埘花梦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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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疯魔

    白若兰像是疯魔了一般,在木板上大吵大闹,字字句句都在指责白家待她不公,令她如今受辱,全是白家的错一般。

    “长姐,你真是疯了!”白睿明见曾经最尊最敬的长姐,现在成了这副模样,心中是可惜无奈,这来来去去的宾客见到这情景,面上不说什么,心里定也是要笑话几句的。

    白睿恒按了按气的跳动的眼皮子,接而对着后头的小厮吩咐:“你们几人,将大小姐搬回她曾住的清宁院。”

    白家这几个小厮应了声是,就在那四人手中接过了板子,抬着白若兰便走了,虞柔淑见了还要跟上去,被白睿明出声拦住。

    “虞小姐是外人,就不方便进我白家院子了吧。”

    虞柔淑听了这话,尴尬得面红耳赤,白睿明见了虞柔淑这模样,并不客气,继续说道:“虞小姐,既然来了就给我们白家的老祖宗烧柱香,接着就回去吧。”

    说完,白睿明也不再搭理虞柔淑,继续招呼起其他的宾客,虞柔淑咬了咬唇,垂着脑袋走到白老太太的灵位前,握着香火拜了一拜,便离开了白家。

    “这虞家的人竟还有脸来!”白梦蕊看着虞柔淑一系列的操作,直到虞柔淑离去,才愤愤的出声。

    “虞家那几个老的本就是没皮没脸的货色,教出来的又能好到哪里去!”白梦娥接了白梦蕊的话,满是对虞柔淑的不屑。

    “蕊姐姐,娥妹妹,别在祖奶奶旁说这些话了,别惹了祖奶奶殁了还不得安宁。”

    白梦影听了这两姐妹的话,开口提醒着,她实在不想,白老太太去了之后,还继续跟虞家的人有瓜葛。

    两姐妹听了白梦影这话,便不再继续开口谈论虞家,白梦娥接着向白梦影说道:“影姐姐,你来的比咱俩早,跪的也久了,不若回去休息一会吧。”

    “没事的,祖奶奶生前我没有尽到孝心,她那么宠我,我总得好好弥补才能安心,况且我爹娘和兄长们还未到,他们那份子我也要给补上才好。”

    白梦娥听了白梦影这话,点了点,表示理解,便不再继续说什么了,三姐妹便安安静静的继续跪着。

    跪了半晌,白梦影昏昏沉沉,有些旧病复发的迹象,连身子都开始摇晃起来。

    “小姐,小姐,你可要注意着自己的身子啊。”

    绯桃小声在白梦影身旁提醒,白梦影让绯桃扶着自己,还打算继续跪下去,白睿明在招待宾客时就已经发现这头了,见白梦影状态实在不佳,连唇色都有些发白,赶忙过来劝慰。

    “影丫头,可别继续跪着了,你这身子可撑不住这么长久的跪法,若是祖母在天之灵看见了,定要托梦于我怪罪的。”

    “可是。。”白梦影作势还要继续拒绝,但被白睿明打断话头。

    “其实,还有一桩忙需要影儿帮忙。”白睿明将白梦影扶起,继续说道,“你刚也看到了,你白姑姑不知是怎么回事,前日还好好的,今日过来连地都下不来,我寻思着跟那虞家有些关系,我不好去发问,还需要影儿帮帮忙去问问你白姑姑,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梦影听了这话,还是犹豫:“可只有我一人前去,于理不合吧。”

    “这倒是无妨,叫上蕊儿,娥儿两姐妹陪你一同前去也好,祖母此处,有二叔我和你三叔守着,影儿且放心吧。”

    白睿明说完这话,白梦影才点头,喊起了白梦蕊和白梦娥,叫人带路一同往清宁院去了。

    清宁院内并不清宁,里头满是白若兰的打骂和哭啼的声音。

    “姑母,影儿和蕊姐姐,娥妹妹过来看看您。”

    三姐妹一起到了屋门口,白梦影敲了敲门向里头询问,白若兰听到白梦影的声音,停了屋里头的嘈杂。

    过了片刻,白若兰有气无力的声音才传出来:“进来吧。”

    安雀将房门推开,屋里头火烛不过点了四五根,没法将屋内头照的透亮,各种器具的瓷片摔了一地粉碎,一旁两个豆芽大的小丫鬟唯唯诺诺的垂着头,生怕一不小心惹气了床榻上躺着的那位。

    “姑母,你这是怎么了?”

    白梦娥看着一屋子的杂乱,皱着眉向床榻上躺着白若兰的问着,运气隐约带着有些不善,但毕竟白若兰是长辈,白梦娥也尽力不将自己不满的情绪展露。

    三人往里头走了进去,屋内长时间不住人,那些灰尘还没有清干净,甚至还有一些霉气,让白梦娥有些难受的呛鼻,让白梦娥不经意间皱了皱眉,捏了捏鼻子。

    白若兰经昨日一事之后,精神有些疯癫了,性子变得阴晴不定,但是看到这三姐妹,长辈的慈爱依旧是有的。

    “影儿啊,姑母这番模样,可是让你见笑了。”白若兰眼里布着一层阴霾,看着白梦影的模样想起来了自己年少时,有些怀念。

    “姑母年少时无知,为情发痴,竟像是着了魔一般为了感情连家族情义都不顾,信了那负心郎的甜言蜜语,昏了头跟那虞鹏举私相授受,结果失了清白而毁了祖母对我的信任,让祖母对我失望透顶,现在回来吊唁祖母,还被人当成痴疯癫狂的傻子。”

    “这些年,我为他虞家尽心尽力,散尽钱粮,只为他一句好娘子,可他却在昨日对我大打出手,让我像瘫了一般,在床榻上动弹不得,我好恨我好恨啊!”

    白若兰说着说着抬头看着床顶,泪水从眼角缓缓落下,接着又突然透过白梦影,望向那大开的房门,忽然起了身挺直了腰背,情绪激动的喊着:“祖母祖母,你怎么来了,你是来接兰儿的吗!兰儿错了,兰儿再也不会不听祖母的话了,从此以后兰儿只做祖母的乖孙女了!”

    说完,白若兰就像一具脱了力的木偶,重重摔在床上,白梦蕊见此情形,惊呼一声姑母,才发现白若兰面色蜡黄,已经去了。

    白梦影被这样的白若兰吓得后退几步,接着叫白梦蕊和白梦娥处理白若兰的后事,自己便匆匆去了前厅,去寻了白睿明。

    白睿明正和白睿恒商量着宾客的席数,见白梦影面色焦急的跑过来,连盘着的头发都已经散开,两人深知白梦影的性子,平时不管发生什么天大的事情,都是不急不躁的,现在定是白若兰出了事,白梦影才会如此不顾形象。

    “影儿,这是怎么了,你姑母是出了什么事?”白睿恒赶紧出门去接白梦影。

    “三叔,姑母她,姑母她去了!”

    “你说什么?兰姐姐怎么了?你说谁去了?”白睿明听了这话,跌跌撞撞的走过来,一脸的不可置信。

    “二叔,姑母她。。姑妈她随着祖奶奶去了啊!”

    白睿明捂住嘴,缓了缓心神,继续开口:“后事在准备了吗?”

    “影儿已经让蕊姐姐和娥妹妹在准备了。”白梦影目光空洞,这接连两日的变故,让白梦影心疲力竭。

    “好,在准备就好,到时将你姑母的棺木就放在你祖奶奶的一旁吧。”

    白梦影并没有接白睿明的话,呆呆的松开了白睿恒扶着自己的手,看向大堂,不知何时福雁嬷嬷的棺木也已经摆在白老太太的左侧了。

    白梦影像一具行尸走肉般重新走到堂内,继续跪了下去,闭着眼,再也不去想其他事情。

    心中满是对虞家的恨意,虞家毁了自己那名门闺秀的大姑母,气死了宠爱自己的祖奶奶,此等血海深仇,她定要让他们生不如死。

    白若兰死在白家的事终于在下午时分传到了虞家,虞鹏举听到这消息,气极,沈得月却在一旁给虞鹏举出了主意。

    “夫君,何须如此动怒,那白氏死了不是一桩好事吗?更何况还是死在了白家。”

    沈得月妖妖娆娆,声音妩媚勾人心魄,说的话却是无比的冷血无情。

    “月儿,何出此言?”

    沈得月哼笑一声,继续说道:“白若兰虽说白家大姑母,但好歹是嫁给了夫君的,如今应当是虞家人,怎么这去了趟白家吊唁那老太太,人就没了?”

    “况且这白若兰的后事也应当由我们虞家处理,怎么这遗体就被白家人扣了下来,这可说不过去,白家想要给白若兰个体面,我们自然大度可以让他们给,但起码这笔银子总得给我们吧,不然就把他们白家私扣出嫁女身子的话传出去,我看他们白家的脸面还要与不要!”

    虞鹏举听了沈得月这话,拍了拍手喜笑颜开。

    “果然还是月儿聪慧,为夫竟未想到这一层,白若兰就算死了,那也得为我虞家办好这一桩事才好,行,那为夫便去去就来。”

    虞鹏举说着就要出门,沈得月连忙喊住,继续说:“夫君莫急,你且穿身好的衣裳过去,把咱虞家的脸面撑住,再去找个公证人,我看那黄刺史的祖伯便不错,年纪大,地位够,到时去了白家,咱这底气才是真真的足。”

    “免得白家人又像上次一般,不要脸的将夫君赶出来。”

    沈得月说完,便往屋子里头的柜子中找了前月里白若兰给虞鹏举买的行头,那是白若兰当了从白家带来的最后一件嫁妆,翡翠青蝶镯,足足十两银子,才买的衣衫。

    虞鹏举换上衣服后,很是满意,高高兴兴得便去寻那黄修文的祖伯黄行德去了,黄兴德是个爱喝酒的老头,黄修文便在路上打了一壶好酒。

    黄兴德的院子离虞鹏举不过三条街,片刻之后虞鹏举便到了。

    虞鹏举敲了敲院门,一个下人打扮的小童将院门打开,将他迎了进去,黄兴德坐在堂上听着虞鹏举的所求之事,眯着眼摸着须,嘴上打着小九九。

    “鹏举儿郎所托之事,祖伯算是听明白了,只不过这白家在泗州是有名望的大户,我何苦去招惹人家,二狗,送客吧。”

    叫二狗的小童听到黄兴德的吩咐,便上前要领虞鹏举出去,虞鹏举见黄兴德要赶自己,赶紧开口:“祖伯,我这次去白家主要是为了讨些银钱,若是祖伯肯帮我讨成,我可分祖伯两成。”

    黄兴德听了这话,眯着的小眼发出狐狸狡黠的精光,嘴角轻启:“鹏举儿郎说的确实,白家虽是大户,又怎能如此欺人太甚,苛待自己的亲家,那祖伯便陪鹏举儿郎去白家走一趟,定要为你讨个说法。”

    “谢祖伯,谢祖伯。”虞鹏举听了这话,狗腿一般弯着腰握着拳,笑嘻嘻得给黄兴德行着礼。

    黄兴德摆摆手便起了身,换了一套暗沉的衣裳,随着虞鹏举一同去了白家。

    虞鹏举和黄兴德坐在马车上,兜兜转转了几条街后,终于到了白家门口,虞鹏举先下了马车,趾高气昂的整了整自己的衣服,接着又弯下腰笑眯眯得扶着黄兴德下车。

    虞鹏举扶着黄兴德就要进白家的大门,门口的护卫见了,用木棍将两人拦住,护卫看着虞鹏举,眼里皆是对这白眼狼的不屑:“家主有令,虞家的人和狗不得入内。”

    听了护卫这话,虞鹏举脸色铁青,正要开骂,而一旁的黄兴德吹胡子怒叱了过去:“放肆!我乃泗州刺史黄修文的祖伯!前来吊唁白家老祖宗,尔等下贱货色竟敢拦我!”

    听到黄兴德怒骂,护卫才注意到这个老人,一副眼高于顶的模样,看着自己满是不屑,白家护卫早就看惯了这些个狐假虎威人的模样,冷冷一瞟,继续说:“那黄祖伯可有拜帖?若是没有,请您在这稍歇片刻,我喊人进去通传。”

    “还不快去传!”黄兴德这一声响亮,惹得自己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虞鹏举见状赶紧帮黄兴德顺气:“祖伯何必对这些狗奴才动怒,气坏了自己身子得不偿失。”

    他这话说的中听,让黄兴德才心情好了一些:“哼,一群没家教的狗奴才,待我进去定要给白家儿郎说说好好的治治你们。”

    护卫听了这话,翻了个白眼,往里头通传去了,心中却想着真当这里是你们黄刺史府啊?自己轮得着你们这些个歪七扭八的关系户来教训吗?

    黄睿明听了护卫的话,点了点头便喊了白睿恒出去接这两人,白睿恒当然给不出什么好脸色,这也是白睿明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