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之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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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交待

    郭琦躺在父亲的背上,老远就望见了气势汹汹的娘亲,但在瞧见自己奄奄一息的样子后,娘亲的怒火瞬间就化为了泪水,当然,只是对自己而已,等到范爷爷把自己抱起来后,娘亲对着父亲上去就是一脚。虽然这一脚软绵绵的,但郭路还是作势倒在了地上

    郭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好对着郭琦眨了眨眼睛,只是郭琦刚要开口,就被娘亲用手指抵住了嘴巴,看到这一幕的郭路暗叫不好,果然没自己好果子吃。

    不出所料,自己的夫人苏雅对着自己又是一脚,然后笑吟吟的说道:“真有出息啊你,还知道让孩子求情,今晚你就一直跪着吧!”

    得了“圣旨”的大柱国郭路真就在那跪着了,目送娘俩离开后,转头说了句:“笑够了吗?”

    “没有,我还要再笑一会,哈哈,不行,不行,我肚子痛。”,说话的是从大树上跳下来的一位中年男人,来到郭路身边后忽地收起了笑脸,很是严肃的摆出要开口的样子,只是很快严肃就被嬉笑取代,“不行,老郭,让我再笑一会,哈哈!”。

    看着老友活蹦乱跳的样子,郭路气不打一出来,就要起身给上他一拳,却被男人及时制止,“哎,你不会想起来吧,这可不行啊,妇人说要让你跪一整晚的,你要是偷懒,我可是要喊夫人出来的。”,说罢,男人象征性的喊了两声“夫人”。

    郭路急忙坐下,“别,有话好好说啊,恭良!”

    “放心吧,大将军,我们俩现在说的任何一句话都不会传到‘外界’的。”,李恭良终于严肃了起来,“老孔死了,尸首我们没能找回,魂魄也彻底破散了,没有来生了。”

    “是我的过错啊。”,郭路叹息一声。

    “还有更坏的消息,北境告急,我们在朝廷的眼线传来消息,怕是要让你去守边了。”

    “这不明显是坑要我跳吗!”

    “那咱也得跳啊。”

    “他妈的,朝廷养的都是什么饭桶,今天北境告急,明天玉宋来犯的,没我在国土就那么难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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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醒来,郭琦发现娘亲昨夜竟然是趴在自己床上睡的,望了下四周,父亲果然在一旁打盹。见郭琦醒来,郭路扶了扶盖在妇人身上的被子,又对着郭琦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父子俩静悄悄的溜出房间,郭路摸了摸郭琦的头,“走,带你去一个地方。”

    “老爹你膝盖还行吗。”

    “放心,你爹我身子骨硬着呢。”

    郭琦跟着父亲来到自家院后的小山旁,爬到山顶,父亲来到一块石碑旁,对着郭琦说道:“来,跪下,磕个头。”

    郭琦不明所以,但隐有一种不详的预感,磕完头后,郭琦一脸疑惑的望向父亲。

    “这是你师父的墓,不,严格意义上来说只是一座衣冠冢,你师傅的尸首已经找不回来了。”

    “为什么?”,一阵错愕之后,郭琦脱口而出,“是和昨天的事有关,对吗?”

    “没错。”,郭路叹息一声,“你师傅回乡的路上,遭遇了以前仇家的埋伏,被俘虏之后,那些人为了得到对你的线索,动用了禁术,得到了你师傅的所有记忆,代价就是,你师傅的魂魄消散,连来生都没有了。”

    郭琦的第一反应是,“如果我不学武的话,是不是就......”

    “不。”,郭路打断了儿子的念想,“按照你的想法,有错的人应当是我,让你师傅教你武学之后应该把他留下来,再深究一些,我就不该在那乱世之中想要活命,不该能活命之后还想着守护好自己拥有的一切,想着明天要更好,不该在一次次你死我忘中拼命地保持着现状,然后混了个明魏‘大柱国’之类虚头巴脑的头衔......”

    郭路摸了摸儿子的脑袋,“你应该也猜到了,我和你娘对你隐瞒了一些东西,我不是什么普通富商,而是明魏的狗屁‘威国大将军’,是‘人屠’,而你,是出生就有爵位的程阳侯。我和你娘呢,本打算是让你作为一个普通人过完平静的一生,所以我放弃了兵权,放弃几乎从前所有的一切。可惜啊,现实从来与理想背道而驰。”

    郭路从怀里掏出一个酒葫芦,对郭琦说,“我喝酒的事,不要告诉你娘啊。”,不等郭琦点头,就狠狠灌了一口酒,“还是老黄说的对啊,‘当你持剑的时候,就不能拥抱所爱,可当你扔剑的时候,就不能保护所爱’,郭琦,你不必自责,因为这个世界上,不是你尽善尽美就会让每个人都尊重你,拳头才是维护一切的根本。出身这种事谁都不能奈何,但你应当决定自己的人生,而作为父亲,我给你的唯一建议就是,永远让你的敌人活于恐惧之中。”。郭路身上的温和忽地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狠厉,一瞬间,郭琦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当初习武的时候。

    “你先回去吧,我单独待会。”,郭路又喝了几口酒,神色逐渐惆怅。

    郭路一个人闷闷不乐的回到家中,回想起师傅教自己打拳时的样子。刚开始学拳的自己自视甚高,觉得一切都会像武侠小书写的那样,“得一秘籍,习之数日,武力大涨,天下无敌”,结果习武的第一关“淬体”就让他躺了数日,好不容易吃住痛起身再练,“熬骨”之痛却又让他昏厥了好几次,最后是自己某一次被打的失去意识时“碰巧”突破的。之后的“铸筋”就更骇人了,自己的聚气之脉被父亲亲手挑断了几次,断了之后等愈合,愈合之后再被挑断,这一过程其实还挺轻松,因为接下来的“凝气“才是最要命的。为了感受到那一丝游走在身体内的武夫真气,郭琦不知道在恍惚间见到了黑白衣裳与牛头马面多少次了。

    最心疼郭琦的是师傅,每次郭琦受伤的时候都摆出难过的样子,仿佛被打的是自己,而平时慈父一样的父亲则像个阎王,不管郭琦发出怎样凄厉的惨叫都当作没听见,只是一味的加重任务。至于娘亲,则是压根就不被父亲允许进练功房,只有每次给郭琦洗药浴的时候偷偷流下几滴泪。

    想到那么和蔼的师傅就这么没了,连尸体都找不到了,郭琦悲痛的同时也在思考,为什么,为什么那帮仇家这么心狠手辣,要把自己身边无辜亲近的人杀害。愈是这样想,愤怒就愈是充斥在郭琦的胸膛。同时也有一种另类的哀伤,自己为什么要承担这些仇恨,既然那些家伙憎恶父亲的话就找父亲麻烦好了,自己只是想做一个有作为的大侠啊。这个疑问在郭琦脑海中盘旋不定,久久不能消散,甚至取代了愤怒。

    最后一个词从郭琦最终蹦出,“命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