埘花梦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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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锦盒

    白梦影突然觉得自己手心有些痒,往下一看,原来是白老太太的手指再努力撑着动弹,于是白梦影撒开了握着的手。

    “祖奶奶,你是要什么吗,跟影儿说。”

    可白老太太哪还力气说话,只是拼劲了全力用手指指着一个方向,白梦影回头往指着的方向看去,是一个木架子,身旁的王温雅见到这情形,起身往木架子边走去。

    木架子上有一个锦盒,上头落着锁,王温雅将锦盒拿到床边:“祖奶奶,是这个锦盒吗?”

    王温雅刚问完,白老太太再也没有动静,一旁的大夫见了赶紧上前把脉,头摇了摇,对着白梦影几人说道:“准备后事吧。”

    刚进屋的福雁嬷嬷还没得及上前伺候,就听到了大夫说的话,一下子摔在了地上,接着痛声呼喊:“小姐!等等老奴!”

    接着福雁嬷嬷一下子往墙角撞了过去,血流了一地,合上眼。

    “福嬷嬷!福嬷嬷!”安雀在一旁哭着喊,可自己也没有办法,白梦影赶紧喊大夫前去看看,可大夫只用手探了探福雁嬷嬷的鼻息,微微一叹,再也没有别的话。

    白老太太殁了的消息马上就传到了客堂内,白睿明和白睿恒两兄弟此时整队虞鹏举周旋,一听到这消息,白睿明一下子把话噎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话。

    而白睿恒本就是性子躁的,并且是个练家子,这会子怒火上头,将本在堂下坐着的虞鹏举连人带凳的踹了个飞。

    “睿恒,休要伤了自己。”白睿明脸色阴沉,换平时若是见了白睿恒如此莽撞,定是要责怪两句的,但此时他不但希望白睿恒把虞鹏举踹死,甚至还想着自己能补上两脚。

    可惜,现下白老太太去了,这当家的事便落在自己头上,自己的所作所为便是白家的脸面,只能憋着一口气忍着,但是这虞鹏举往后的日子,自己绝不会让他好过。

    白睿明愤恨想着,接而继续说:“鹏举兄听了祖母殁了的消息,竟伤心的摔在了地上,可真是情真!意!重!”情真意重四个字,白睿明是咬着牙一个个字说的,恨不得将几个字掰碎了,揉紧了,全砸到虞鹏举的脸上,看看这货会是个什么玩意。

    虞鹏举听到白睿明这话,脸色赤红,分明是白睿恒踹的自己,这白睿明竟如此护短黑白不分,这白家叫什么白家,迟早改了姓黑不好?

    但为了那点钱,虞鹏举还是忍了忍口气,起身将自己衣衫打理了一番,笑嘻嘻的掐媚道:“睿明弟是个明事理的人,既然白老太太去了,那以后这白家便是你当家了,就别跟白老太太似的那么抠,非要我虞家地契房契抵押,才给银子了,我当兄长的直接给你写个字据,就当是借的,当兄长手头宽裕了,定会还的。”

    白睿恒听了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出来,若是自己身子差点,定也要这破烂货气死:“你这个不要脸的肮脏货!你在我白家拿了多少银钱了,何时归还过?还在外头打着我白家的旗号,称自己是白家最受宠姑娘的夫君,一日一日的吃喝嫖赌,欠债抵赖,全都是我白家给你擦得屁股兜得底,若不是我祖母心善,怎会让你日渐贪婪!如今我祖母被你气死了,你倒好,尸骨未寒你竟就在白家的屋子抹黑我白家的老祖宗,我看你就是来找死的!”

    白睿恒说着,就动手打了过去,吓得虞鹏举赶紧捂住了脑袋,在堂下疯狂逃命乱窜,白睿明见状赶紧叫白睿恒住手,怕是如果再这样打下去,怕是要闹出了人命,这虞鹏举死了便死了,若是让白睿恒给这玩意赔了命,那才是得不偿失。

    “睿恒,别打了,别把手弄脏了,让人看着笑话。”白睿明字字没提虞鹏举,但字字都是对虞鹏举的羞辱。

    “呸,我兰姐姐到底是着了什么魔,看上你这个下贱货。”白睿恒听到自己兄长的劝告,止住了还未打出去的拳头,吐了一口唾沫在虞鹏举身上,看他一眼都嫌脏。

    虞鹏举此刻已经被打的鼻青脸肿,正躺在地上哭爹骂娘,听了白睿恒的话,不觉得羞愧,反而更死鸭子嘴硬得叫嚣:“你那姐姐就是个赔钱货,大了肚子进了我虞家,生了个女蛋便再也怀不上了,还一日日的用我虞家的吃我虞家的,我抬个姨娘便寻死觅活的,我早就该休了她还给你们白家,还继续在我虞家真是脏了我虞家的门楣!”

    “你!你!”白睿恒听了这话,气的连话都说不出,举起拳头作势又要打过去,坐在堂上的白睿明再也忍不住了。

    “够了!让你虞鹏举进了我白家,才是真真正正的脏了我白家的门楣!来人,把这吃里扒外的狗东西给我打出去!”

    在外头候着的几个小厮早就听虞鹏举的话不耐烦了,白睿明都还没说完话,便进了大堂,拿着几根拳头粗的木棍将虞鹏举架了起来,虞鹏举见状,嘴上骂骂咧咧,却根本无可奈何。

    虞鹏举被打出了白家的大门,嘴上依旧不服,大骂着白家,回头见到一群民众围着自己看热闹,赶紧不爽的骂到:“去去去!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接着虞鹏举就灰溜溜的回了虞家。

    白老太太屋子内,白梦影已经止住了泪水,福雁老嬷嬷已经随了白老太太去了,这锦盒的锁也不知道钥匙在哪,白梦影环视了四周,看见一直在福雁嬷嬷身旁抹着泪的安雀,就将她招呼了过来。

    “你叫什么名字。”白梦影看着屋内众人为白老太太擦拭着身子,准备着后事。

    “奴婢安雀。”

    白梦影握紧手心,嘴唇轻颤:“你恨虞家吗?”

    安雀听到白梦影这问话,抬起头直视着白梦影的双眼,眼里的恨意无比浓烈:“奴婢从小被白老祖宗养在白家中,老祖宗待我总是温柔慈善,不管奴婢做了什么错事从不责备。”

    “奴婢早就把老祖宗当成亲奶奶了,若不是老祖宗,奴婢早就在那大雪天成了饿死骨,老祖宗的恩情奴婢是一辈子都还不完的!若是奴婢有能力,定要把虞家那肮脏货扒皮吃骨!以祭老祖宗的在天之灵!”

    白梦影听到安雀的回话,点了点头,一手摩挲着锦盒,一边说道:“安雀,我定要将那些个臭虫烂虾得到该有的报应,若你相信我的话,今日以后,便跟着我可好?”

    白梦影并不强迫安雀一定要跟着自己,但安雀听到白梦影的问话,想也不想的就答应了,就算白梦影最后终究没把虞家整破灭,那自己也要报复过去,就算丢了这条小命也不后悔。

    “影妹妹,别难过了,祖奶奶她撑了那么久的年月,如今也算是解脱了,斯人已逝,咱们如今好好为她祈福,也算是尽了最后的孝心了。”

    王温雅见白梦影模样疲惫,便走了过来跟她试图劝慰她。

    白梦影现下实在没心思,便起了身,跟王温雅告退:“二嫂子,影儿就先回院子了。”

    王温雅对白梦影此刻的无礼并不怪罪,若是换作了自己未必就能比白梦影做的好。

    几人回了院子,白梦影便在梨树下的石凳子上坐了下去,只觉得自己脑袋又开始疼起来,闭目皱着眉,绯桃见了,便知道自家小姐那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又发了,便上前替白梦影按压起额角。

    按了好一会,白梦影才觉得舒坦,吐出了一口浊气,抬眼慢慢看向安雀,手中的锦盒放在了石桌上头,询问道:“安雀,这锦盒是我从祖奶奶屋子里头寻到的,祖奶奶最后一口气便是强撑着指着这锦盒,你可知里头有些什么?”

    安雀听到询问,看到锦盒,便直接跪在了地上,接着将一直握在手心里的一把钥匙双手捧着,递给了白梦影:“影小姐,这里头是虞家那伙子人这些年向白家借的所有钱的字据欠款,还有为非作歹的罪证,奴婢深知这锦盒的重要性,便一直将钥匙牢牢藏在了自己身上,就怕被有心人偷了去。”

    “那你便不怕我是哄骗你交出钥匙打开盒子吗?”

    “影小姐,您绝不可能是那种人,您藏在眼中的恨意能瞒得住别人,但奴婢是看得真真切切的!奴婢相信您还有奴婢自己的判断!”

    安雀说的诚恳,捧着钥匙的手更往白梦影那头递了递。

    白梦影听了安雀这话,心中不禁对安雀的聪慧和忠诚感到欣慰。

    白梦影将钥匙从安雀手中拿了过来,接着将锦盒打开,锦盒里头塞满了虞家的借据借条,粗粗算了一下竟有几万两银子。

    再加上白老太太还帮着将虞鹏举外头吃喝嫖赌欠的款一并还了,上头的存证和欠款加起来竟有十万多两银子,白老太太对虞家如此善待,却不想养出了一窝子白眼狼,狠狠咬了自己一口,这一口便葬送了自己的一条命。

    白梦影越看,心中越是烦闷,将收据借条又重重扔回了锦盒着,思索着如何让虞家那窝子人血债血偿,借条只能证明白家和虞家有金钱上头的来往,这么多年,若是能收回来定早能收回来了,又怎会熬到如今。

    还有其他个赌债嫖票,也只是给虞家落个不中听的名声,不会给什么实质性的影响,若要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报应,这些全然不够。

    看着这无数的欠款条子,白梦影皱着眉,接而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

    既然他离深渊还有一步之遥,那倒不如我来送他一程。白梦影愤恨的想着,心中已然有了计划。

    白梦影让安雀起了身,便回了房换了一套素白衣衫,将妆面也叫绯桃给自己换得素净,将耳饰簪子一一取下,而前头哀乐已经奏了起来。

    “安雀,我定不会让你失望。”白梦影起身,牵起了安雀的手,接着将手腕上的白玉镯子送到了安雀手腕。

    “走吧。”

    说完,白梦影就先行往白家的客堂走去。

    “安雀,快回神呀,愣着干啥呀,再不走咱就跟不上小姐了。”

    绯桃正跟着白梦影出门呢,一回头见安雀呆愣愣得看着手腕上的白玉镯子,赶紧催促着。

    “嗯。。嗯!”安雀听到绯桃的催促,回了神,匆忙提起了脚,跟了上去。

    客堂上,白老太太的遗体已经放进了棺木之中,满屋子的白纸素布,吊唁的宾客人来人往,皆是从前受过白老太太恩惠,或是跟白家关系好的人家。

    白睿明和白睿恒都已经换上了丧服丧帽,各自招呼着往来的宾客,白梦影见着这些人都不是什么熟识的人,便只是见着人便微微颔首算打招呼,就到了棺木旁垂着头跪了下去,绯桃和安雀见状,也随着白梦影一同跪着。

    后来的白梦蕊和白梦娥两姐妹,也依次跪在了白梦影身侧。

    “祖母!孙女不孝啊,孙女不孝!”外头白若兰的声音传来,哭哭啼啼的喊着。

    白睿恒听到白若兰的声音,当下便黑了脸,可白若兰终究是白家人,况且曾经还是自己最亲的长姐,终究没有在此刻把脾气发作。

    白睿明此刻也是面色不爽,但没有白睿恒那么明显的黑脸,只是不高兴得看着外头。

    只见白若兰躺在一木板上,原来今一早,白若兰就醒了过来,只是无法动弹,听到白老太太殁了,就非要来白家吊唁,于是才有了此刻被四个小厮抬进来的情形,后头还跟着个虞柔淑。

    白睿恒见了这模样的白若兰,心里头不畅快极了,面色由黑转赤,愤愤然的一甩袖:“真是难看!这像什么话!”

    说完这话,白睿恒再不去看白若兰,转身便去了堂后,去忙后头的事物了,不想在客堂上随着白若兰丢人现眼。

    这头白睿明紧皱眉头,拦住那四个抬着白若兰的小厮,语气十分不善,沉声对着白若兰说道:“长姐,你这是做什么?还嫌给白家丢的人不够吗?”

    “现在嫌我丢人了?怎么我在虞家当牛做马时,不见你们白家嫌我丢人?怎么没人救我于那水火?前日子我来要钱,祖母为何不给我,害的我如今缠绵病榻,无法动弹!如今我来吊唁祖母,怎就嫌我丢人!”