倒是我不愿看到的。”,说罢,郭路叹了口气,有多少夜晚,他曾梦见,那一晚,彭泽大雨。

    那帮以兄弟相称,共托福贵,互许生死,意气风发的少年们,现在只剩下一位孤寡老人,一位花和尚,以及,一个人屠。

    还是羡桃园啊!

    “况且,我的那帮仇家若是真铁了心要对付我,一万个现在的你脑干涂地也挡不住。上次事发,老皇帝也不可能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现在,山上的人由于规矩,不能动,山脚的人害怕我,不敢动,需要你提防的,是那些半山腰上的人。郭琦现在未历世事,还很单纯。没办法,我原本也只是想放任他当个大侠的原本我是想把李恭良留下的,但是,既然那个徐台看上了你,我便也相信你吧。”,郭路笑道,然后掏出了一把钥匙,“打铁还需自身硬,我不在的这几年你便看看我收录的杂书吧,修行在个人啊。”

    黄和接过钥匙,郭路便起身走出房门。

    少年随其脚步,这位白发已生的中年人跨上战马,肃杀之气油然而生。院子里,不知何时聚起了很多人。望向院外,却已是黑压压一片甲,投鞭断流。朦胧中,似乎有一位那梦境里的公子哥。

    这位人屠自散兵权十余年,故卒皆有所怨。然今日起征,自发而从者万余。

    《郭路本纪》:路自汾阳赴京,于途从之以万计。百官以夏首辅为首,皆汹汹然,号令天下以擒之,然至京城,无有敢拦者。奔赴千里,虽时有粮草不济,然士卒无有劫掠者。至北疆,路之亲兵盖十万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